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作弄人,命运故意跟芝兰开了次大玩笑。她领上高考成绩通知单回家,天贵问她考上没有?她只是哭却没脸回答。
“到底是咋个一回事?”
见爷爷来追问,芝兰只好垂泪把原因给他说了,并说明当时要是有条件,可以把自家户口上的族别更改为少数民族的话,能加上10分的政策照顾分,她就有条件去读师范。
“读师范毕业出来得几年?”
“三年和两年制的都有。”
“那读大学呢?”
“多数只需四年,要读五年的情况也有。”
“师范和大学,去读哪种学校花的钱要少?”
“读师范国家有生活补助费,开销要少得多。”
爷爷问明白情况,当农民的只知道不管子女读什么学校只要能够少花钱,读毕业出来就有工作做,可以领到国家工资,这就是送去读书获得的最好结果。天贵听孙女说后显得很生气,后悔不已,只管在自己胸脯上拍了几巴掌骂起来:
“你这个蠢丫头,原来改户口也可以让考试多加分,有这种好处你咋个就不给我说一声?在我们这个地方上,“吴麻廖石龙”这五种姓氏,他们这些人都是苗族。你太婆是吴家寨的,姓吴的在苗族当中排行第一位,她家就是当地的大苗族。还有你家那个三表叔是大队支书,大表叔还是公社干部,有这种好事你只需给我说上一声,我晓得过后就去吴家寨给你那几个表叔说一下,他们不用费多少力气,就可以把你这点事情办好。我家有这么好的条件没用,现在只为一件小事没办成,就耽误了你的大事情!”
“爷爷,我想去补习。”
“补屁的个习,你还想去补哪样鬼习呢?去补习过后万一又出现哪样纰漏,再考不上呢?你能想到要去补习,去花费那个冤枉钱,不如早点去把我家户口改了,趁早把事情办得稳当一些,到现在你还用得着去费那个穷劲?”
“爷爷,过后你去帮我把户口改了,补习过一年,我保证可以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考你个鬼!还想考名牌大学。你去考那种学校有哪样用?钱贵了我送不起你去读,那不是等于白考?我们农村人要求的门槛不能过高,只要能够考上个便宜一点的学校去读,读出来可以分配工作,端得上国家那个饭碗把工资领到手就好得很。你去读那么高的学校,花钱多了家里送不起你去读,是屁用也没有一个的!”
“我不想读师范,只想去读大学。读上大学毕业出来,今后我才好有发展机会,才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以前芝兰想成名,只想成就一番事业,她一直有这种想法,就想读重点大学。但是事情走到眼目前,这种话对她来说,根据情况的变化这种想法自然是可以改变的。她现在说出这种话来,并不全是什么真心话。她只是因为语文的考分出了问题,又没更改户口册上的族别就不能享有高考加分的权利,属于自己的失误,就被卡在高考录取的分数线之外,到眼前她即便想去读师范也没资格去读,才这么说的。她说这话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出一种理由来搪塞和安慰一下爷爷。当然这次她要能考上了师范,也是乐意去读的,等到读毕业出来,也想当好一名教师的。
“别再提你那个考重点大学的梦了,听起这些话来我就心烦,就有气。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不清楚自己的家底吗?你做事要晓得量体裁衣,这读师范的时间短,花钱又少,读出来它就可以参加工作领工资吃饭,国家安排这种学校正适合你读。有这么好的事情,你没抓住机会错过去了,我不晓得过后你还有哪样读头呦?”
“爷爷,我不知道太婆家是苗族,你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事。”
天贵没话说,怪自己平时没将家里事说给孙女听,也觉得这事的预感有点不太好。他想,这可能就是一个人的运气吧。俗话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富贵谁人不欲,福禄岂能强求?孙女的考分要是没被别人弄错,或是她事先能把户口改成苗族的话,有这两种机会只要没漏掉其中一种,上大学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可这次她有这么好的机会偏是没把握好,就被整漏脱了,天贵只会担心孙女在命里是不是那种缺福少运的人,这事自然就不好说了。天贵的思想迷信,有时想法也不按逻辑。他想要是一个人真是行考运,她注定是有端国家饭碗和吃皇粮的福气,那老天就不会设下两道门槛来阻挡她考上大学,阻挡她的前程。天贵还想到,一个人不管干什么事,要是心强命不强的话,这就像他儿子张乾那样,好不容易能读上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出来参加工作只过几年时间,然后什么事没干成什么官也没当上,没病没灾的一个完好的人,那时偏是被毒蛇给咬死了。这就说明像张乾这样的人,恰好就属于那种缺福少运的人。天贵经历了丧子之痛,早已习惯这样去想事情。他还想着事先要能知道儿子读书到外面去参加工作是这么个结果,天贵悔不该不如不送儿子去,只是把他留在家里种地,说不定到现在好歹还有个儿子留在世上,活在父母亲的身边好给家里传宗接代。
天贵自从儿子张乾、儿媳不染和老伴春秀死去后,一生经历了诸多不幸事,经历人生的变故似乎早已看透了生死,看淡了名利,到老来容易相信宿命,容易将家人的团聚,将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几年他独处在家里什么事也不爱想,只想一家人诸事能够随缘,能够顺其自然平安活着,家人们早晚可以聚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了。他不再期盼子孙能够如他的祖父、曾祖父那样,成为那种有能耐有名望的人,可以出人头地给张氏族人增光添彩。而今他只求家人能好好地活着,成为一个健全的人,当好一个普通老百姓。当这样想着,他对芝兰要不要去考大学,能不能出人头地,已变得不怎么热心。
“唉,这次没考上,干脆莫去考它了!”
“爷爷,你就让我去补习一年吧。要是再考不上,我永远不提考大学的事!”
“我不是不想再送你去读,不想再让你去考它一回的。关键是家里条件不好,你今年又没考上,时间再拖下去我老了就不中用了。你今年要是可以考上那种师范学校去读,读过两年毕业出来可以领工资,这对家里对我都要减轻好多负担。你看我这腿关节它到眼前还是肿着的,走路经常像针锥一样地痛,干活一点也用不上力气。现在我下蛮能够干得动活就尽力干上一些,到实在干不动了我也是没办法的。等到哪天我要是倒下了,不过真只是一口气接不上来,能快点死去事情还算好些。怕倒就是怕我变得不死不活的,瘫在床上不能下地干活,到时候不光拿不出钱来供你读书。当家里有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家伙在,只怕还要拖累你。你看吧,我今年养了这一大帮鸭子,就是打算等到它们长大卖了,好给你准备钱送你去读书。结果你没考上要去补习,耽误了时间又要多费钱米,事情一年再拖一年的,我老了过后,就怕供不起你去读了。”
今年入夏前,天贵到黑塘渡口的育鸭场去,一次向孵化鸭苗的老板赊了一百五十八只,其中有八只是老板看他买得多,给的添头。当时农村买鸭苗大多数人没现钱付,育鸭场的老板挑上鸭苗走村窜寨的四处卖,村民都是赊账也叫做赊鸭子。天贵买下嫩鸭子长期放在河塘里养着,不管晴天雨天都得蹲在河岸上守护。他管理得细心,大约花费了好几箩筐稻谷和好几大挑苞谷子的喂养成本,才将鸭子养成半大的情况。在饲养的过程中,鸭子只死去十来只,现在还剩有一百四十几只鸭。这就是说他辛苦养下这么多只,鸭群在成长过程中的损耗率算是小的。而今只需继续养过一段时间,农村到收割稻谷时,只管把鸭群赶进稻田里去,叫它们去啄撒落在泥田里的稻谷粒,这就不用再去花费粮食和本钱喂养它。然后等到芝兰去读大学报名时,鸭子早长大了。他只需把公鸭挑出来拿进城去全部卖掉,赚到的钱大部分拿给孙女进城去读书,少部分用去偿还育鸭场老板的鸭苗钱。而那些剩下的母鸭,再把优良的挑出来养着下蛋,今后每月还可以给孙女挣下几个零花钱,送她到外面城市里去读书好有几个钱花,免得亏待自家孙女。天贵打下这种好主意,可惜孙女却是不争气,就没考上。
芝兰看见爷爷肿胀着的腿,想着爷爷这么大把年纪要是遇上条件好的家庭,老人家早该安心坐下来休息了,但是而今爷爷不但不能闲下来享福,而且仍得日晒雨淋,不分白昼的蹲在河边来看守鸭子,活得累活得辛苦。芝兰当想到这些事就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接下来,天贵却像念叨老黄历似的说:
“常言说得好: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我看现今这种考大学也跟古时候考举人都是一码子事情,去考的人除开要有大学问不算,还要讲究点狗屎运气。你要有福气考上大学,有吃皇粮的好命,老天爷就会把那个好位置留给你;你要是没有出人头地的命,不管你怎么去折腾也是枉然的。”天贵还想着当初他将孙女跟刘家定成娃娃亲,尽管当时他还把事情留了退路,不是生拉硬绑的想逼迫两人在一起,但时间拖久了若是孙女最后不能跟刘家二娃崽结婚,误了大河成家这是不行的。天贵当想到这些事继续唠叨起来,“我早就说过,今年你要顺顺利利地考上学,只管去读你的书。要是考不上,得抓紧时间跟大河把婚事办了。人家跟你订亲快有十年时间,这个事情是不可以再拖下去的。这些年来,我家要是没人家刘家来帮忙照应,只怕连田地就种不出来,那我两爷孙就要吃不上饭。前次我也问过你,说今年你有没有把握考上大学?你就答应我说有。当时我说你能考得上,其它的事不用管,只管去读你的书;要是考不上读完高中回家,就要抓紧时间跟大河把婚事办了。那次你是答应过我的,现在你没本事没运气考上,就该安心跟大河把婚结了。大河这个人对你那么好,你去读大学中途要是甩开他,到头来我两爷孙就没脸跟刘家人见面。一个人为人处事要有良心,活在世间不能对不起人。我只想人活着不求大富大贵,居家过日子只要能过得有家有伴,够吃够穿的,人活一辈子不算冤枉。”
天贵以前总是希望子孙后代能有出头的机会,活得有出息,可是随着年纪变大,经历了伤子媳和失妻室之痛,经历了人生的波折他对富贵名利看得越来越淡薄,越来越轻贱。他知道在活人的过程中,有的人有的事,你若是一旦错过时机,就难以重新找回来。为此天贵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管把浮名虚利看得重要,到眼前只想着自己若有万贯家私,要是可以用所有家产去换回儿子张乾、儿媳不染和老妻春秀可以重新活回到人世间来,一家人能够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或者哪怕只能换回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能重新活到这阳世上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倾家荡产,去换回亲人的生命。人生只因难以找回失去的,这就应当珍惜眼前已经拥有的。天贵知道孙女是个苦命人,她从出生没长到半岁上就失去父母亲,幸亏过后还有爷爷奶奶能尽心尽力地抚养她长大。当拿她与村里吴家那三个孤儿相比,芝兰在不幸当中却算是幸运的。本村吴家有三个孤儿只因母亲嫌弃丈夫无能,嫌弃家里穷,就跟上一个从外地到村里来弹棉絮的弹花匠跑了。过后丈夫舍不得老婆又见孩子们从小没娘,更恨自己没本事一时想不开,他喝下农药就死了,当时丢下三个孩子只能靠爷爷来抚养。然后爷爷因为失去儿子,又想着年纪大了没能力养大几个孩子,一气之下也喝下农药离开人世。这样三个孩子没亲人承担抚养责任,只能依靠政府和大队部提供钱粮将其养大。芝兰尽管经历过不幸遭遇,事情过去后她眼前只是处于人生的清晨,没有成家立业到懂事后,也没遇上什么人生变故与波折。她只能随意感受到生活中那充满阳光雨露的一面,感受到充满美好幸福的一面,却不能如同处于暮年的爷爷,他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以体会到在人生的背后,往往还会潜藏有艰辛痛苦,甚而是惨淡凄楚的另一面,另一种苦难的日子。眼前,芝兰自然不能体会到家庭与家人对于过日子的重大意义,这样她对爷爷的唠叨,只会感到不以为然。
假日里,芝兰早晚依然守在厢房楼上复习功课,中午去河边替换爷爷,帮助老人看管好鸭子。有天夜里天下着雨,芝兰看过几小时书就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等到鸡叫过片刻,她被雷声惊醒借着闪电发现窗外的雨下得特别大。想到河里定要涨大水,爷爷一个人把鸭群围在河滩上,要是不能及时把鸭群搬到高处,大水万一把鸭子冲走,这就麻烦了。鸭子小时天贵在天黑前可以用竹篓把它们挑回家养着过夜。而后它们稍微长大他挑不动,只能用竹栏围在河边草坪上,人睡在鸭棚里负责看守。芝兰起床刚拨开门闩,风迅速将两扇门推开。出门转身把门关紧,撑开伞向屋外跑去。此刻大雨滂沱,雷声轰鸣。雷公和雨婆仿佛不用交水电费一般,不惜把雨水漫天倾泻,把雷电像放山炮一样的,不停在芝兰的顶空上炸响开来。雷声震得地动山摇,它简直是想把河谷两侧的山峰给轰塌,将脚下地皮也给震碎一般。雷声响过不久,一道道电光仿佛一条条游龙、一幅幅河流的图案、一棵棵大树的枝丫,它的胳膊也延伸得遥远,从两侧的山头上闪射到田坝上来,而且将黑沉沉的夜空撕裂出一道道血口,又将周围的村寨、稻田和山野等映照得一会儿血红,一会儿幽蓝,一会儿煞白。瞬间电光熄灭了,黑暗骤然合拢来,天地间变成黑魆魆的一片,令人分辨不清楚哪里是水塘,哪里是水沟,哪里是道路。芝兰跑出村寨不久,又跑过几条田埂。当场突然刮来一阵狂风,雨伞被吹进稻秧丛里去,随后它打上几个滚就落在稻田的中央。芝兰顾不上去捡起伞,只能继续冒雨朝着河边奔跑。这时候稻田里、沟渠里和道路上,全部灌满浑浊的雨水。浑身上下早被雨水淋湿透,可她顾不了这么多,只是继续向前跑着。而后一跤跌倒在道路上,爬起来再跑过一条田埂,没想到又摔倒在水沟里,身子全部淹没在浑水中。挣扎两次没爬上沟坎,突然有一双大手将她扶起来。惊慌中芝兰认清是大河,然后两人拉住手又一起跑着。当跑到河边两人借助闪电没看见鸭子和鸭棚,只见河床里满是黄汤汤的一大片水域。芝兰喊着爷爷,大河喊着表公,喊过一阵没听见答应。继续走过一段路当走到砖瓦窑附近,只见乌桕树下有个人影蹲在那里。那人叼着根竹烟杆,双手抱紧双腿,身上的衣服湿得如同一只落汤鸡。芝兰看清楚是天贵,急忙问:
“爷爷,你没事吧?”
天贵没答应。
“鸭子呢?”
“还有屁的个鸭子,它们早就被洪水冲下洞庭湖去。”
“都怪我睡得死,不晓得来帮你。”
芝兰哭泣着说。原来天贵看见雨下得大,知道夜里定会涨大水,就把竹栏和鸭棚搬到稻田坎下的高处,再将鸭子赶进竹栏里围住,估计洪水不会涨到这个地方上来。这片草坪上在以前长有一棵大乌桕树,几个月前大树被人砍去,连树头也被挖出来做燃料用于烤火,只留下一片略为宽敞的平地正适合圈住鸭子。之前天贵本是想把鸭子搬到砖瓦棚前的那片坝子上去,但眼前只因大部分鸭子已长有两斤左右一只重的,鸭子多了他想捉进竹篓里挑去又挑不动;想赶去又考虑到夜里雨大河水也大,要赶到那里去得经过一条狭窄的田埂,没有几个帮手他怕把鸭子放出围栏来,跑丢了也不是办法。
等到半夜过后,河水淹没了所有沙滩,天贵不敢入睡只是蹲在鸭棚里避雨。他抽罢几锅烟,然后听见一种嗡嗡的鸣声,就戴上斗笠走出鸭棚来观看。借着电光发现是系在乌桕树上的队里用于运载砖瓦进城去出售的两只大船,其中有只已被洪流冲到河中去,竹缆系在船头上却被崩得紧梆梆的,它如同一根被拉紧的琴弦,正在发出嗡嗡的响声。船在激流中摇摆不定,天贵知道要是不立即把船拉到岸边来,两只船被洪水冲走了太可惜。他走去先把一只船拉上有十多分钟,浑身被雨水淋湿透了,才将船拉靠岸。刚系好这只船,另一只已挣断了纤绳,拖着铁锚正在向下游流去。天贵顾不得腿痛,跳下河坎跑去用双手使劲按住系在船头上的三角铁锚的朝天一脚,而铁锚把朝地的两脚却扣紧在泥土里。此刻只因拉力太大了,铁锚的两脚如犁铧似的,使劲将地上的草皮与沙土向两旁犁开去,不停向前奔跑。船的拉力越来越大,天贵急忙用脚踩在铁锚上,想加大压力将船控制住。没想到铁锚将泥土犁开发出嚯嚯嚯的响声。它那朝天一脚,竟然将天贵的裤腿勾住。情急之下,解不开勾住的裤腿,铁锚将他拖到岸边,幸亏他及时抓住岸上的纤绳,铁锚把他的裤腿给拉破了,才没把人拉下水去淹死。天贵的脚被划开一道伤口,蹲在地上望着船被洪水冲走冲远。
“可惜,可惜这只大货船了!”
天贵正在不停叹气,忽然只听身旁一声轰响,却见鸭栏后的那道田坎,竟然崩塌有一两丈宽的缺口。
“我的鸭子!”
天贵正在心里感叹,随后马上心疼地大吼一声,当时只见急流混合着泥坯泥泞将鸭群、竹栏与鸭棚全部推倒冲下河去。他急忙跑过来想抓鸭子,当场水势太急,他被急水冲倒在地,爬过一阵没抓住一只鸭,然后半天才爬起身来。天贵不敢再扑入水里去抢夺鸭子,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冲向河中。当时坎上的这丘稻田里,只因积满了雨水,而田埂下的泥土在之前被挖乌桕树头的人挖虚了脚,干松的田埂很快被雨水浸湿,等到水盛满稻田后再从田埂外翻出来,那片田埂承受不了压力,如同一堵厚墙似的倒坍下来,压在鸭栏里。鸭子当场被砸死砸伤得不少,剩下的都在河面上惊飞着,顺水漂下河滩去。没多久,鸭子全部被洪水冲远,消逝得无影无踪。
大河见表公不停叹气,见芝兰抹着眼泪,安慰两人说:
“不要担心,等洪水退去后,我们可以撑船去找回来。”
“怕是没指望了。”
天贵知道河水涨得再大,它是不能淹死鸭子的。但鸭子被砸伤又受到惊吓四处逃散,它们被洪水冲到下游漂远了,而到过几天等水位退去,再撑船沿着河岸去想找回它们怕就难了。还有那些被砸死砸伤的鸭,注定损失了这就更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