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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参加婚庆的客人多，芝兰的舅父舅妈和表哥表姐们都来，杨水英也赶来喝喜酒。在坡东和坡西的两遍山坡上，分别有好多位的苗老庚，他们有的各自领上一大帮亲戚朋友来贺喜。天贵一辈子结交有不少苗老庚，苗家兄弟姐妹来了几十桌。苗家人平时去什么地方做客喝酒，走在路上当遇到亲戚的亲戚，或是朋友的朋友，只需随口招呼上一声，有的人即便是在地里忙活，也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回家换上衣服，有条件送礼的自然带上几碗或是一升粮食，而送不起礼的空手也跟着去。他们去做客不求能吃上什么好菜肴，只图多交朋友，并聚在一起唱苗歌好寻开心。当天，张家院里设有十多张桌子，客人轮番上席用餐。席间新郎新娘来敬酒，刘志强和刘小河端上香烟、酒壶和茶水，刘文军领着对新人来一桌桌地敬客。芝兰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只能喝点茶水表示心意。大河遇上客人回敬自然要喝上一小口。刘文军经常在外面混能说会道，为人有身份懂礼数，每当轮上一桌由他说上番客套话，随后大河一手端上那个千禧杯，一手按着胸脯来请酒。尽管大河每桌只是喝过一小口，但他为人诚实喝酒也实在，当敬过第二轮酒席后他就被人灌醉了，只好叫人扶他进屋休息。当时待客不但时兴劝酒，而且爱劝饭劝菜。这劝饭菜的多是帮忙人员在席间盛饭或添菜，彼此熟悉就趁客人没防备，悄悄舀上一瓢抠在对方的饭碗里。这么干既是想表达待客的热心，又带有开玩笑寻开心的意思。那时土地承包过后人们刚从饥饿的岁月中走过来，多数人胃口好能吃喝，爱用饭菜来劝客人多吃，客人也能接受。当然这种玩法大多只能针对年轻人，而对待年老的自然得看情况，不能玩过分。坡西天星坡那边有位龙支书，年纪大了眼前早没当村支书。这次他领上儿子、儿媳、孙女以及邻居、亲戚共有十多人来客家村寨做客。老支书的孙女叫龙三月，之前也在镇竿河中学读过书，芝兰读上初三而同年妹龙三月和刘小河才进校读初一。那时三月喜欢到同年姐芝兰家来玩耍，爱与小河在一起。两人读到毕业早有爱慕之心，当时不知因何故没把心里话向对方说出口。初中毕业后两人没读高中，都在家里干活。而今两位有情人重新见面，找机会把心里话说出口，小河就把三月和她家人，以及爷爷领来的客人请到刘家去。曾彩霞和刘小梅打水送给客人擦过汗，烧上半锅水煮成甜酒蛋舀上端给客人吃。曾彩霞还把家里珍藏的花生和板栗拿出来，在锅里炒香了用来待客。当然这事三月也找时间给家人说了，龙家长辈看到刘家人好，对这事没什么意见。到开席时小河协助刘文军领上大河与芝兰敬酒，轮到敬三月坐的这桌席上，刘文军酌上酒敬过长辈龙支书，随后小河对三月说：
“我借花献佛，借我哥跟兰姐结婚请你喝杯酒。”
“我陪你喝酒，你要帮我把这碗饭吃了。”
孙序英、刘志国和孙序堂跟龙三月是同班同学，孙序英帮忙给客人添饭，看见龙三月快吃完一碗借口说是想关照老同学，突然在三月碗里扣上一瓢。而后三月没吃完那碗饭，负责舀炖菜的刘志国和孙序堂各自舀上瓢红烧肉与炖猪脚扣进三月的饭碗里。这些老同学爱当促狭鬼戏弄三月，她吃不了这么多想放下碗筷走开，当想着自己来做客怕失面子感觉不妥，只能问身边父母说：
“阿爸、阿咪，这个怎么办呀？”
“我们吃饱了。这么好的东西人家好心舀来劝你，吃得下去就加油把它吃了。吃不下各人去想办法，不要浪费了粮食。”
苗家阿爸说着，他是种田人，懂得食物来之不易。看见年轻人喜欢开玩笑，这当老人的自然不反对，但不管是客家人或是苗家人，这些当农民的平日里都把粮食看得金贵，家长每当教育子女，都爱教晚辈们不要来浪费，应当养成爱惜粮食的好品行。
“你们帮我吃吧。”
“吃多了我怕膈食，你喜欢喊哪个吃，各人去找他帮忙。”
三月的阿爸和阿咪在吃的过程中，也被那些促狭鬼用瓢把饭菜扣进碗里，两人要是吃完各自碗里的，自然就吃不下了。在感到为难时三月看见小河陪人来敬酒，听见小河说要邀她喝酒，她借此机会正好抓住他不放手。
“是哪些人舀到你碗里的，你该找他们帮忙。”
小河逗三月说过，她回应说：
“我就找你帮忙。”
“为哪样呢？”
“不为哪样，你吃不吃吗？”
旁人知道苗家阿妹来做客，好心劝她吃应该可以，但开玩笑不能过分，不能整得别人下不了台，为此有人听三月说后就劝：
“小河，快给代帕（小妹）帮帮忙。”
“帮忙可以，她要陪我喝杯酒。”
小河说后倒满两杯酒放在桌上。
“为哪样要我陪你喝酒？”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你说出来。”
“我不在这里说。”
“我现在就想听，你说吧。”
“算了，说出来我怕同年叔和同年妈骂我。”
三月的母亲听了只管说：
“爱说哪样话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当长辈的才不管这些。”
“小河，不管你今天想说出哪样话来，我家阿公、阿爸和阿咪听了不会怪你，都舍不得骂你。”
“真的不？那我说了啊。”
“爱说只管大点声说。”
“龙三月，我喜欢你！”
“刘小河，喜欢是哪样意思？”
“喜欢就是爱。我爱你，三月！”
“刘小河，为哪样你要爱我？”
“你人好又长得漂亮，我就是喜欢你，爱你！三月，你也爱我吗？你要爱我就请当着同年公他们的面，陪我把这杯酒喝了。”
小河说罢端上酒喝干，三月没说什么也端上酒一口干。年轻人谈情说爱尽管理应讲究含蓄，但有时也图干脆。三月见小河当着她家人的面能如此把话说出来，她尽管脸上显得有些害羞，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当地苗家和客家男女间表达爱意的方式有所不同，苗家人性情开朗，注重实际，表达感情喜欢直截了当。例如，一个小伙子要是看上了某个姑娘，可以当着她父母的面夸姑娘长得漂亮，说你喜欢她爱她。这样姑娘父母会认为自家女儿是生得乖巧，长得优秀能讨人喜欢，听见别人夸奖会感到开心感到自豪。而客家姑娘也知道自己能有人欣赏有人爱是好事，但客家人思想较为保守，平时你若爱上某个姑娘，不能当着她父母的面直接说。小伙子想表白心意，想说这种情话只能单独去对姑娘说，她才喜欢听。不然她会认为你是当着父母的面在调戏她，就容易挨骂。而对苗家媳妇，一个小伙子千万不能当着丈夫的面夸她长得漂亮，否则她丈夫听见你说这种话，会疑心你有歪心，认为你想对他女人图谋不轨，丈夫当场要找你打架拼命。还有苗家男女青年每逢赶场、做客和赛歌等场合，小伙子遇见如意姑娘会说：
“阿雅，撒奈咪咪糖蒙？”
（大意是：大姐，跟你讨颗糖吃好吗？）
姑娘知道小伙子是看上她，来试水，她要是不喜欢那人就说：
“戴勾，间没咪咪糖啰。”
（大意是：老弟，没有糖给你。）
小伙子知趣会自行走开；要是姑娘中意小伙子，答应说：
“戴勾，上间啰。”
（大意是：老弟，快来吧。）
小伙子领会意思，跟上姑娘走过一阵子，两人悄悄溜到一旁，一边走路一边谈心。谈成后男方找机会请姑娘去饭店吃晌午饭，去商店买定情物品，甚而邀姑娘去男方家。姑娘能够答应去吃晌午饭，甚至是去男方家的，去后见他家庭条件好，心里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就找借口离去。通常愿意留下过夜的算试婚，住过一段时间要是小伙子对姑娘好，在男方家安家她感到合适，怀上孩子生下地，才算正式在男方家落户了。不久婆家请人择好吉日，娘家则带上众多亲戚朋友，穿上节日盛装，吹着唢呐和敲着铜锣，抬上预备好的嫁妆与挑着各种礼品，一路上银铃叮当、载歌载舞地去认亲，并跟男方家的亲朋好友共同庆贺婚礼，也庆贺弄璋或是添瓦之喜。
当场两人喝过酒，小河对三月说：
“你再吃着点饭，吃饱起。”
“我吃饱了，你帮我把它吃吧。”
小河端上碗不一会把饭菜吃光，抹抹嘴走去牵上三月的手，对她爷爷和父母亲先鞠过躬，然后说：
“同年公、同年叔和同年妈，我和三月在读书时玩得好。现在我俩长大了想在一起，三月叫我安排时间把事情说给你们听，我请你们老人家同意我俩在一起！”
双方长辈已经知道这事，没什么意见龙支书代表家人说：
“小伙子，只要你能对我家妹崽好就可以了。”
“同年公，我保证一辈子对三月好。”
“那好吧，事情是你们年轻人各人喜欢的，我和三月的阿爸阿妈都答应你，恭喜你们！”
这时刘文军听了就说：
“小河，阿公表态答应了，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叫同年公、同年叔和同年妈了，应该改口叫阿公、阿爸和阿妈才对。”
“文军叔，我现在就改口。”小河重新弯腰行过一次礼，亲热地喊道，“阿公和阿爸、阿妈，你们好！”
龙家长辈回礼后，刘文军趁机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麻烦哪个去把我家文清哥和彩霞大嫂都喊来陪阿公全家喝杯酒。等到选好日子小河和三月结婚那天，大家又好聚在一起来喝酒庆贺。”
刘文清和曾彩霞本想与龙家人坐同桌喝酒，但刘文清一则考虑理应先安排媒人领着小河捎上礼品去女方那边一趟，行过礼仪把事情公布于众，再以亲家的身份正而八经地与龙家人坐同桌喝认亲酒；二则眼前两口子需要帮忙，只想让远处客人先吃好，这样想着才没坐在一起喝酒。眼前两人听说小河和三月已经把事情当众说了，只好走来与龙支书全家喝酒。看长辈喝过酒，孙序英又把刘志国、孙序堂和孙春芬几个同班同学叫来，随后刘小梅、孙序华、张小燕、张子鹃、张子言、刘志斌和刘志玮、孙秋芬、吴玉莹、刘美艳等，这些先后都是同校读过书的青年人喊来，当然还有好几位苗家兄弟姐妹，全部聚在一起喝酒。聚拢来的这些人，刘小梅不用重新介绍，刘志国是刘文宗校长的三小子，村里习惯叫他做三毛。孙序英和孙序华是孙家志和刘彩娥的女儿。刘志斌和刘志玮两兄妹是刘文裕老师的子女，孙春芬和孙秋芬是副支书孙家明家的女儿。孙序堂是孙家奎的儿子。张子鹃和张子言两姐弟，还有张小燕、孙玉莹、吴美艳都是村里的。这些青年人有的仍在读高中，有的已在农村干活，他们跟龙三月早就认识，也都在场帮忙做事。刘文军和刘志强给大家倒满酒，龙三月因为刚喝过两杯，再喝下去怕醉就说：
“你们喝吧，我不敢喝了。”
“不喝不行，大家难得在一起。”刘志国说。
“本来就是，喝杯酒不要拉稀摆带的。”孙序堂附和说。
“刘志国和孙序堂，你这两个坏家伙！刚才偷偷地舀那两大瓢肉倒进我碗里，害得我吃不完差点出丑。我过后没来找你两个麻烦，算是饶过你俩一回给你们面子，现在还来胡说来捣乱。”
“龙三月，别说冤枉活吧。我两个老同学担心你大老远地到我们村来做客，不好意思夹菜吃，怕你吃不饱才来好心劝你吃。”
“就是嘛，你要是没吃饱，过后却来怪是老同学招待不周。”
听刘志国和孙序堂说罢，孙序英接着说：
“三月，你快变成我家表嫂了，遇上这种好事，同学们喜欢凑热闹劝酒。这酒你一定得喝，不喝就是对不起老同学。”
“孙序英，我还没骂你，你也是个坏人。”
“三月同学，我只给添上碗饭，怎么就变成坏人呢？”
“你们不怀好意，想让我吃不完，好看我当众出丑。”
“大家多年没见面，见面过后我们都忙，没时间来陪你同桌喝一杯，只想劝你多吃点表示一下心意，你要这么想就不够朋友。”
孙序英说着，大家只管饶舌一番，过后龙三月经不住众人劝，重新喝下几杯酒脸早红起来，开始有了醉意。
刚才大家爱作弄龙三月，过后三月趁醉酒邀上苗家兄弟姐妹，等那些帮忙的同学把客人安排好，将事情忙完坐下来吃饭时，三月带头去厨房悄悄抹上满手板灶门灰，趁那些人在埋头吃饭时，伸手先从孙序英、刘志国和孙序堂脸上抹起，只管把三人的脸和脖子抹成黑不溜秋的。三月抹过几个同学又顺手去抹旁人，这样年轻人喜欢寻开心耍来劲了，然后你去抹上几把灶门灰，我也去抹上几把来，结果不分对手的相互乱抹起来，都把大家的脸抹黑连那些老年人也遭受祸害。这事是由三月挑衅而起的，那她和小河的脸自然被大家抹得最黑。所有被抹黑的人没谁生气，都感到开心。灶门灰是由各种草木燃烧后，凝结而成的植物精华。苗家称之为百草霜，说它不但可以治百病，而且能给人带来好运。当地的苗家人，在遇上什么喜事时，年轻人乐意借过喜事聚在一起，这就成了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他们爱用灶门灰抹到别人脸上以示吉祥，这种玩法在当地称为打花猫。当然未婚男女之间爱给对方打花猫，是一种传情达意的好方式；而抹在那些老年人或是已婚男女的脸上，则是为了避邪和表示祝福。即是祝福对方一家人来日能够交好运，尤其是养猪不发瘟，小猪容易长得快长成大肥猪，过后以便宰下肥猪来过闹热年。
多数人被抹得跟非洲人一般黑，当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差点认不出对方是谁。闹到摆完酒席空出锅灶来，总管才安排人去烧水，拿出香皂送给大家去洗干净。洗过脸小河带三月去河边玩耍，两人顺着河岸草坪上慢慢走，漫步到巴茅坪河滩上停下来。入秋时节，巴茅杆丛林是绿中透出微黄，浅紫色的花穗在晚风中摇晃着，飘扬着。花蕊有的飘在鹅卵石上，有的散落在河水里，然后顺水漂走。坡西那边没河流，三月喜欢到河滩上捡石子和捉鱼虾玩耍。河水凉爽，涨水后岸边有许多小鱼和小虾正在游来游去的。三月蹲在水边上，时而捡起各色溜光圆滑的小石子，时而浇着清水，时而捧到一条小鱼，时而又捧上几只小虾，耍得像个孩子似的开心。有的小鱼虾显得呆，它被人捧进手心里不晓得逃跑，只等水从指缝间滤干过后，它才知道要着急起来，在手板上跳来弹去的，不停挣扎。三月见鱼虾很可爱，玩过片刻就把手板放进水里，随它们游去。
“小河，我喜欢你们这里，想天天跟你到河边来。”
“那你就莫回去了。”
“莫回去了我住哪家？”
“当然住我家。”
“我想住一辈子。”
“我巴不得你住几辈子。”
当时的青年人谈恋爱，女方不在乎男方是否有房有车有钞票，只是彼此能够看对眼了就乐意在一起。过后小河来陪她捉鱼，捧上小鱼来玩耍。小河低下头去，三月见小河耳朵背后和脖子上残留有不少的灶门灰没洗干净。
“脸上还有花猫，我来给你擦干净。”
然后小河抬头看着三月的脸颊，也说：
“你也有好多，耳朵背后是黑的。”
三月把自己的手绢浸湿，坐在草坪上跨开腿，叫小河坐在她前面趴下头，好给他擦干净灶门灰。当擦到耳朵背后时，小河只是侧着头随她擦洗洗。当擦到脖子上，三月把他的头轻轻向后面扳一下，小河顺势将头靠在她胸脯上。三月那两个乳房挺起来，他感觉热乎乎、软绵绵的。小河从没经历过这种感受，靠上她胸脯感到舒服，他就舍不得把头移开。
手绢擦黑擦脏了，三月去水边搓洗，小河说：
“我也有帕子，拿去洗洗一起擦吧。”
当时的男女青年时兴揣上一张手绢，不像现在的人习惯揣卫生纸，用过后随手扔掉，不利于环境卫生。三月给小河擦干净后，两人互相交换座位继续擦洗。三月趴在小河腿上让小河给她擦。三月的身子贴在小河身上，他给她擦过一阵手就变得不安分。他从她脸上擦到脖子下下面，不久手就摸向她的胸脯里。三月早有几分醉意，心里怕羞却没推开他手，她被挠痒了只是缩着脖子笑。
“死鬼，乱摸到人家哪里去了！”
“这个地方有花猫，我给你擦干净。”
“那个地方怎么会有？又没有人摸到那里去。”
“当然有，不信我给你把衣服弄开了看。”
三月知道他是在耍阴谋诡计想看她胸，她只是装着不知道由他把她胸前衣襟扒开。看见他伸手摸到那个地方上去，她只能说：
“那里不要你擦。”
“我给你擦一下，就好了。”
“我怕被人看见了不好。”
“这里有芭茅草遮挡着，不会有人。”
巴茅草的花蕊飘落在三月脸上，小河用嘴将它吹走。吹来擦去的两张嘴就贴在一起吸在一起，只想把舌头伸向对方的嘴里。当时他那手在她胸前摸来揉去，她被他摸得受不了，借口说要去洗手绢她才立起身。小河看见三月重新走到水边蹲下，他说：
“你的手帕好看，送给我吧。”
“我俩干脆换一下用。”
两人玩到天黑，然后沿着河岸向上游走。来到车坝滩坎上的草坪处坐着，听见村里响起了歌声。这唱的不是客家山歌，而是苗歌。这里的客家山歌多是情歌，客家人平时受传统礼教束缚，打情骂俏不适宜在家里，只适合在野外，用山歌来宣泄感情，求得歌者在精神上能够获得放松与欢娱。而苗家在遇上什么喜事时，主人和客人习惯分为两拨，坐在家中互相唱歌对歌。遇上冬天爱坐在一幢房屋的两头，分别用木柴烧上两堆旺火，所有的人围在火堆周围一边抽烟、喝酒和喝茶水，一边轮番对唱山歌。而遇到夏天，他们喜欢坐在院里通风凉爽的地方上。有条件的话还会敲响四面鼓，坐上秋千架，荡着秋千齐声欢唱起来。当唱到深夜肚子饿了，主家就安排人去煮上两锅汤圆、甜酒和面条之类当夜宵。大家吃饱后继续唱到天亮，有的甚至唱过几天几夜才舍得散场分手。双方想赛出输赢，结果却是难分胜负。苗歌的曲调简朴，适合大多数人唱，而爱好者不管是亲自参与还是充当旁听者，感到来劲听入迷了就不想去睡觉。当然我不敢妄言苗歌的旋律能有多么的优美动听，但歌者多是劳动者，唱歌的目的重要的不是想用它来论输赢，只想求得在劳作之余，大家有幸能够聚集在一起，捂住耳朵侧着头，用简朴的歌谣来倾吐心声，宣泄感情，广交朋友，寻求快乐，如此所有的歌者就能如痴如醉。而这次过喜事是苗家到客家来做客，主人不能做东陪客人对起歌来，只能将苗家客人按照坡东和坡西分为两个片区，分成两拨人聚在一幢屋的两头进行对唱。一般听苗歌在近处听感觉嘈杂，在远处听反而清晰觉得更有味。
“小河，我俩是去兰姐家，还是留在河边？”
“我喜欢在河边玩耍，你呢？”
“我不管。”
“我们去那几堆草树下坐着，好听你爸妈他们唱歌。”
两人在草坪上坐过一会，就走到田坝外那排稻草堆下去。三月看见稻田里种有一片萝卜，晚宴时吃那些肉吃多了，心里感到油腻想用萝卜清洗肠胃里的油水。小河去拔得几个萝卜来，两人选择在一堆草树脚坐下，他用小刀削去萝卜皮给三月吃。田坝上的水稻收割了，留下稻草在田里晒干，村民习惯把干稻草运到河坎上的草坪里扎成无数的草堆，因此在河边那些空地上，经常垒有许多的稻草堆。两人在稻草堆的中间坐下吃着萝卜，时而听着歌声，时而看着星星，时而互诉衷肠，坐到夜深不想回村里去。过后听见有堆草树背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三月心里害怕只管抱紧小河。不久只见一条狗连着另一条的尾巴，在横着爬过来。原来是两条狗发情了，为传宗接代在播种。两个家伙哼哼叽叽地叫唤不停，而后狗发现近处有人，不知是怕羞或不喜欢受人干扰，它们只管退到草树背后躲着去。见此情形，处于青春妙龄和热恋中的小河与三月，平时看见公鸡踩上母鸡的背，或是看见两只蜻蜓的尾巴粘连在一起，就会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样他不知不觉早把手摸到她胸前来，抚摸一阵她说：
“摸得人家那里痒酥酥的。”
“三月，我想吃你的咪咪糖。”
然后小河隔着层裤子在三月身下摸来揉去，她被摸上瘾了就乐意让他吃她的咪咪糖。不久她伸手只将裤子侧面扣子轻轻一抡，裤腰就给松开了。小河轻易找到了门路，手顺势摸进她裤衩里。夜里孙建狗下河用网打鱼，回家从草树旁边路过，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只以为是头拱田猪，即为獾猪饿了藏在稻草堆里来寻吃的。他只顾想着如果真是头獾猪的话，用鱼网去网住它，捕捉回家杀死拔干净毛，猪肉煮来有一大鼎罐，吃得香喷喷的，他老爷子可以过上几天快活日子。孙建狗只顾这样想着，当兴冲冲地举着网，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去准备撒网时。当走近了，却见是一个人长了四条腿，在稻草丛里咿咿呀呀的缠在一起只管乱踢乱蹬。当场孙建狗这个怂人，不知是因为胆小还是从来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误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什么妖怪，马上转身只顾飞快跑开跑远。回家他被吓得满头大汗，过后隔了几个月时间，晚上不敢下河去打鱼。
而后三月跟小河耍得正在兴头上，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第二天散客时父母叫三月回家，三月舍不得回去只管说：
“阿爸阿咪，我想跟兰姐多玩几天。”
兰妹子见三月妹子舍不得走，也说：
“同年叔和同年妈，放心吧，过后我把三月送回你家去。”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天贵、芝兰、大河、小河、刘文清和曾彩霞一行人，当把坡西那边的客人送过河，才舍得分手。三月在小河家住上半个月，由芝兰送她回天星坡那边去。回去后没住满一个月，三月再到小河家来怀有孩子，没回娘家去长住。龙三月嫁到蒿坪村后，她又把孙家明的女儿孙春芬介绍给龙家堂兄做老婆。
文子没读书了在农村呆不下，喜欢四处闲逛。父母亲感觉儿子如此混下去不行，然后孙家志叫文子去搬运公司学开拖拉机，同时跟随公司的工人装卸货物。不久孙家志因为去发动柴油机，右手被皮带盘绞住，手指当场被绞断了几根。医好后不便干活提前退休，文子借机顶替父亲的职务，变成搬运公司的正式职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