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一家进城住了几个月,杨水英回西门街的水井湾来。以前水英喜欢大河,一心想回报他的救命之恩,要嫁给大河不成,过后她进城在一家女士护理连锁店给人打工,不久经人介绍嫁给西门街水井湾的一个菜农为妻。水英在打工期间干得出色,女老板派她去外面学习相关护理技术,学习回来老板还给水英进行指导培训。过几年水英把护理技术和经营业务掌握了,见开这种店容易挣钱,她想在本地开上一家女士护理店,只怕影响女老板的生意感觉不妥,就去临近的县城开上家同样的店铺。过几年水英开店挣到不少钱,在那个县城里买上两间店铺和一套商品房,也把家人全部接到那边去做生意。这次她回娘家双江村给父亲过生日,过后去蒿坪村看望过干爹妈,听见曾彩霞说大河和芝兰早已进城做工,走到码头街见两人住房太窄就说:
“哥、兰姐,你们去我家住吧,我那房屋现在是空着的。”
“你家那房屋,要是租出去一年可以收好多钱。”
大河说,想着水英家房屋那么宽,他去住感觉有点浪费。
“哥,我回来就想找人去看家,不想租出去,怕外人把我屋里的东西损坏了。你和兰姐正好可以给我去看屋。”
杨水英知道这个刘大河从来不爱占便宜,怕他不肯去她家住就找上理由说。芝兰感到跟方矮子住在一处,平时有很多事不便,早想换上个地方住就说:
“水英,去你家住,我得付你房租费。”
水英一生不会忘记在白河上漂过的三十多里路的惊涛骇浪,想着在经过蒿坪村下面的庙塘洄水湾那片死亡地带,房屋被洪水的大旋涡拆散,人被旋涡吸入水底,当时要是没有大河舍命相救,她早就葬身鱼腹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水英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世人常说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何况大河对她还有救命之恩。
“兰姐,说这种话你是不认我这个妹子呢?莫说我现在还挣得到几个钱,手上有钱花,就算我家今晚没米下锅了,我也不会收取我哥的租房钱。我那房屋空着本来没用处,你和我哥住进去只当是给我看守房屋,我去外面做生意也好放心。你俩去那里住就说要付房租,对我这个当妹的来说这种话,就显得见外了。你俩去我那里住,我家屋边有两块地,没事的时间哥爱种菜,你爱养花都方便。”
大河经不住水英反复劝说,也觉得芝兰来后住这里不方便,还有两个孩子快大了住不下,这才答应搬到水井湾去住。水英家屋当头那些土地宽阔,种下的阳春长出来一时吃不了,剩下的瓜菜、红苕和包谷就用它来养鸡鸭和鸽子。两人在农村爱养鸡鸭和鸽子,平时不仅有吃不完的蛋,进城后把鸡和鸽子放在猪圈屋里养。水英家住房是在八十年代末建成的,猪圈屋和厕所建在屋外菜地一角。丈夫是菜农自然家里要养猪,以前水英家经常养有两三头肥猪。大河搬来后没养猪就借用空出的猪圈养土鸡和鸽子也方便。像大河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勤快,容易受人欢迎。在西门街上住下过后,凡是那些机关单位上所谓体面人不愿干的,或是不能干的粗活脏活,例如,有谁家的管道堵了,污水沟通不了,水龙头坏了,有什么重东西不便搬动,房顶上栽花需要挑上几担肥泥等事项,找到大河去帮忙他从不推辞。再如,遇上谁家有红事白事,与别人认识后大河去给人帮忙,并随上一份礼。在帮忙的过程中,别人发现他煮饭好吃,因而这条街上谁家有红事白事都爱请他去帮忙煮饭,这样他就跟街邻们打成一片。当然过红白事煮大锅饭,这是种又脏又累又需要有一定经验的活,在城里不便找到适合的人手。街邻有事爱叫大河去干,这就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后大家见大河人厚道能吃亏,请去帮忙给工钱也不接。有那些好心人在换下家电和家具时,喜欢把换下的旧家电与家具送给他用。有的老人还爱把一时吃不了的水果和点心,拿上门来送他家吃。那些家电家具可以继续使用的,大河怕把水英家的电器用坏,把那些旧的拿进屋来安装好,便于使用。这样不久他家是什么沙发、电视柜、席梦思床、冰箱、电扇、电视机和热水器都有了。不能使用的电器,他用胶轮车把它们运到刘粑汤的废旧回收公司去,拆散了并将铁、铜、铝和塑料分开来论斤卖,可以赚到一笔钱。还有可以使用的旧电器和旧家具,自己用不完他爱做好事,用船把它运到农村去送人,拿去做人情。当时农村人多数穷,城里的废旧物品,落入村民手里也是宝贝。过后芝兰见家里是什么电气化的东西都有了,当初不但有一种富有的感觉,而且想着丈夫走到哪里都能替人服务,受人欢迎,一辈子人缘极好。当想到这些事,她觉得丈夫能干,自己脸上也有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两人对儿女满怀着期望。女儿张雪长得跟妈妈差不多漂亮,在她身上又集中了夫妻俩的优点。张雪转学到一所县直小学来读书,各门学科检测的总分在全级能保持前十,老师说她今后是块考上重点大学的料。张雪还因为个人的艺体素质好,在学生当中好像一片盖面肉一样,被老师选为鼓号队当领队。儿子张懿尽管人长得俊气,读书的成绩只是语文成绩稍微好些,而数学却是学得一塌糊涂,各门学科的综合成绩在班上只能排中等水平,芝兰爱骂他是个白黄瓜。当然能有女儿读书这么优秀,芝兰和大河也感到知足。有时小两口看见张雪捧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回家,或是学校的鼓号队在大街上给政府开展什么庆祝与宣传活动,见女儿穿上洁白服装走在队伍最前面当指挥,两口子心里像是喝了蜜汁似的,感到自豪。两人经常想着要是女儿今后真考上所什么重点大学,能够有份体面工作,那今后的生活不但无忧,而且一家人在城里住会觉得有面目,有光彩。只是两口子眼前不放心的是女儿性格爱贪玩,人活跃和喜欢交际,这是女儿的优点也是她的弱点。因为当父母的要担心,若是对女儿管教得不严,只怕她容易走歪路。
有一天,芝兰正在大街上低头收拾水果,一辆小车开到她前面来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问:
“苹果好多钱一斤?”
芝兰听见声音很熟悉,抬头一看才惊讶地说:
“文子!怎么是你呀?”
文子也说:“几时进城来的?来了也不到我那点去。”
“来了几个月了。”
“我早叫你进城来,就不听。”
“那时有我爷爷在,怎么走得了呢?”
“你们现在住哪里?”
“住在水英家。我给你装些水果拿去吃吧。”
“不用。我不买水果。刚才是看见你,才来找你的。”
这时芝兰发现别的小商贩在忙忙慌慌地推车往小道上跑,她知道是城管来了,急忙喊文子:“快点帮我推车!”
文子反应快,急忙给她把车推到菜市场里去。她见文子脚踩在污水凼里,亮光光的皮鞋上糊满稀泥。
“不好意思,害得你把鞋子打脏了。”
“没事,等会我去擦干净。”
“这次要是没你帮忙,被城管抓到了,要把我的秤缴去。”
“啧,啧!大河是搞哪样名堂!他怎么可以让你来卖水果?这个水果行不是你呆的地方。兰妹子,像你这样的人起码要找上一份稍微像样的工作,坐在办公室里上班才对,这才适合你。”
“不是没得办法嘛,张雪、张懿要读书,进城来生活什么事都要钱花。我不来卖水果找几个钱用,只靠大河挣钱怎么行?”
“兰妹子,老实说,见你在街上卖水果,被城管像撵鸡像赶鸭子一样的,我就觉得是心疼的。看看嘛,凭你这张漂亮的脸,这双大小姐似的手,你是属于那种成天呆在这种破地方上,推着个破板板车来卖水果的人吗?”
芝兰见他盯住她的手看,她红着脸有些尴尬地把满是尘土的手缩回来,不高兴地说:
“东拉西扯的乱说什么话嘛!我一个农村女人,能够凭劳动力挣钱吃饭,怎么就不可以来卖水果呢?”
“你不是干粗活的人,明天到运输公司来找我吧。”
“我喜欢做这些事情,你别管。”
“答应明天去找我不?”
“我忙,没时间去。”
“你明天不去,我就到这里来找你,要把你弄到我那里去。”她没吭声,这时有人来买水果,文子挥着手说,“收摊了!不卖了!卖这些破烂水果又赚不到几个钱,还要遭城管撵来赶去的,就像赶鸭子一样的,硬是把人就给整下贱了。”
“文子,别影响我做生意好不好?”
“这些水果值好多钱?我全部买了,你马上把车子推回去。”
“文子,别这样好吗?这样我会不高兴。”
文子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张名片递来说:
“明早上你在运输公司大门前给我打电话,我下楼来接你。”
过后芝兰只能接过名片说:
“让我把这些水果买完,我明天去找你可以不?”
第二天早上,芝兰到运输公司门前公用电话亭,拨过电话,文子很快来了。两人走从售票窗口前和候车厅路过,芝兰见公司员工跟文子碰面不是“孙经理早”,就是“孙站长好”地问候;又发现文子因为变得有钱有地位后,他那高个子身材比以前胖了许多,配上一身高档西装人显得魁梧与潇洒;昔日那张马脸而今也变阔了,眉毛变得更浓密,恰好显出他有领导的风范和成功男士的魅力。
“他变得像个人物了。”芝兰这样想着,进到办公室文子在转轴座椅上坐下,打开办公桌抽屉,找到一份表格叫她填写。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久有位女员工送来两套工作服。芝兰把那份表填上一阵递过去,文子看过一番就说:
“公司正在扩展业务,需要招收一批人,这个招工指标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看看吧,喜欢到我们公司来上班就把这份表填好,还有这些内容都要填上,都填写好。”
“文子,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好意思。”
“别说那些废话,我早就叫你来的,你不来。别人进公司要通过考试和面试才可以上班,对你我是破例录用的。”
“这么做别人不会有意见?”
“谁爱有意见,叫他躲进厕所去提!”
芝兰把表格完全填好,拿给他说:
“看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单位的员工了。不过按照公司的规定,对你先要试用一年,干得好过后,才可以转为单位上正式的站务员。你从明天开始来上班,月薪一千二百元。好好干吧!干好了我过后再给你涨工资。”
“不会是真的吧?我这么容易就有工作了,就变成国家单位上的工作人员了!”
芝兰高兴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工作服是你的,去房里穿上它试试,不合身好马上换。”
芝兰进到文子的休息室关上门,换好衣服正合身。她走出来,文子拿出一款手机放在桌上。
“这也是你的。”
“这要多少钱?”
“两千多点,不贵。”
“这么多钱还说不贵?这快抵得上大河卖两个月煤球的工钱!太贵了我用不起这个,我不敢用这种东西。”
“手机是公司花钱买的,话费也不用你交。”
“是不是每个职工都发一个?”
“怎么可能嘛?这是根据工作需要配的。”
“这个我不敢用。”
“为了工作上方便联系,这是公司按要求给你配的。”
原来文子进入搬运公司做零工卸货,干上两年父亲提前退休,他顶替了父亲的工作职位。文子成为国家集体单位的正式员工,想在城里找上个对象,看中单位对面的轻工业局商店里的待业女青年。姑娘的名字叫李晓燕,跟芝兰长得有些相似,只是不及芝兰俊秀而已。李晓燕的父亲担任轻工业局的局长,母亲在搬运公司当会计,员工们通常称她为张嬢。文子喜欢晓燕除了她是城里人之外,还把她当成以前的初恋情人兰妹子的替身看待,与晓燕在一起有种亲近感。文子跟父亲学会开拖拉机,为了献殷勤他想讨得晓燕和她父母的欢心,不光经常用车子给她店上运载和装卸货物,而且给她家买煤炭、木炭和木柴之类的送去。这样李家每年烧柴烧炭烧煤都由文子负责供应,不必花费一分钱。晓燕觉得文子能干也喜欢他,经常陪他去河边散步,或是看电影。但是丈母娘嫌弃文子是农村的,工作单位又不好,只是个搬运工门不当户不对,找上这样的女婿有失面子。不久晓燕从待业青年转为正式售货员,安排到百货商场去卖布匹。当时的青年人流行用涤纶、涤棉和毛料等俗称料子货的布匹做套装穿,布料好卖她就能赚钱。进入国营单位当有了一份正式工作,她收入增多地位提高了,自然选择对象的眼光也会随之变高。当时电影公司有位姓王的小伙子看上她,小王的父亲是粮食局的局长,两家正好门当户对。张嬢看上小王的家庭条件好,再说要是与王局长结为亲家,旁人看着觉得体面。而要选择与本单位的孙家志结成亲家,张孃爱说孙家志土气跟农民没两样,右手废了到她家门上来吃餐饭,拿筷子也拿不稳有点出丑。然后事情在丈母娘的搅和下,不久李晓燕就跟文子分手。晓燕与小王认识后,她去看电影从来不用花钱买票,两人很快建立了恋爱关系。
几个月前文子去给晓燕父亲祝寿,吃过晚饭他用拖拉机给晓燕运布匹到库房去,卸货时晓燕见文子搬运货物扛得辛苦,上前用帕子给他擦汗。文子受宠若惊,动起歪心眼趁机把女友搂在怀里,抱过片刻只想和她亲嘴,寻机想把她按倒在那堆布匹上,一步到位就把他最想干的事尽快办成。晓燕让文子抱抱可以接受,而要能让他亲嘴却没心理准备。当时她躲不开文子只管用手推去,当场把他推倒正好坐在身后那桶脏水里。随后她看见他屁股卡在桶里一时不能爬起来,感觉好玩只顾嘻嘻哈哈地笑,笑够了才来拖他爬起来。还有一次,文子买好票请晓燕看电影,她不乐意再陪他去就不爱搭理。他把票塞给她,而后小王来了就拉上她手,双双进了电影院。文子看见女友择高枝已是另有新欢,感到难堪情绪变得低落。然后吃过晚饭每晚不想出门,有时在搬运公司门前手扶拖拉机上坐着吸烟;有时又蹲在电杆柱下仰脸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过路女人,想看她们谁的脸长得好看,谁的腰身苗条,谁的胸脯丰满,以便达到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文子,我的灯坏了,给我去帮忙修一下。”
搬运公司周经理的女儿周桂花下楼来提水,有次看见文子坐在车上发呆,她隔老远就喊他。桂花是在农村长大的姑娘,曾是经常参加生产队干活,又养过猪,人长得膀圆腰粗,身坯结实得好就像战场上的一辆横冲直撞的坦克。数年前父亲在码头街买了一幢旧房屋,桂花随母亲兄弟进城,先在水井湾大树下挑水到十字街上卖糖精凉水。那时她站在街上,有时尽管因为长了烂眼瞎才戴上一副墨镜,但人天生长得高大又爱把衬衣扎进军用皮带里,模样看去却是显得有点酷,更是有点臭美。后来她又卖过冰棒冰水,过几年看见擀面条好卖,便改成做卖面条的生意。文子平时干活回来爱煮面条吃,去市场上买回的面条煮来不好吃,不如买面粉拿到周经理家去擀成面条,这既好吃又合算。去时只是周伯妈在家,女儿上街去看守面条摊子。桂花擀面做得好,伯妈走去换女儿回来擀面。周桂花跟文子早认识,回来两人打过招呼,她把文子拿来的面粉倒进和面用的大木盒里,在中间做了一个坑四周用面粉围堵好。去舀来一瓢水兑上适量的桐壳碱,说是用桐壳碱来擀成的面条,下锅经得住煮,面条更好吃。
“文子,去把手洗一下,来跟我一起和面。”
“我不会,和不好。”
“莫偷懒,和面不是干哪样巧活路。”
“好嘛。”
文子去洗过手,看见她已把那瓢碱水倒进面粉坑里,用手轻轻拌着面粉。他把手伸进坑里和起来,两双手时不时爱碰在一起。他做事性急只想把四周的面粉扒进水里,好快点和好它。不想那水跟面粉没搅拌均匀,决堤后水不停向外面流去。
“忙了就做不得好事情,水冲出来整得稀浆浆的,要糊得满盘子都是面粉。”
“说我和不好,你要喊我来干。”
“没事,快用面粉把水裹干。”
这样两人只管抓上面粉去堵水,去裹面盘子,一时你的手指抓着我的手,我的手又搓在你的手背上。两人手上裹满面粉,文子急得出了汗,有时还伸手来抹脸,不久脸就变成像戏曲里的小丑。
“你搓面就搓面,咋个老爱来搓人家的手。”
“各人是你爱把手伸到我这边来的。”
“我不伸过来,你那边面粉又搓不好。”
桂花娇滴滴地埋怨,一边时不时地用手去碰他的手,一边偷看他的脸,看罢忍不住嘻嘻地笑。
“笑哪样嘛?”
“又没笑你,我是笑那只鸟。”
“哪里有鸟呢?”
“它是一只呆麻雀,刚才飞走了。”
“哄鬼!”
“文子,我看你现在不像个搬运工。”
“那像什么?”
“有点像电影上那个唱戏的。”
“什么电影?唱什么戏的?”
“就是《七品芝麻官》,你看过没?你就跟那个爱唱‘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丑八怪,你现在跟他是一样的。”
“你觉得我真是像他吗?”
“那个人长得猴脸猴屁股的,你脸上糊着面粉,就跟他一样。”
文子顺手把手上面粉朝她脸上抹去,然后说:
“爱笑话我不?我叫你也变成一个丑八怪。”
过去一段时间,两人用力把掺有水的面粉搓揉成一盘软溜溜的面疙瘩,可以装入机上的面盒里开始擀面条。然后文子纺着擀面机,桂花切面条,把面条切好晾晒在院里木架子上。擀好面条后有人来叫文子拉货,叫他开拖拉机去干活,文子只能答应。过后桂花干完活又去街上卖面条,到面条晾干她把它切断用纸包好,吃过晚饭给文子送到搬运公司楼上。文子给她工钱她不接,然后两人坐在房间里东拉西扯地聊天。文子不爱看书,只因喜欢开车,平时买有几本关于汽车和拖拉机维修手册之类的书放在桌上。他又爱看那些时尚女明星,不仅墙上贴满漂亮女明星的画报,而且订了几份电影杂志。自从文子把同学田筱美弄到手睡过一段时间,分手后他想有个女人睡觉却不能轻易得手,晚上睡不着他不是爱看墙上的明星,就是喜欢翻电影杂志看那些美女,既用她们来望梅止渴,又用她们来催眠。他睡着后脸压在杂志的图片上,梦口水也爱流在女明星的脸上或是屁股上。周桂花爱上文子,她本来认识不了几个字,离开的时间爱带上两本电影杂志去,以便下次想来找文子闲聊时,借口说还书又到他这房里来。过后她借用送面条或是还书跟文子在一起多次,有次他坐在桌前凳子上,她站在他身旁一起翻看一本电影画报。
“文子,快看《庐山恋》上的这个‘火华’,他长得真是有点像你。看他人模狗样的,长得好帅气。”
“你这个人硬是一点文化也没得,认字只会读半边。那个人不是叫火华,他是叫耿华。”
“我没文化你教我认字,我好经常来找你。”
“我不是老师,自己是拳头大的字,还认不得几箩筐。”
“你总比我认得多,总比我有文化,你收下我当个学生嘛。”
过后桂花越站越靠近,胸脯贴在文子背上。她到漫不经心地翻完一本画报,文子觉得她身子全压在他的背上,两个乳房像刚出笼的馒头似的灼人。文子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悄悄伸手想在她那屁股上掐一把。但他怕惹麻烦,不敢招惹这个傻大姐,犹豫一番只能站起来借口说要去提水,才跑下楼去。文子有恋爱对象,他多次把周桂花拿与李晓燕比较,无论是长相、气质和条件,桂花都不及晓燕好。他心里看不起桂花只怕沾上她甩不掉,而要让晓燕知道这事会把她气跑,自己等于捡了芝麻却是丢了西瓜,觉得不合算这才不敢对桂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