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学已经快一年了,新校区里自从过了年就热闹了起来,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从三个老校区全都搬了过来,荒无人烟的山南新校区也终于有了人气,要不然这么大的校园只有大一的学生,那可怎么受得了哦。
这新的一年刚来到,杨木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荒唐,极其得不真实,他总要狠狠地掐自己几下,觉得痛了,才能确定自己确实是处于一个真实的世界。比如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会为了钱而不讲任何亲情,奶奶死了也无动于衷,把父亲母亲气得住进医院竟也没有任何愧疚和怜悯之心,这样的人太可怕了,还有的人竟然为了钱会狠下心杀妻骗保,事后还坦然自若,这样的人更可怕,更荒唐的是美国总统的竞选如儿戏一般,美国人竟然把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交给了一个从未从过政的商人。世界颠倒不清,金钱冲垮了一切,他只觉得整个社会都好像被金钱和享乐给攻占了,唯他独守着自己的“道”艰难前行,可这有什么用呢,他像一个特立独行的傻子,在这个社会上完全就是一个多余人。
就连他的同学,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似乎也并不理解他,这缘由于清明的一次集体旅行。
三天的清明小长假很快就到了,同一宿舍的室友相约着要去南京夫子庙游玩,杨木自然也在其中。像这种活动他一般是不参加的,他知道自家的经济情况,这种外出旅游的事情太过于奢侈了,他可舍不得。可这一次他却同意了,南京的人文气息一直魂牵梦萦着他,从小他就想去南京看一看,看看朱元璋的明孝陵,古代的皇帝当中他最喜欢最钦佩的就是这位农民出身的皇帝,他也是最爱农民、最懂农民、最体恤农民的帝王,这是杨木对他有好感的最主要原因。既然室友们提出了去南京,这也是一次机会,杨木实在不想拒绝,左不过以后省点就是了。
四个人出发去了南京,逛完了景点就在宾馆住下了,总共开了两个房间,每个房间有两张小床。吃过了晚饭肚子里很撑,杨木便出去散起了步,时值早春,夜里还是非常寒凉的,他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南京的夜景,还没五分钟呢,就被路边的一个身影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头发老长,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大衣,敞着胸怀,躺在冰凉的地上一抖一抖地睡着。杨木的脚再也挪不开了,几乎没有思考,就上前拍醒了他:“喂,大叔,怎么不回家呀,地上冷,睡在这会感冒的。”
男人坐了起来,迷茫地望着他,却没有一点回应,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流浪汉,他的心立刻疼了起来,那种十分熟悉的怜悯瞬间就涌上了心头。他沙哑了嗓子,低声问道:“大叔,你饿了吗?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男人点了点头。
“嗯,那好,我包里还有点沙琪玛,你先吃两个垫垫,等会我就带你去饭馆里吃饭,你想吃米饭还是面条?”
男人嗯嗯啊啊着,说不出话,原来他是一个哑巴。
“好,没事,咱们去吃面条吧,吃面条暖和。”他扶着男人站了起来,又把他带到了一家面馆,给他点了一大碗肉丝面,亲眼看着他把红红的卤汤都喝进了肚子里。
“大叔,我是来旅游的,帮不了你太多,今晚你就睡我那吧,我把我的床让给你,你还有亲人吗,没有的话你就去找政府吧,会有慈善机构收留你的,以后别流浪了。”说着说着,杨木就要流出泪来了,只看到男人疯狂地摇着头,这意思大概就是没有任何亲人了吧。
他领着男人回到了宾馆,室友正躺在床上打游戏,一看到他们,两眼就发出了诡异的光,他一个猛子从床上站起来,质问道:“杨木,你带一个乞丐回来干嘛?”
杨木挠着头,赔着礼,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兄弟,真是抱歉呀,这是我在街上遇到的一个可怜人,是个哑巴,也没有亲人了,我看他可怜,没地方睡,就想把他带回来,让他睡我的床,绝不打扰你,我今晚到走廊里背《组胚》,不准备睡了,反正也要考试了,你接着打你的游戏呀,他睡他的,保证不干扰你。”
室友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就大喊大叫了起来,把杨木的心都激成了一团:“我说杨木你是不是神经病呀,怎么什么人都往屋里领,他跟你有关系吗?”
“这是个可怜人,帮帮他吧。”杨木突然卑微到了骨子里。
“不是,他可不可怜管你什么事,这世上有好多可怜人呢,你都管得着?主要是你让他今晚睡了,明天晚上呢?后天晚上呢?”
“明天我会把他送到派出所,让政府给他找一个安身之所。”
“那也不行呀,他在这睡我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好好的床怎么能让给一个流浪汉睡呢,你真是爱心太泛滥了,这不好,以后有你吃亏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种奇葩的人。”
“我,他真的需要……”
“好,让他睡吧,这间屋全都让给你们,你也不用到走廊里背书了,我找他们两个挤一挤,真他妈的晦气!”室友瞪着杨木,拿起自己的包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从南京回来,杨木成了他们三个口诛笔伐教育训斥的典型,室友们不是说他缺心眼,就是说他太单纯,还有人说他被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对于这些评论他丝毫不在意,或许未经室友同意就把人领回来确实不太尊重他,可面对那种情况,他是发自肺腑地想让那个可怜的人儿温暖安心地睡一夜,对此,室友们也是不理解的。他真的好孤独,哪怕有一个人对他的这种行为稍加安慰,他的心里都会好受很多。
这就是他的道,从小就慢慢形成的道,可这种道如今却和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了,你要去践行它,反倒要遭别人的耻笑。
他再次发出了那句感慨:“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那一段时间他无比痛苦,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他觉得这个时候也只有学好专业课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了。
临床医学是一门艰苦的学科,每学期都有很多厚厚的书本要啃,相比其他人,他啃得则更多,不但有大一的,还提前啃起了大二的。辅导员告诉他,只要你有精力,在大一这一年把大二的课程也修完,那就能跳级,可以提前一年毕业。他越来越觉得皖北农村的老少爷们急切地需要着他,他不能在大学里像其他同学一样慢慢耗时间了,所以大一这一年他修了大二的课程,并且全都考了过去,等暑假再次开学时他简直惊为天人,一下子就从大一升到了大三,这件事在同学们和学长学姐之间成为了一段奇谈。
新学期之后,他突发奇想,准备在宿舍里搞一个公益小屋——免费打印,以此来方便需要进行文件打印复印的学生,这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惯校园打印店里一块钱一张纸的昂贵价格,这种想法一产生,他就立刻去网上买了一台喷墨打印机,这种机子价格便宜些,他尚能接受得了。
起初室友们是不同意他在寝室里搞什么公益打印的,寝室是私人休息的地方,哪能让陌生人进进出出的,可经不过杨木的苦苦哀求,这小子也学活泛了,又请他们到馆子里大吃了一顿,还说免费打印他们也受惠,室友们只无奈地说了一句:“杨木,你这个傻逼呀!”这才允许他在宿舍里大搞特搞。
打印复印是一分钱都不收的,连纸张墨水的成本费也不收,要问这些钱从哪里出,当然全都是他的奖学金啦。宿舍的门口被他贴了一张很大的纸,上面用红色的艺术字体写着:公益小屋,免费打印,让世界充满爱!免费打印的消息一经传播,第一天就吸引了几十个人前来打印,光是中午吃饭那一会打印机就吐出了一千多张纸。室友们无不可惜地叹息道:“这么多张纸,要是收钱的话那得赚多少呀,都被你这个傻冒白送给别人了,唉,你看着吧,免费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的,谁都不缺打印那点钱,你的所谓什么爱心也注定会被人践踏!”
杨木正忙着打印文档,只回头对室友笑笑说道:“不会的,没这么严重,这就是方便与人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打印机的工作量每天都很多,为了不影响学习,他只在中午下午和晚自习十点之前帮别人打印,就这每天都要使用近两包纸,看着别人拿到打好装订好的文件,微笑着点头致谢的样子,杨木的心里别提多幸福多踏实了。
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在自习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两三册很厚很厚的复习资料,既有医学的,也有工科的,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打印出来的资料,里面洁白如新,一个字都没有写,一条线都没有画,似乎连翻阅的痕迹都没有,他颤颤巍巍地将它们拿了出来,又到其它的自习室去查看,好像每个垃圾桶里都有一两份这样的文档,这是他的纸,这是他的墨,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杨木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是他辛苦打印出来的,有些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室友的话果然应了验,免费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
他抱着他那些被丢弃的文件资料,在漆黑的夜幕之中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一边思索着一边哭着,他竭力想止住哭声,憋住眼泪,可是越努力,它们越是不听他的话,反而更汹涌了,他是为自己而哭!为自己的心而哭!泰戈尔的《飞鸟集》里有一行诗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他以前读来只觉得无比矫情,可现在却突然想到了这句话,用来形容他自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他擦干了眼泪,重新将那些崭新的资料丢进了垃圾桶里,聊以自慰地笑着说道:“嘿嘿,还能不让人扔嘛,有些人就是爱干净,就是不喜欢在书本上勾勾画画,或许他们早就把资料上的内容掌握住了呢,肯定是这样,我怎么这么傻,谁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的东西扔掉呢,哈哈哈,既然扔在了自习室,就说明他们肯定是要看的,那我这免费打印还是有用的,只要我还在学校一天,无论如何都得把公益小屋维持下去,哈哈哈,爱会充满整个世界的……”
现如今农村的半橛子说个媳妇可真难呀!这在子强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去年十一月份他就和父亲早早地回了家,一直待到了四月份还没走。半橛子回家过年还能为的是啥事呀,不就想趁着各村各庄的妮子在家说个媳妇嘛,可这媳妇是真难说,或者干脆讲这农村里根本就没有妮子。哪个村哪个庄三十岁以下的半橛子不是成群结队的,起码得有三四十个,可你打听打听妮子的人数,几乎就没有。
杨庄村也到了未婚男孩结婚最艰难的时候了,整整四年,村里一个新媳妇也没娶到,无论是穷家还是富家,都是如此,就这种情况倒还离婚了三四对,凡是家里有适龄男孩的,谁不闹心,谁不愁呀,那愁得没办法,吃不好睡不好,夜里做梦都想着如何给自己的儿子把大事给办了。人们都说,也该这一代的半橛子打光棍了,农村里没有女孩,这都是重男轻女和计划生育的后遗症,想当初妇女们怀孕了,偷偷去做检查,一听是女孩,那打胎打得多凶猛呀,就算生下来了,铁了心要男孩的家庭也得狠着要么把自家的闺女送人,要么给活活溺死。
活该!娶不着媳妇也活该!这都是谁造成的呢?自己作的自己得受着!气话总归是气话,农人们在一块说说也就罢了,可说完了还是得想着办法给自家的儿子娶媳妇呀,做父母的最重要的任务不就是这一条子事嘛。
老家里不好说媳妇,那子强怎么不在杭州找一个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他嘴太笨了。别看他长着这么大的个子,虎背熊腰的,可看着太老实了,憨憨傻傻的,让他去扛沙包,扛水泥,干重活,他一点都不带费劲的,那简直易如反掌,可让他去讨女孩子的欢心,那就太难了,跟人家妮子在一起,他结结巴巴,吭吭哧哧,不知道该说啥,更不知该怎么说,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想来点文绉绉的情诗美句,却让人家笑掉了大牙。论起机警和口齿伶俐,这一方面他真的不如杨亚军,听说他以前在学校都谈了好多个女朋友了,还跟人家妮子上了床,他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想让子强去自由恋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没办法,那就只能走传统的老路子——回家去相亲。相亲好办些,只要两个人互相看对了眼,再定了亲,那基本就成了,不用半橛子再去想一些哄姑娘开心的花花肠子了,可这相亲的彩礼也是最高的,容不得一点讨价还价。
年前一个月,子强爸去找了媒人。如今媒人已经成了最吃香的人物了,甭管说成说不成,只要请了媒人,那就得先给他五百块钱的喝茶钱,然后他才张罗着帮你牵线搭桥找妮子,找到了适龄的妮子让你去相亲,你还得给他一千块钱的跑路费,这还是在说不成的情况下呢,说成了,媒人要的更多呢,那就不是千儿八百的事了。干媒人简直是光赚不赔的行当,隔壁庄有几个养猪大户,现在全都不养了,都成了媒人,如今的猪肉也贵,按理说养猪是赚钱的,可和媒人比起来,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这些人啥都不干,整日在东西两庄来回逛荡,专门打听谁家有妮子,妮子多大了,有没有找到好人家,要是遇到一个适龄的,且还没有说好婆子的,媒人们就像是看到了金元宝一样,天天往你家来,天天问你嫁不嫁女儿,门框子都能给你踩秃噜了皮。赶到相亲高峰期,一个妮子一天能见十八九个大小伙子,一个小伙子几天能见一个妮子就算不赖的了。当然,这其中衍生了很多设了圈套的诈骗案件,这并不是我们讲述的重点。
媒人四个月之内总共给子强找了五个妮子,其中前两个面都没见到,就被筛掉了,一个要求父母健在,能干活,能带孙子,子强并不符合,另一个要求独生子女,城里有房,他家刚盖了新房,哪有钱去买城里的房子呀,这一条不符合,也被女方筛掉了。
大年初二那天,第三个妮子终于得以见面了,可排在他前面的居然还有五个男孩,加上他后面的,妮子一天就要相九个人,子强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相个亲都那么夸张。
小伙子们坐在院子里各玩各的手机,妮子在屋里不出来,轮到谁,谁就进去,那感觉就跟武则天选妃一样,男孩们面面相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媒人走了过来,拿了一大盘瓜子放在桌子上,客客气气地说道:“别急,都别急昂,大闺女在屋里正相着呢,你们䞍等着,轮到谁谁进去,进去了别紧张,就跟正常聊天唠嗑一样,她问啥你们就答啥,看中了你的条件,保不齐就跟你了呢。”
媒人笑着离开了,小伙子们又一个个耷拉着头,没精打采的,也不知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到了中午才轮到子强,一听见媒人喊他进去,他吓得浑身一激灵,手心里也冒出了细密的汗。刚进屋子里猛一热,在外面冻了一上午,进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妮子忸怩着,旁边坐着她的父母,看得出来,她也不怎么喜欢相亲。
起先问话的是妮子的父母,那架势就好像包公审犯人一样。
“你叫杨子强是不是,家在杨庄?”
“是。”
“多大啦?”
“过了这个年就二十岁了。”
“哦,比我家妮子还小一岁呢。”女方家长点着头说道。
“干啥职业呢?”
“建筑工人,啥都干,我也啥都会,像木工、焊工、泥工、粉刷、装修,我样样精通。”
“嚯,小伙子还挺能干呀,看着就壮实,那你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一个月一万是跑不了的。”
女方家长满意地点着头,又问道:“听说你妈上吊死了?”
他想了一会,才点头嗯了一声。
“哎呦,这可不好呀,风水不好,是不是你奶给她受了气,她就上吊了?”
“不不不,我奶早死了,这和她没关系,她是和别人闹矛盾自己想不开。”
“唉,老猫卧房顶,就怕代代往下传呀,行啦,我们到里屋回避一下,你们两个年轻人再聊聊吧。”
没了大人在旁边子强瞬间轻松了不少,这时候他才敢抬起头细细观察面前的这个妮子,这么多男孩和她相亲,还以为她是仙女下凡呢,其实也普通得很,五官平常,头大膀圆,关键个子还很矮,他在心里比划着,这妮子最多才到他的胸脯,唉,这世道呀,啥样的女人都有男孩围着。
他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妮子说十句,他却只能说五句,俩人单独聊了不到十分钟,子强就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妮子没看上他,他也没看上妮子。
第四个妮子倒是个美人,说是个仙女也不为过,风姿妖娆,打扮得很漂亮,人也极其温柔,子强一眼就喜欢上了,人家妮子对他也有好感,两个人倒是聊得十分投缘,可子强爸却坚决反对,这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今年二十八了,比儿子整整大八岁,别说彩礼要的少,就是倒贴,他也不能给儿子说这样的。为了这事,他还跟媒人大吵了一顿:“我看你是光拿钱不干事,怎么能给我儿子说这样的女人呢,他还是一个二十岁的未婚小男孩,说个离过婚的老女人算什么事,腌臜我们呢!咱们没有过高的要求,最低也得是个黄花大闺女呀。”
“得了吧,现在妮子少,趁着二婚的女人还有一些,将就将就算了,再过几年连二婚的都没有了。”
子强爸吹鼻子瞪眼,气得想把媒人搦死,他就是再没本事,也不能给儿子娶个破鞋。
最后一个妮子是个黄花大闺女,跟子强同岁,模样也端正,她对子强的身高长相也满意,可人家要求的条件太高了,两个人见了面就谈彩礼,房子、车子啥的这都不算,额外还得拿三十五万的彩礼钱,这可没把他吓瘫,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一连介绍了五个妮子,到最后一个也没成,其实这也算不得啥,有的半橛子相了七八个也没见一点水花,这在农村都是常事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亲,子强爸才切真感觉到儿子的婚事已经刻不容缓了,这年龄还小相亲就那么艰难,年岁再长一些,那怕是更说不着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找扁鹊才能想想办法了,她是云南的呀,本地里说不着,那就说外地的呗,这安徽总比云南山旮旯里强吧,云南的妮子肯定愿意嫁到安徽。
子强爸有了主意,便兴冲冲地来到了扁鹊家,扁鹊正在院子里晒香草,这些宝贝在仓库里放了一个冬天,许久未见太阳,都快发霉了,好在香气尤存,闻着还是十分怡人的。
“他婶子,出来一下,我找你有点小事。”子强爸趴在大门边上,对着院子里喊道,可就是不敢进去。
扁鹊抬起了头,拢了拢头发,笑着回答道:“有事进来说呗,搁门口趴着干嘛。”
“不行呀,咱们俩是一鳏一寡,让别人看见我进了你的院子,容易说闲话呀。”他有点着急地解释道。
扁鹊又乐了乐,站了起来:“你还怪讲究嘞,行,我这就出去。”她用竹耙子耧了一下香草,就急忙走了出来。
“啥事,说吧。”她问道。
“唉,愁啊,为了强的事,当爹的我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了,所以特来求求你。”
扁鹊听了大惊失色,忙问道:“求我干啥?我能干啥?你是说给子强说媳妇的事吗,咋嘞,你想让我当个媒人?”
“哎呀,真是有文化的人,一点就通,这事还真得拜托你呀。”
“人家专业的媒人都说不好,我能说谁呀,再说这附近也没啥女孩呀。”
“咱们本地是没有,可你娘家保不齐就有呀,我是想让你打听打听,你云南娘家有没有合适的女孩,给子强说一个,咱这都是大平原,干活方便,交通也方便, 经济也不差,我就不信没有云南的妮子愿意来咱这边。”
子强爸说出了今天此行的目的,这倒让扁鹊犯了难,在她的印象里她娘家那边还真没有合适的小女孩,只吞吞吐吐道:“这个,麻烦呀,一二十年前咱们这边是富一些,云南那边要封闭点,可这些年全国都找平了,你去打工,他也去打工,拿的工资都一样,没有谁不如谁这一说,而且据我所知,我娘家那边打光棍的也多,小女孩也少得可怜,我看给子强从云南说媳妇不太现实,不容易呀。”
“他婶子,你打听打听呗,说说呗,不费事,子强没了妈,可不就我自己给他张罗吗,难啊,苦呀,我是真没办法,你就问问吧。”子强爸再三缠磨着,扁鹊看着也心酸,抵挡不过便把这事给应下了。
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请求,扁鹊可不敢应付了事,而是真的询问起了娘家那边的情况,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哥哥嫂子,老姑妈老舅妈,凡是沾一点亲的,她都问了个遍,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愣是一个也没有,舅妈那个村里有两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却也早早许配好了人家,她只能如实把情况告诉子强爸,从云南娶亲这一想法也彻底断了希望。
不知他又从哪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南庄吴寨有一户人家儿子都二十五六了,也是到处相亲没说成,最后去缅甸买来了一个媳妇,他眼热极了,也想替儿子走这样的门路,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国,更不知如何去认识这样的女人,便买了点礼物到了吴寨,一到那里,就四处打听那户人家,可又听本庄的人说娶来的那个缅甸媳妇待了小半年就跑了,那户人家落得个人财两空。他摇了摇头,觉得这是前车之鉴,外国的媳妇不保险,说跑就跑,不能娶,便又带着礼物回了家。
在家的这几个月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呀!不但子强爸这样想,就连子强自己也是这样认为,钱没去挣,媳妇也没说着,两下里扑空,看来给子强说媳妇的事就只能寄希于明年了。
暑假刚一开学,杨木突然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她一件喜事,他在手机里欢呼雀跃地说道:“妈,我能提前一年毕业了,我的同学们本科要上五年,我只需要上四年就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王美芝什么都不懂,听得云里雾里,但儿子这么高兴她也跟着没头脑地乐了起来:“好,好,上四年好,咱们能提前挣钱了。”
杨木话锋一转,又对母亲说道:“妈,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科普作品获奖了,得了安徽省双百双创科普大赛文学类一等奖中的第一名,名字叫做《高血压成魔记》,安徽省教育厅还奖励给我一万块钱的奖金呢。”
“啥?一万块钱的奖金!哎呦,我滴乖乖,我家木真了不得,厉害得很呀,这么多的钱,够你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等我过年回去非得把你得奖这个事好好在村里头宣传宣传,让老少爷们都夸夸你,都看看你的本事!”王美芝在电话那头兴奋得要蹦了起来,嘴里乐呵呵的笑声就一直没停止过。
“妈,我,我把这一万块钱全都捐了,给残联汇了五千,给孤儿院汇了五千。”杨木静静地说道。
电话那头的笑声立刻停止了,沉默了四十多秒钟,王美芝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恁妈我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啦,你可知道我在深圳干的是啥,我拉下老脸给人家捶背,给人家洗脚,不使闲地给人家端茶倒水,干的净是伺候人的活,就差给人家擦屁股了,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嘴里哝肚里攒,能省下一点是一点,发了工资还是先紧着你,咱家怪有钱吗?你可怜人家,谁来可怜咱,咱的苦日子谁知道呀!”王美芝哭得更伤心了,抽着鼻子,一搭一搭地说着,“这奖金哪怕你留一点当做生活费妈也不会这么伤心呀,妈也能少累一点了,你总是这样,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妈,妈,这是我追寻的道啊,我甚至可以为了我的道去死,这一万块钱算什么呢,你一定要理解我呀,你是我妈……”杨木也哭出了声。
“道什么道,死什么死,你真是魔怔了,你再说这样的话妈可就要死了。”
不知这番通话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是谁先挂的电话,本来是一件喜事,弄到最后却把母子两人都搞得泣不成声。
十一国庆,杨木突然想去上海看看三芹,他早就答应了她好几次,只要一有空闲就去上海找她玩,可就是一直没时间,前几天三芹还给杨木发消息,让他来上海,他觉得人不能言而无信,总得去上海看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那种心情和震撼绝不亚于当初三芹来到这里的时候。从火车站坐了地铁,就直接来到了复旦大学,三芹早已在门口等着他了。她的变化可真大,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灰突突的小姑娘了,她也变得会打扮了,让人耳目一新。只见乌黑发亮的头发被她扎成了一个大辫子,头顶上还别了两枚浅蓝色的发卡,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不少,一身卡其色的大衣和小白鞋穿着让人觉得无比清新,无比自然,淡淡又拘束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杨木看呆了,他总觉得温柔知性的好女孩就是三芹这个样子的。
“木,你来啦,时间可晚了二十多分钟呢。”三芹笑着说道。
“嘿嘿,我在火车站逗留了一会,看美景了。”
“火车站有啥美景呀,待会我跟你进校园里逛一逛,复旦里面可漂亮可漂亮啦,我下了班都会在这里散好久好久的步呢,逛完了我带你去食堂,亲自给你做板面和卷膜吃,好不好呀?”
“好,三芹做的面食一定好吃!”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校园,那谈笑风生的姿态,昂扬显露的青春气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就是复旦的学生呢。
“木,你也是大学生了,上大学什么感觉呀?”
“嗯,也没啥感觉,习惯了,现在只想快点毕业。”
“为啥呀?”
“想快点为人民服务呗。”杨木乐着说道。
“那你毕业后想干什么呢?”
“我学的是医学,以后到卫生院当村医。”
“啊,村医呀,”她惊愕地望着他,“能不能不做村医呀,做村医非常没有前途的,最起码也得到城里去当医生呀。”
“城里的医生够多了,不缺我一个,农村里那些久病缠身却舍不得去医院瞧的人才需要我呢,我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你一个大学生,当村医也太那个了……”
“那个什么?”杨木轻轻一笑。
“太屈才了吧。”
“不会的,我觉得待在农村我的价值才更大呢,好啦,不说了,咱们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吧。”
一到食堂,三芹就活跃了起来,这才是属于她的地盘呢,她穿上白褂,戴上白帽子,玩笑着对杨木说道:“咱们都是白衣天使,哈哈哈!”她火速进了后厨,点开燃气灶,又拿起一块面团在案板上拍来拍去,不一会几条长绺子就做了出来,锅一开,面一熟,她再浇一勺满是红油带有牛肉的辣汤,放几片生菜,一碗板面就做好了。
“木,快来吃吧,板面出锅了,我还给你卷了一个馍,里面多放了好多面筋,我知道你爱吃。”她利落地将那么一个大汤碗摆在了杨木的面前,光闻着香味杨木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嗯,真好吃,真地道,我在淮南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板面,也只有三芹你做的板面才能叫做太和板面。”他秃噜着面条,不知是辣汤溅到了眼里,还是因为其它别的原因,竟然流起了眼泪,得亏三芹没有看见,要不然不知她要如何取笑自己呢。
杨木正吃得尽兴,三芹突然像喝醉了酒一样,双颊微红,害羞地对他说道:“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咱们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事呀。”他说着,嘴里的板面却还在一直秃噜着。
“我谈恋爱了,他是复旦的一个黑人留学生,我们的感情很好。”三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羞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荷花。
杨木的心微微一动,嘴巴也停止了嚼动,眼里瞬间就噙满了泪,他急忙装作擦汗的样子,顺带把眼泪也擦净了,慢慢抬起头笑着说:“黑人呀,是哪个国家的留学生呀。”
“我也不太清楚,听他说是坦桑尼亚的。”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一个姐姐吧,爸爸妈妈也在,他是那样告诉我的。”
“唉,你要多留个心眼,黑人留学生的生活作风不是太好,有些就喜欢专门骗中国的小女生,也就是既骗钱也骗色,坦桑尼亚?坦桑尼亚是一夫多妻的法律吗?这个我得帮你查查,要真是这样,他在老家娶了老婆你也不知道。”
“木,你多心了,他对我很好,事事关心我,爱护我,呵护我,给了我从未有过的体贴和爱,我也很爱他,他在学校也是个好学生呢。”
“哦,好,那就行。”他又低了头,沉默不语了。
“你别把我谈恋爱的事跟家里人说,时候还没到,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谈了一个黑人,以他们的性子,一定会把我打死的,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呀。”
“会的,我会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他夹着筷子,如举重石,将碗里的牛肉一粒一粒地叨进了自己的嘴里,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能跟我说说吗?”
三芹趴在桌子上,抬头望着屋顶,神色迷离,饱含深情地羞赧道:“他呀,就那么认识了,天天到我的窗口来打饭……”
在复旦,想认识一个外国人并不难,三芹又是在窗口给学生们打饭的厨娘,每天接触的学生不下百人,这其中就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只要看着和自己长得不一样,她统统称为老外。
老外也爱吃面食,特别是中午放学哪会儿,总有成群结队的老外来到她的窗口,嚷着要吃最辣最辣的板面,她就多放辣椒,多放红油,只把他们辣得吸溜响,她有时候想,这些爱吃辣的老外是不是在四川湖南那一片待过呀,要不然按照上海的清甜口味,他们才受不了呢。
这些个留学生不但爱吃辣,还不怕生人,很会开玩笑,一到她的窗口就吹着口哨,抛着媚眼小姐姐小姐姐地叫个不停,倒显得像是认识了七八年的老朋友一样,他们说着一些蹩脚的中国话,什么小姐姐做的面条辣到心窝窝里了,小姐姐的脸蛋红得跟小辣椒一样,小姐姐的嘴唇油汪汪的,是不是抹了辣椒油,尝一口一定很辣很辣。三芹知道这些玩笑话带有一些调戏的性质,但鉴于他们是外国的留学生,也就由着他们了,任凭他们怎么开玩笑,她都不苟言笑,丝毫不搭理他们,只做好她自己的本职工作。既然他们喜欢吃辣椒,嚷着要吃辣,那她就多放些满足他们,看着他们在一旁辣得直伸舌头,三芹的心里那是一个舒坦。
在这些外国留学生中有一个和他们很不一样,他不吹口哨,不抛媚眼,规规矩矩的,特别喜欢吃板面,别人都是中午吃一顿,他倒好,一天三顿全都是板面,吃完了还把碗送回来,咧着嘴说道:“把碗放到收餐台你回头还得拣,直接给你送来吧,你刷干净就能用了。”还别说,这个老外看着乌漆嘛黑怪吓人的,心还挺细。
时间久了,三芹便也和他熟了,知道他叫切玛桑,来自非洲的一个小国家。他很高,头发很长,扎着一绺绺的小辫,很爱音乐,后背上随时都背着一把小吉他,虽然黑得像炭,可细细看来,五官还是帅气的,看久了也并不是那么吓人。这是三芹对他的印象,比起那些流里流气稍不正经的留学生,这个切玛桑可要好得太多了。
切玛桑无比喜欢吃板面,这倒引起了三芹的好奇,有一天她突然问道:“嘿,板面有那么好吃吗,怎么就不见你吃其它的,复旦的食堂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美食也超级多,你可以多逛一逛呀。”
切玛桑挑起一筷头子板面笑嘻嘻地一句一句蹦着中文说道:“板面就是美食,我喜欢吃,吃不腻的,要是漂亮女孩手里做出来的板面,那就更美味了,我觉得整个食堂的饭菜都没有你做的香,他们都是老阿姨,不香,你做的才香。”
三芹洛洛地笑了起来:“你还真会夸人呢,真是个好嘴子,得了,反正我听着也不讨厌,就让你夸去吧。”
“不,没有夸人,我说的是事实。”
“我是个农村姑娘,又不会打扮,整天烟熏火燎的,身上还有一股油烟味,哪里漂亮啦。”
“你的眼睛很美,很清很亮,小小的嘴唇也很性感,在我的国家,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漂亮的girl。”
“是吗,我的眼睛很美吗,嘴唇很小吗,天呀,我这一辈子还没有人说我美呢。”三芹捂着张开的嘴巴,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跑到后厨,在镜子里反复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地观察过自己,那一双眼睛确实又大又圆,明亮透澈。
她整理好心情,又走到了窗口,开口道:“你观察得还怪仔细嘞,说实话,你是不是偷瞄过我?”
“没有,没有,偷瞄女孩子是不礼貌的,我一次也没看过你,你的美不需要用眼睛去发现就已经进入了我的心里。”切玛桑半眯着眼,说着话,头却大幅度地摇着。
“好,就信你这一回,你既然喜欢吃我做的板面那你就多来吧,我给你悄悄多加一些牛肉,真是的,板面咋就那么好吃嘞,我一辈子不吃都不想,我之前吃过一次汉堡包,感觉那个才好吃呢。”三芹倚着台子,十分愉悦地笑了出来。
隔了一天,切玛桑又来吃板面了,竟然还给三芹带来了一个汉堡,说是送给她的礼物,三芹坚决不要,他坚持要给,一番推搡,为了不闹出动静,她才勉强收下:“是不是我昨天说汉堡包好吃你就送啦?哪有你这样的人,在我们中国,女孩子不能轻易接受男孩子的礼物,哪怕是一根针也不行,除非是订了亲的小两口,知道小两口是啥意思不,按照你们学生的说法,就是恋爱关系中的男女朋友。”
切玛桑撅起了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道:“我晓得,理解。”
“那你还送汉堡包给我,算啦,就当是我用板面跟你换的吧,这次你别刷卡了,我给你垫上。”
往后的三天,切玛桑像是悟到了什么一样,一连送了桂花味的香水、粉红色的指甲油和一朵淡黄色的玫瑰花,尽管三芹全都拒绝了,他还是照送不误,死活要给,没办法,她只好免了他的几顿饭钱就当做是自己买下了。
“你想干什么呀,我不能收的,都跟你说了。”她的言辞有些微厉,可还是难以掩盖住那种从心里迸发出来的喜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过她,更没有人送过她什么礼物,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小学时杨木送给她的一块猪肉了,如今突然有这么一个男人,千方百计地想要讨好她,说着一些赞美动听的话,这让杨三芹觉得自己被重视了,被别人珍惜了,心里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喜欢你,爱你,很爱很爱你,就像莎士比亚所写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
“啊!喜欢我?”三芹娇羞地低下了头,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这不太好吧,你长得那么黑,还是一个老外,我爸妈肯定不愿意的。”
“没问题的,人种不是问题,跟我一起来的很多非洲同学几乎人人都有中国女朋友,他们都觉得很合适,很幸福。”
“那也不行呀,我是个农村丫头,连初中都没上,你是复旦的留学生,我怕是配不上你。”
“配得上,你很美,我很爱你,爱上了就不能活,这就够了,亲爱的,答应我吧,做我的女朋友,我会好好爱你的。”
她迟疑了,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眼泪却流了出来。
“宝贝,我的宝贝,答应我吧,我是个好男人。”
她着急地哭了,哽咽着回道:“切玛桑,你能不能别这么急呀,谈恋爱是那么重要的事,不能就这么草草做决定的,能不能让我想几天。”
“行呀行呀,你想你的,那咱们今晚能一起去看电影吗?我还可以给你弹吉他听。”切玛桑趁势追击道。
“我从来没有看过电影,乡下人哪有钱搭在那上面,看电影太贵了,就那么个把小时,还不如买几本书好好在家里看呢。”三芹莞尔一笑。
“perfect!你能把第一次给我吗?我陪着你看电影,很好看的,美国大片。”
她想了一下,说道:“看你挺不错的,反正晚上下班也早,就跟你去看一次电影吧。”
切玛桑嘿嘿地笑了起来,将背上的吉他往上提了一下就左歪右晃,十分自豪地离开了食堂。
这个男人真是一个骨子里就懂得浪漫的人,天一黑,他就催着三芹早早地出了门,带着她来到了公园的绿地上,给她表演魔术,给她弹吉他唱RAP,还为三芹跳了一些她看不懂的舞蹈,将这个从小就缺少关爱的女孩感动得痛哭流涕。
切玛桑的才艺表演结束之后,天就彻底黑透了,公园里的人也都渐渐散去,三芹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便问道:“咱们去看电影吧,是哪个电影院呀?”这话刚一问完,切玛桑就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堵住了她的嘴,湿漉漉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搅动着,疯狂地啃咬着,几乎要把她憋死。这番举动将三芹吓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哭着反抗起来。
“宝贝,亲爱的,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对你的爱一秒钟也憋不下去了,让我亲亲你好吗?”
三芹哭得梨花带雨,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却怎么也动不了:“切玛桑,我现在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不能亲我!怎么能这样呢,咱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为什么要亲我呀!”
“亲爱的,就在这看电影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他如饿狼一般,一下子就把三芹扑倒在了草坪上,一划开手机,屏幕里就出现了淫秽的视频,这就是他所说的电影了。
三芹摇着头,痛苦地挣扎着,切玛桑一边吻着她的嘴,一边脱着她的裤子,她哭着哀嚎道:“你别做傻事,你这是强奸,你知道吗?”
“亲爱的,只要你同意做我的女朋友,那就不算是强奸啦,我会让你满意的。”他不再说什么,将头埋进少女的脖子里像野猪一样拱着,只听三芹凄哀地低声一叫,这个世界就瞬间变了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