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说简介

小说以黔湘渝交界处白河两岸的社会生活为背景，通过主人公张芝兰与刘大河、孙序文、李翰林三个男人间的情感纠葛为线索，从爱情、婚姻和家庭等多方面反映现实与人生的主题，还有蒿坪村里的客家人，如张芝兰一家祖孙三代以及部分村民在社会发生变革和转型的过程中，他们过去闯码头与当今闯城市的生活经历，展现出白河两岸人们的生存状态、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写作的过程中，我采用写实与写意相结合，运用现实和浪漫的笔法，尽力把当地独特的自然景观与人文现象，融入于小说的故事情节之中，期望写出我家乡白河两岸的地域特色和生活特色。我前后花费了十多年时间，用尽生活的积淀来完成写作，只想让小说具有如下特色：

一是真实性。我知道一部好小说，除了需要在语言文字功力方面能够过关而外，更重要的是它的环境、情节和人物等基本要素要处理得真实而合乎情理。文学语言没有捷径，没有深浅，这需要经过千锤百炼，才可以具备一定的功底。在这里，不用我对文学语言再多说什么，至于真实性，应当按照现实生活的脉络和人性的本色进行写作。小说毕竟高于现实生活，这种真实性自然是艺术的真实。一部小说若是缺乏真实性，它如同建造高楼，如果主体用劣质材料建成，即便楼房的外装饰设计得有多豪华，多完美，那也只能算是一栋危房。当然小说失去真实性，即便有幸发表，经过时间的沉淀，它不能经受时空的检验，终究被淘汰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只能算是次品废品而已。

二是独特性。前面说过小说创作如同修建高楼，但它却不等同于建设高楼。因为建设高楼可以复制，小说创作则不能。谁若想按照别人写成的小说去依样画葫芦，那写出的作品将会毫无价值。我家乡这片土地上的山水风光、风土人文和演变历程有其独特色彩，也经历过多次社会体制的变革活动。为了写出小说独有特色，我挖掘材料，想把家乡所发生过的如改土归流、客家山歌、神鬼文化、巫傩文化、土匪文化和蛊毒文化等，这些独特的人文现象融入于现实生活中，尽力使小说从现实与历史、自然与人文的角度，写出当地的特色，好让小说接地气，属于根植于家乡土地上的特有产物。并通过对环境、情节和人物等要素进行描绘，用物象诉诸意象，诠释自然、社会和人生的内涵，使人读后耳濡目染的是种别样的生活，不同的人生。

三是内涵丰富，有深度能感人有可读性。中国文学源远流长，众所周知，在明清时代我们的老祖宗已经将小说艺术推到高峰，后世无人能及。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作家大多用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乡土文学等传统手法进行创作，也写出不少作品，一度出现过文学热。而后热度逐步降温，有人归咎于什么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乡土文学的传统写作手法是落后了，缺乏新奇与创新。因而有不少作家去学习西方的意识流、先锋文学、现代派和魔幻现实主义等写法，模仿成功也产生过不少好作品与名作家。文学杂志和评论家也爱力挺这类新潮小说。这类小说能拥有一定数量的读者，基本占据了国内文坛的阵地，但不知怎么却是越来越多的读者就读厌了读累了，文坛摆脱不了由热变冷的状态。我不敢妄论任何一种文学风格的优劣，不管怎样我始终不赞成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和乡土文学等传统创作手法会有所谓落后了的这种说法，不赞成所有的创作风格有缺乏新奇与创新一说。我想不管用什么样的创作风格，只要能写出好作品来，不管处于什么时期同样能获得读者青睐，让作品放出异彩。在国内外常有人不看好我国当代文学，认为中国当代没有好文学。例如，德国著名汉学家沃尔夫冈·顾彬先生就认为：“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我当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认为习近平主席曾经于2014年10月15日在北京主持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我认为这样评价中国当代文学是恰当的。当然不管是以顾彬为代表的评价，还是习主席的评价，这都说明我国当代文学的质量不高。尤其是小说，相形之下国际化程度不够，难有作家和作品能与世界文坛接轨，入围世界文学的范畴。文艺高峰的问题，是种有深难度的问题。当前任何快餐式的创作都难以产生精品长篇小说，若想打破对中国当代文学评价的窘境，这必须有不少的文学爱好者和作家志存高远，做到不计荣利，长期潜心写作，献身文学事业，创作出高质量的作品，并可以化“高原”为“高峰”，使文学作品能有质的跨越，小说创作能够如此将有极大的现实意义。我写《白河情》本想用小说给家乡树碑立传，描写人物力争做到有思想感情，多角度多侧面地反应主题，反应社会的主流思潮。更想让人读后能够从小说里找到自己与生活的切合点，找到自己人生的影子，并在情感上产生共鸣。我深知谁若想堆砌出文学高峰，这需要有大智慧和笔耕不辍的韧性，不过我笔拙，缺乏才智，只是我苦心孤诣写成的小说，它到底好与不好，这只是等到小说能有幸发表后，由读者去评说，让时空去检验。

最后，愿我那渊薮深重的白河两岸逝去的魂灵得到安息，活着的人们的日子能够过得更好！

以上聊为序。

第一章

白河又名清水江，本是一条既不起眼，而又小有名气的河流。说它不起眼，则是因为在那些比例尺偏小的地图上，这就找不着它的踪迹来，只有在比例尺偏大的地图上，才能找到一条淡蓝而又细小的河流的标识线；说它小有名气，则是因为但凡读过作家沈从文小说《边城》的人，都能领略到河上秀丽和神奇的自然风光。

“九流飞瀑发金顶，八脉争朝万卷书。”白河的最上源名为大路河，发源于武陵山脉的正源主峰——梵净山群中。梵净山位于黔东北的江口、印江和松涛三县的交界处。这里有着六十万亩大面积的原始森林，更是世界上所罕见的生物资源基因库和举世瞩目的生物多样性的研究基地，它被誉为“地球和人类之宝”与“自然基因宝库”。这片古老而茂密的原始森林，形成了一座天然绿色的大水库。山中的清泉和溪流汇集成九条大河，从四面八方流向梵净山外。这些河流的河道窄，落差大，多激流险滩和深水长潭；河床常为石块与沙砾；河水冷，养分高，鱼产丰富，种类繁多。当然白河作为这九条河流当中的一条，它在流出梵净山之后，沿着逶迤、绵亘的群山脚下，一路继续接纳了数十条山溪与河沟，时而在深山峡谷里纵横冲荡，时而又在平阔的田坝中间缓慢流淌。然后它从黔东北松涛县的山区里，流经湘西丘陵的花垣和保靖两县，在保靖流入酉水河，酉水又流入沅水，再汇入洞庭湖和长江。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在白河流经的诸多深山幽谷里，都长有不少的奇珍异草。春天兰花开放，从花蕊里渗出的玉液琼浆，真是馨香扑鼻，弥散于河谷里。其中就在这片幽深的三山谷里，长有一棵千年兰花草。她经风沐雨，吸取精华灵秀，汲取清凉河水，天长日久终于有了灵气。人生如草，春去秋来，人人都过得寻常而又短暂。人在烦恼之余易想清静，而真正过上六根清净的日子，又嫌其寂寞。仙凡的本性大约既是如此，那么这棵千年兰花草也跳不出凡界七情六欲的圈子。她默默无闻地生长着，清闲久了无人问津，而当想到自己红颜易逝，人生苦短，于是嫌弃河谷里蛮荒冷清，就产生一种念想，一日对脚下一抔泥土说：

“土哥哥，我俩在一起的时间这么久了，只是外面的尘世那么热闹，那么繁华，那么快乐，你能不能陪我去走一趟？”

泥土应道：“兰妹子，我蠢笨，只怕哪里也去不成，你去吧。”

“土哥哥，离了你我不能活命，你不去，我如何去？”

“这怎么办呀？”

兰花草又说：“我有办法，我俩化成块鹅卵石，合在一起叫水兄弟把我俩送到下游岸边，遇上喜欢奇石的人，会把石块捡回家去，请人雕刻成一对酒樽。君为雄，号玉钟；奴为雌，名玉瑶：合在一起号称‘千禧杯’。这意思：禧，自然是喜也，杯，然则为悲矣；即为悲前有喜，喜后有悲。我俩去尘世间游历一趟，满一千年时再设法回到这片河谷来。在红尘里，世人若是垂怜我俩，善待我俩，能够让我俩雌雄团聚，阴阳合一，他家就能喜上加喜，喜事重逢，家道昌盛；谁若是将我俩强行拆散，他家就会喜悲相随，福祸交错，家道衰落。如此我俩不可以去尘世里走上一回？”

“兰妹子，既然如此，我当然乐意陪你去一趟。”

小土官答应罢，他俩化成顽石让洪流顺水冲到洞庭湖岸边，有位富绅在沙滩上有幸捡到石块，发现它白里透着绿意，透出兰花草的暗纹。当时富绅喜不自禁，只管怀揣回家，而后花钱请来位手艺精湛的工匠，根据石块原有的模样，精心把它雕刻成两樽精美酒杯。其间雄杯的手柄上刻有条龙，标明他是玉钟；雌杯的手柄上刻有只凤，标明她是玉瑶。而余下的石材舍不得抛弃，富绅叫工匠将其打制成一件玲珑玉佩，由富绅家的小千金长期佩戴在玉颈上。而后那位千金小姐长大，远嫁到白河上游冷溪司的杨姓土著首领家来，成为土司酋长的夫人。为此这件玉佩除了只到过洞庭一带，算是没机会去过别的繁华锦地，只能回到白河上游的故地来。那时苗疆土官世袭王权，世世代代都拥有朝廷的封地，拥有其土著臣民，自然玉佩也在土官后人当中传承。而那两樽千禧杯呢？他俩先到湘楚大地上结伴游历了两百年，接着顺江而下旅游到苏杭一带。继而沿着京杭运河北上到达济南府，时间已然是历经了五百载有余。他俩一路流落到谁家，主家就能家道昌盛，兴旺发达。再过几百年他俩继续北上，到了京城的皇宫里，帝王家也喜欢用两只精致与雅观的酒盅来畅饮。玉杯留在皇宫里不到两百年，而后遇上戊戌变法，康有为和梁启超闹革新，袁世凯趁夜去皇宫告密，西太后意欲犒劳功臣，用千禧杯来赏酒。

袁大人受宠若惊，然后不知是喝高了，或是感到国事重大，心底里过分拘谨。当场雌杯无意从大人手中滑落于地，却把杯身上那如凤似的手柄给磕碎了。皇太后看见时老大不高兴，只能把这件残损的器具赏给功臣。然后光绪和慈禧只在一日之隔，竟然先后而薨，这样爱新觉罗家没几年就垮台了。而袁世凯窃取皇权、黄袍加身，当皇帝在金銮宝座上只坐了八十三天，结果便一命呜呼，命归黄泉，自此这位袁皇帝家也是一落千丈。

袁皇帝死后，宫女将雌杯玉瑶偷出皇宫，带到长沙被一位官员买走，不久那官员也被问罪斩首。他的爱妾沦为乞丐，流落到常德府沿街乞讨。那时女人饿得头昏眼花，她遇见来自白河上游，即是家住蒿坪村的这位府君大老爷。当时张府君搭乘自家的货船下常德，女人说想用这只酒盅跟他换上几顿饭钱。这位府君老爷尽管满腹经纶是进士出身，出任朝廷的五品命官，而他只能跟多数普通人一样，只是看得见千禧杯表面上的祝福，却看不出她暗地里的魔咒。那次府君花去几个铜板，买下受损的玉杯玉瑶，带她回到白河上游的故土上来，府君当年就亡故于任上。过后千禧杯闲置在张家府第上，而这位府君家的后人，不少没逃离酒盅的魔咒，一直过着“喜悲相随，福祸交错”的日子。玉瑶眷恋白河上游这片梵天净土，期盼日后能够重新回到那片三山谷里去，回到大自然中能有幸与她的另一半玉钟相遇，继续过上清净日子。不想完好的玉钟过后不知是缘于天道轮回，命有定数，或是迷恋皇宫里的锦衣玉食，结果这位小土官只能出现于兰花草的传奇故事里，却不能随其故旧去历劫红尘。这样岁月沧桑，日复一日，玉瑶在白河上游河谷区里耐不住寂寞，独自投胎到府君后人家中，长大后她嫁给当地一个傻小子为妻。俗话说郎才女貌，即为但凡长得俊秀的女子，理当嫁给一位才俊之士为妻，这也不枉费女子经过三生三世的修行，苦心修炼而成的慧根及玉颜。而当玉瑶投胎为人后，尽管模样长成如传说中的仙女，她却没能与一位才俊之士结为美满姻缘，不知这是因为那种所谓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而又活得如同神仙眷侣般的夫妻，它在人世间到底是有没有？就算有，那么一个人能不能遇上那样的好事，只怕这也是说不清楚的。或说那种美满如意的婚恋生活，大约只能在仙界里出现，而在凡界里能遇见的多是缘于油盐柴米、吃喝拉撒和生死苦乐所引发的俗世情感而已；亦或是玉瑶生来欲深孽重、命犯桃花、福泽浅薄的缘故。她嫁人后，深陷于俗世情缘和欲孽当中，过着贫穷与艰辛的日子，就演绎出下面这段故事来。

当然，列位读者当看到小说开头这段故事，请莫来追问真假，千万别当真。因为这既是故事，你只好把它当成段所谓的故事来听听就罢了。再说这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你看似真实的，而仔细去追究它却是虚假的；又有不少的故事，你听似荒唐的，可只需细心去揣摩，它却自有几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