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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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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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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厉源》连载

第七十六章 庙峡沟耍水

夏天到了,胡红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庙峡沟那个大涝坝里耍水。

生活在这十年九旱的山沟里的娃们,都喜水,把水当成最亲近最金贵也是最稀罕的东西。天下雨了,他们会光头赤脚地走在雨里,还要朝着山原峁梁吼上那么两嗓子,那是一种对能落下雨来的上天的感戴。山底下河沟里渗出泉水来了,他们会用双手去刨挖,用双脚去躟踏,直到泉眼里的小水珠变成小水流,他们会把脸贴上去蹭,把嘴凑上去吮,那是一种对可以挤出甘乳的大地的敬仰。但是,他们看到一洼积水,一池涝坝,总是欣喜若狂,跳进水里,不管溅到身上的脏泥巴,也不怕扎到脚心的硬草茬,欢呼着扑腾着,那就是他们发自心底的一种对水的亲近。

崖湾水坝蓄水不久,就有苦水岔队里的娃们去游泳耍水,淹死了人。公社派人日夜巡视,只要有耍水的大人小孩都会被立即驱散。

胡红卫他们特别喜欢在放学之后逗留在峡沟深处,那里有他们耍水的地方。

庙峡沟两边的山都是石头山,石崖高耸,山势陡峭。峡谷随山头七折八拐,河沟里布满大小滩涂,山洪冲击河谷滩涂而天然形成的大涝坝上下有五六处。前后的村庄都看不到峡谷里面,只有各村的羊群时常出入这些滩涂峡谷。

山里的小河沟都是季节性的,到下过大雨,发过山洪,峡沟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涝坝子就蓄满了水。起初是一坝子的黄泥汤水,用不了几天,水就会变得清澈起来。附近的队社就会组织青壮劳力把羊群赶到峡沟里来,那些男人们都脱去衣衫,只穿一件裤头子,两三个人对付一只羊,牵到涝坝里洗,羊身上的长毛洗干净了就该剪了。

在这水比油还要金贵的山里头,那些常年劳作的社员们,难得有机会和水这样亲近地打交道,洗羊的时候,人也能真正洗了个澡,所以洗羊是很热闹的事情,峡沟里人欢羊叫的声音会传得很远,惹得那些没机会下水洗一洗的男女社员浑身痒痒。

胡红卫罗明义他们几个,每天上学放学都从峡沟里经过,早就瞅好了一处涝坝,水深,水面也大,还没有被洗羊的人弄脏,就商量着逃学去那里耍水。到下半日了,胡红卫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给老师说肚子疼,老师就让罗明义掺护着胡红卫送回家去,牛彦强给老师说,路上不好走,我也去帮忙吧,老师就让他们三个回家了。

天气正热,午后的大日头把庄稼草木都晒得蔫头耷脑的。

他们几个来到峡沟里的涝坝边,发现崖湾小学的张扁头陈钦竹他们三四个碎仔仔已经在水里扑腾起来了。他们当然不甘人后,一路吆喝着跑到坝子边上,扔了书包,脱了衣褂,扑通扑通跳到水里去了。有人把头扎到水底憋气,有人学狗刨从这头游往那头,有人被水激得抱住身子打着冷战,也有人坐在坝子边的大石头上撩水浑身上下搓洗。很快,涝坝里的水就变成了一池子黄泥汤。

折腾一阵子,这些人泥鳅一样从涝坝里钻出来,拣平展一点的大石板往上一躺,在大日头底下晒起来。晒一会,他们又下到水里去,这会是两个学校分成两组打水仗,三个大的对付四个小的,最后还是大的厉害,把那几个小的打得抱头鼠窜。再打一次,还是胡红卫他们赢。大家又去石板上晒太阳。

时间过得太快。胡红卫他们正躺在大石头上晒着太阳舒服着呢,就听见头顶的崖畔上有个声音尖叫:“你们快来看啊,哈哈哈。”

只见刘桂琴刘玉琴他们五六个,在对面崖顶的路边上站成了一排,鸭子一样伸长着脖子,朝河沟里看,还边看边笑呢。

“羞死人了。”胡红卫窜起身来就跑过去钻到坝子里,把自己淹进那泥汤一样的浑水里了,其他人也都跟着跑过来下了水。

只听崖顶上边的刘桂琴喊:“胡红卫,你不是肚子疼吗?你是不是把那泥汤汤当药喝呢?味道咋样啊?哈哈哈。”

胡红卫也朝着崖顶上喊:“刘桂琴,你羞不羞呀,大姑娘看男娃耍水?”

罗明义也喊:“刘桂琴,要不你也下来呀,尝一下就知道了撒。”

涝坝里爆发出一片哄笑。

好不容易听不到崖顶上有声音了,知道他们走远了,胡红卫他们赶紧钻出涝坝,穿好衣服,一路打打闹闹回家去了。

从那以后,胡红卫带他们几个逃过几次课去耍水,但是一到快放学的时间,他总是吆喝大家立马穿好衣服,或者在河滩里玩,或者回家,他怕被刘玉琴她们看到他们光着身子的狼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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