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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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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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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情》连载

第七章

有一次,天贵他们船队行驶到茶峒,赶上白河涨了大洪水,船只一时不能开拔,只好靠在码头上停泊了两天两夜。当时河岸边有几十只船成排成片地停泊着,天贵没事爱去河边街上闲逛,街上设许多有杂货店、烟酒店、粉面馆、酒楼和茶馆等,十分热闹。路旁的烤鱼便宜,他买了条鱼打上两提酒坐在小摊上吃完,没事就在街上闲逛。当走到那家专卖水上用具的店铺背后,看见一个女子在屋檐下坐着,用一块骨刀在编织着腰带。女子头上梳着流苏髻,左右脸颊上的两绺发丝垂在胸前,余发则披在身后。她的发髻上插着玉簪,戴有头花。身上穿着浅紫色的上衣,天蓝色的下裙,抹胸上绣有银色小花。上衣和下裙的衔接处,束上织锦腰封,脚下穿着青面白底的绣花鞋。面容显得细腻白净,模样温婉灵秀,织腰带的动作更是麻溜和灵巧。天贵早被女子吸引住,站在旁边看她织腰带舍不得离开。过后他搭讪道:

“老妹,你这个刀亮光光的,用起来好安逸呵!——这是哪位亲哥哥送给你的呦?”

“没有哪个大哥舍得送我,这是赶茶峒的天,我上街去买的。”

“这个东西也要花钱买啊?这个我就会做它。”

“那麻烦大哥过后去做一把,带来送我用好吗?”

“行!下次我一定做一把拿来给你。”

其实,这种骨刀在天贵家里也有两把。那是人们在剥牛的时候,挑选一匹又长又宽的生肋骨,把它劈成刀的模样,打磨光滑,然后再扔到桐油桶里浸泡着,泡到一定时间再拿出来。当然一般刀浸泡的时间越久,拿出来就越好使用。

“老妹,你这腰带织得真精致。”

“哪里好看吗?”

“纱线布置得匀称,丝线搭配得合色。这织出来的花样,就跟真的一模一样。这要是哪个小伙子买去捆到他的腰杆上,那个人的小伙子就会显得抻抻抖抖的了!”

“大哥是个识货的人,好马配好鞍,我的腰带正适合配大哥这样的骏马。你买一条用去?”

女子用亮晶晶的眼色望着天贵,看见他脚穿麻绳草鞋,身穿对襟小白褂,头戴斗篷;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嘴上说话亦是甜蜜:心里特别喜欢。

“多少钱一条?”

她早看出天贵并不是对她的腰带感兴趣,而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只是显出不好意思地说:

“喜欢那一条,你各人随便给嘛。”

天贵扔下一块银元在簸箕里,女子吃惊地说:

“你想把簸箕里的全部买去?”

他摇摇头说:“我只要一条。”

“我没钱找你。”

“你莫找了。”

“人家哪里好意思要你的冤枉钱嘛!——哥,你在那里歇脚?”

“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

“哥,要是不嫌弃的话,妹子今晚上给你捂脚好吗?”

天贵跟女子一连睡了两个晚上。晚上那种枕上柔情,被中恩爱,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轮到第三天洪水消退船队要开拔了,天贵真舍不得离开这个女子。心里巴不得白河再涨上一次大洪水,好让他能继续留在这里,跟这个妹子多住几个晚上。

女子叫春秀,出生于川东一所大户人家,幼时被土匪掳去,养到十来岁才拿她来卖钱。当时川东有个土财主买下她,给小老婆当丫头用。那小老婆读过书又会唱戏又爱打扮,过后她见春秀长得俊秀与乖巧,喜欢她就教她如何穿戴,如何梳头和施粉,经常进行调教。春秀曾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天生就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与姿色,学会这些也容易。财主过后见春秀长成大姑娘,长得特别俊秀迷人,他想着自己大老婆不能生育,而小老婆生下的两胎全是赔钱的丫头,到今后他膝下若没个儿子来继承家产与香火,自己即便是有万贯家私,那又有什么用处呢?财主打定好主意,准备把春秀纳为第三房,好给自己来生养儿子,但过一段时间春秀出门去,走在路上偏是被当地一个过路的匪首看中。第二天,匪首派人来找到财主家,说他们的大王想娶春秀上山去做压寨夫人。留下话后匪首带人上门来求亲。土财主惹不起山大王,不敢跟大王去计较只能割爱消灾,借用春秀来给他家赚到一笔聘礼钱罢了。匪首杀人不眨眼,但却是个孝子。他只因母亲去世服孝未满,择定好吉日准备过两个月后,等到满了孝期,再派人吹吹打打地来迎娶春秀上山。可是事情没过多久时间,恰好当地有一位驻军的军官上门来给财主祝寿,席间春秀来伺候客人喝酒,不想那位军官又将她看中,说是定要娶她回府去做个姨太太。财主看见军官和土匪这两家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只好说春秀已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要军官各人上山去跟山大王商议。军官当天派人给匪首送去几条好枪和几斤子弹,在这个有枪便是草头王的年代里,匪首觉得武器远比女人重要,因为有了武器不愁没钱和女人,所以乐意与军官达成这笔交易,让春秀去做那位军官的小女人。

军官喜欢抽大烟,春秀没有当成土匪的压寨夫人,却变为军官的姨太太。平时她除了陪军官上床而外,还给他烧烟泡子。军官被春秀伺候得高兴了,闲时也爱打发几个小钱,叫她去陪其他几个军官的太太去打打牌。那时川军的军官太太多,有的一个军官就包养有好几个女人。而再过几年,说是北方起了战火,队伍需要移防北上去参加抗战,在外面花钱买的野女人当然不能再带走,也不便送回家去,军官拿春秀与湖南桃源那边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商人,换了几两烟土。商人买下春秀不敢把她领回家去,只在茶峒河边街租了一所房子,专门给她住下过日子。当初商人还经常来茶峒陪她,送她一些钱花,但后来不知怎么竟一去不复返了。春秀没人供养着,又什么都不会干,只会用骨刀织成这种原本是白河两岸青年男女喜欢用的腰带和妇女经常用来搂住小孩的背带,以此卖了来养活自己。但织成后生意不好,赚到的几个钱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可房东老太婆索要房租却经常催问得紧迫。这样春秀没办法,晚上遇上她喜欢的男子,爱把他留在自己的屋里。她接待的客人,多是一些过往的船工和商贩。

茶峒位于黔湘川三省交界的地方,素有“三不管”或是“脚踏三省”的称号,又是白河上有名的货物集散地,过往船只经常在码头上停泊着,街上来赶场的人多,算是热闹。天贵自从遇上春秀后,每次到茶峒来,少不了要来找她亲热一番。这一来二去地两人混熟,天贵没把春秀当成露水夫妻看,春秀也不再将天贵当着过路客人待。当时天贵的魂魄早被这个小女人勾引住,没兴趣再去找别的女人撒野,只喜欢陪着春秀在一起快活。如此下来,天贵觉得挣到的钱没处花,除了给春秀买来胭脂口红、衣服首饰和糖果点心之类的而外,剩下的全部拿存放在她这里。春秀见天贵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是真心喜欢她的,那她也特别看重和珍惜跟天贵的这段情缘,过后不再跟别的男人有来往。两人相处一段时间,随后天贵只要相隔一些日子没见着春秀,觉得像是丢了魂似的,显得心神不宁。而今船只不管是停泊在什么码头上,天贵不再去绣楼和花船里撒野,只喜欢坐在岸上来抽闷烟。望着从眼前流过去的河水,想着春秀此刻也许正在上游河边上洗衣服,也许这些河水中有几缕正是从她手上流淌过来的,心里禁不住对河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眷恋。春秀也是如此,有一次白河涨了洪水,她听说河上沉了船,死了人,她每天坐卧不宁,只管跑到码头上来,经常从日出等到日落。后来有一天,在细雨霏霏中,终于把天贵给盼来了。春秀等到天贵下船后,拉紧他的手擦着眼泪说:

“贵,我只怕见不着你了!”

“没事,那不是我们的船。”

春秀把天贵迎进屋来,休息一会去煮上一海碗热乎乎的甜酒蛋,端上递到男人手里。天贵在船上处于又累又冷的状态,尤其是肚子早已饿巴背了,这碗甜酒蛋如雪中送炭一般。春秀守候着天贵吃完,她接过碗去放下,才去打上热水躲进房间里,先将身子洗过一番,又找出最漂亮的衣服穿上,精心打扮了半天。过后天贵见她走出房门,盯着她看得简直是忘记眨眼皮。

“看哪样呢,像是认不得我了?”

看见天贵那僵硬的眼色,春秀笑盈盈地问。饱暖思淫欲,天贵吃下那海碗甜酒蛋养足了精神,闻到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味,拉上她手就舍不得松开。

“秀,我想和你撑一盘‘干船’。”

船工们把上床睡女人说成是“撑干船”。春秀靠在他肩上说:

“贵,来我这里,只记得那点事情。”

天贵把她揽在怀里说:“那个毬事还用得着记?”

春秀用媚眼注视着天贵,看出他是等不及了就娇滴滴地说:

“你抱我上床去。”

春秀先给天贵脱去衣服,后来解自己的。女人喜欢漂亮,遇见如意男人,总爱把服饰穿戴得复杂和讲究。天贵见她先脱下鞋袜,取下头花与玉簪,又来慢慢解散发髻。她的头发特别长,柔发如青云一般竟然垂到腿上来。而后她松开腰封,到脱去上衣与下裙后,透过绣有银色暗花的抹胸,乳沟变得若隐若现。春秀脱去抹胸再解开束腹,身上还剩条粉色小裤衩。天贵等不及了,嘟哝起来:

“哎哟!筋筋绊绊的,你们女人真麻烦。”

春秀脱下裤衩躺在床上,身子像一只小白船。她在天贵面前不好意思尽展女人风光,只把长发理成一束挡在胸前和两腿间,因此她身上像罩上一片浓云,显得黑白分明。天贵来不及细心观赏,只顾将她的长发拔到床单上去,爬上“船”开始“撑”起来。

“贵,刚在河里撑水船,现在又跑到我床上来‘撑干船’。你撑了这么多年的船,你这个船工咋个就不晓得累?”

“天天能撑到你这只船,我高兴本来就不晓得累。”

“今天你打算把我撑到哪里去?”

“当然要撑到常德去。”

“不,我要你撑到海里去。”

春秀撒娇说。天贵像打仗一样猛打猛冲地只折腾过一阵,没多久时间人就泄了气劲松了劲。随后天贵倒在床上搂住女人睡过一会,醒来附在女人耳旁唠叨:

 “ 秀,你的‘船’开到哪里了?”

“呆家伙,各人不晓得?刚才没下得几条滩,你就累脱毬了!”

春秀能学着他们船上人说粗话,说明她跟天贵已是混得极为熟悉和亲近了。天贵用手摸到她下身,摸到腿间夹着一条毛巾,他想把那毛巾拉扯出来。春秀说:

“别动,慢点弄脏被子。”

“秀,再来呦!”

“你别逞能,凡事得歇着点劲。”

“哪里嘛,我有好久没跟你在一起了。”

“一到我这里来你就像个饿豺狗一样,只晓得嘴巴馋得厉害,没完没了地折腾就不怕过后要吃膈食的。”

“现在吃得再饱,等过不到两天我又饿了,不照样想你?”

“饿了你找别人去。”春秀见天贵摇着头,接着又说,“在外面那些码头上有相好的,尽管玩你的去,我不怪你。”

“耐烦去了,陪那些野婆娘玩,白糟蹋我钱!”

“我也只是朵野花是根野草,你采我这朵花就不怕糟蹋钱?”

“我把你当成野花野草了吗?钱算什么东西?能采到你这么好看的花,我花再多的钱就愿意。”

春秀不禁把天贵身子搂紧,脸贴在他胸脯上。天贵顺势再次把她压在身下,这次他把春秀这只“船”撑得是既久又远的……费力捞神了半天,天贵重新把“船”撑到码头上,收了竹篙问:

“秀,你的‘船’撑到海里了吗?”

其实天贵那根长竹篙早已把春秀送到情欲的巅峰,荡漾着春水已经把她身下给打湿透,浑身每个毛孔都被涌起的浪花让她感到兴奋与满足,心情更是轻松愉快。当听到他问,她想故意逗他却说:

“哪里嘛,才撑到常德。”

“再来!”

“我上街去了,留到晚上吧。”

“晚上我一定把你‘撑’到海里去!”

春秀去街上特意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又去重新换上一身旧衣服,来做晚饭。到吃饭时,桌上除了摆有一钵凤鸡乳鸽汤之外,又有牛干巴、卤的猪肚片、豆腐干以及两小盘炒菜。天贵见桌上还放有一瓶烧酒,准备拿杯子来倒酒。

“先吃碗饭给肚子垫下底,再喝酒免得伤胃。”

天贵听话,放下酒杯端上碗吃着。水上的生活清苦,经常吃的是老南瓜、老酸菜和干辣椒。前头他们听说河边上的村寨里有人唱傩戏还愿,停下船跑去混劳保饭。大家吃得酒醉饭饱,围在主人家院里看傩戏。半夜里下起雨来,看到鸡叫两遍时走出村寨准备开船,这时傩戏还没结束,回望夜空上笼罩着红红绿绿的光,凄婉的乐曲声依旧响过不停。他们感到神秘,感到怅然若失,本来舍不得走,但见河里已经涨了水,就不得不开船。船队行驶在半道上,洪水越来越大,没办法只能把船停在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峡谷中等待。过两天水位稍微退下去一些,接着雨又下过不停。河水重新涨起来,并且比头次涨得更大了。这样整个船队被迫停泊在荒郊野外,耽误了十来天的时间。当时他们把船上的南瓜、酸菜和辣椒吃完了,买不到什么菜,只能走到河滩上来捡上许多小卵石清洗干净,再将它放在油锅里炸过一番,然后捞起锅来装在盆子里当菜用。他们每当吃上几口饭,就夹着一块鹅卵石片把上面的油盐吸食干净,再将石块扔下水去,接着又来吃饭。眼前天贵住在春秀这里,能吃上这样的好生活,心里感到真是太享福。春秀不停把肉片夹到天贵碗里去,见他吃完一碗饭后,这才把酒给他满上。天贵喝过两小杯酒,春秀不停将凤鸡乳鸽汤和肉片舀给他吃着。春秀明白,女人对待男人,你不光只知道要用他,更要给他的肚子给填饱喂足了,要知道保持好营养给他把身子调理好。春秀在财主家当丫头时,曾经学会用小母鸡、鸽子肉混合上核桃仁、大红枣与松花粉等材料,用砂锅慢慢煲汤,说是喝下这汤就能保养好男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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