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兰听钦梅一说到马倌杨长脖就气愤难过得不行,索性把自己那难以启齿的遭遇告诉给她。
淑兰会唱小常宝,人又长得水灵,不要说光棍汉杨瘸瘸,村里哪个后生不对她眼馋心动呢?先是杨瘸瘸献殷勤人家淑兰根本就不理会,后是他自己出丑被人打成瘸子,再后来是淑兰定亲装了酒有了对象。他除了每天赶着羊群,远远地朝淑兰出工干活的地方张望,没有法子除却心头火烧火燎的焦渴难耐。
去年一个夏热天,淑兰身上的来了,请假没有出工,在家里做针线。谁知杨瘸瘸发现淑兰没有出工,他断定淑兰在家里,就把羊群赶到淑兰家山墙后面的水沟里,让羊儿扎团乘凉,自己偷偷摸摸钻到淑兰的窑洞里来了。正是晌午后大家都出工在地里,村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人来解救淑兰。淑兰掐他咬他拼死反抗,还是让杨瘸瘸得手了。淑兰很害怕羞愤,但她知道,对杨瘸瘸这种恶棍,哭也没用,骂也没用,最后丢人的还是自己。事后淑兰发现裤子上的扣子被扯掉了,要杨瘸瘸赔,杨瘸瘸从身上摸出一枚五分钱硬币,放在炕头上说:“给你买扣子的。”淑兰哭着说:“我的扣子就五分钱啊?你给我五斤羊毛,我给人家织一件毛衣。”杨瘸瘸痛快地答应着就奔出门去了。淑兰说的“人家”是她的未婚夫,就是那个现役军人。
说实话,小常宝淑兰除了恨杨瘸瘸,还恨那个民兵队长陈效义。
那时候,陈效义不光是民兵队长,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掏粪队长。他要整天挑着粪担子,在家家的茅坑里掏大粪,之后送到地头集中沤埋起来。这也许是纸鹞子胡万有对这个有点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民兵队长的一种惩戒吧。
这一天,陈效义刚好挑着粪担子从淑兰家窑洞的后窗下经过,把这个前前后后听了个仔仔细细。后来,村里那些跟陈效义关系好的几个后生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淑兰不可能不恨陈效义。
出了这事,淑兰不敢跟任何人讲,但又怕杨瘸瘸再纠缠,就告诉她娘。淑兰妈这几天已经打发媒人张罗着让淑兰过门的事。
钦梅听完淑兰的诉说,惊得大睁双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淑兰看钦梅一脸的惊愕,就用淡淡的口气说:“钦梅,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钦梅点点头:“淑兰姐,你说他们一家子光棍,这不就是恶有恶报吗?”
淑兰说:“对着呢,不要说一家子光棍,就是断子绝孙也不过分呢。”
淑兰又说:“钦梅,我给你说件事,别跟旁人讲啊。”
钦梅说:“啥事情淑兰姐?”
淑兰幽幽地低声说:“再过几个月,恐怕我就要过门了。”
钦梅心中的忧伤并不亚于淑兰,想到弟妹还小,可是梁家已经在催婚了。
她说:“淑兰姐,我恐怕和你一样,在这个家里呆不长了。”
天擦黑的时候,田钦玉跟着进巢的雀儿回到家里,发现队长胡万有和陈效义正带着几个民兵后生在他家搜寻什么,娘搂着妹妹在院子里哭,姐姐和哥都还没回来,弟弟钦竹吓得不敢进院子。最后,田钦玉听见纸鹞子胡万有给陈效义他们讲话说:“只要啊,半袋子马料嘛,就在这里,应该不是钦梅妈偷的,肯定是杨长脖那老骚狗栽赃陷害人家,至于老骚狗说的羊毛,大家没搜到,说明钦梅这娃没偷羊毛,就是搜到羊毛,也可能是放羊娃田钦兰从羊身上薅下来的。这个老骚狗就喜欢乱咬人。大家把马料送回去就散了吧,今天这事我看就这样,以后谁都别再提究了。”
田钦玉隐隐约约猜到了娘为什么哭,也似乎感到自己的新裤子又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