真是怕啥来啥。
刘永寿这几天在心里嘀咕,这女子好好的工人当着,咋就请了假回来了呢,为啥窝在屋里头连个门子都不出?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怕十八九岁女子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晚上临睡觉,听女人说要带女子到宁远镇亲戚家浪两天门子去,他感到奇怪,现在麦黄六月的,谁还有工夫浪门子走亲戚呢?他就问女人:“浪啥门子去?你们娘儿俩是不是有啥事情瞒着我?”
女人反问他:“哦,浪门子非得有事情啊?”
刘永寿忽地从炕上坐起来,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问女人:“究竟有啥事啊?你说!”
女人知道这头倔驴的脾气,支支吾吾了几句,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刘永寿一把扯掉女人身上的被子,从胳膊上把她提溜起来,两眼像狼一样盯视着女人追问:“到底出啥事了,你说呀!”
女人知道蒙混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曹的女子叫人给祸害了,命苦哇。”
刘永寿追问是谁祸害了女儿,女人说娃娃死活就是不说。他又问到宁远镇做啥去,女人说娃娃身上已经有了。刘永寿一听,一蹦子蹿到地上,就要去找女儿问个明白,被女人死死抱住没让出门。女人恳求说,这黑天半夜地就别闹了,隔壁邻舍的听见了笑话呢,有话明天再问啊。
女人跟刘永寿嘀咕了半夜,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发狠声说:“她不说是谁,我非打死她不可,打死了我去偿命!”
第二天刘永寿一直黑着脸,一声不吭。吃过晚饭,他把大门窑门都关了,把一根打牛的皮鞭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就在桌边靠着鞭子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让女人去喊桂琴过来问话。女人害怕女儿吃亏,不去。刘永寿自己站到女儿窑门口低声吼:“桂琴你来,我问两句话。”
桂琴一进门,刘永寿就低低地吼了一声:“跪下!”
她抬眼看看娘,再看看爹,乖乖地跪到爹面前的地上去了。
刘永寿压制着怒气,问:“女子,我只问你,那个男人是谁?”
刘桂琴没有吭声。
刘永寿再问:“你说,是谁害了你?”
刘桂琴还是不吭声。
刘永寿站起身,扬起手里的鞭子,狠力抽到女儿的背上,“啪!”
刘桂琴咬着牙根忍住背上火辣辣的剧痛,还是不吱声。
刘永寿颤声低吼:“你不说,我就打死你!”又扬起手里的鞭子。
桂琴娘喊一声“女子——”,就扑过去趴在女儿身上,鞭子重重地抽在桂琴娘的身上。
刘永寿一手扬着鞭子,一手要去扯开女人。桂琴娘死死拽住他拿着鞭子的右手,跪在女儿旁边,哭声哀求:“她大啊,你想要了娃的命,就先打死我吧。啊啊——”
这时,听见了响动的刘玉琴推门冲进来,也抱住了姐姐,又哭着给爹跪了下来。
刘永寿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说“气死我呀”,就丢开娘儿三个,摔了一把鼻涕,踉跄着脚步出门去了。
害怕桂琴受不了想不开,她娘就和两个女儿在一个屋里睡了。
第二天,娘装了一篮子鸡蛋,带着桂琴翻山越岭去宁远镇赶集去了。
刘永寿一夜之间就驼了背,头发也似乎白了不少。他盘算着,要赶紧去金滩大队的石家一趟,趁石敢当还没有反悔,必须得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可是自己一走要两三天,家里就小女儿一个,他怎么能放心得下呢?一直到第五天头上,女人和女儿桂琴擦黑进了家门,刘永寿就给女人说了要去石家商量给桂琴装酒的事,让女人去给女儿说,别再想着去城里的事了,赶紧准备嫁人。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刘桂琴知道,自己出丑,把柄捏在爹手里,他说啥就是啥了,再说,她和周兴文已经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只好答应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