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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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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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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情》连载

第四十三章

傩戏又叫端公戏,或是傩堂戏,是一种古老的戏曲活动,号称戏曲界的活化石。它包含了祭祀、绝活、歌舞、音乐、武术、雕刻、剪纸和曲艺等,多方面的内容与技艺成分。

到头天早上,老法师领着十几个弟子,先在紫嫣落水丢失魂魄的地点,即是小河口外的沙滩上设好法场,打算把姑娘的魂魄给招引回身。法事临近开场,河滩上围满了观众。当场老法师戴上傩冠,宽衣大袖,袍服长及膝下。其弟子们也穿上用绸缎或是蜡染布料做成的各色服饰,戴上用柳木或是樟木雕成的各种面具。面具漆上彩绘,各有情态。他们拿着各种法器,大鼓小鼓、大锣小锣、长号短号和牛角号都奏响起来,火炮也响得震天。老法师摇响铜铃,弟子们舞动傩刀与傩棍,开始进行各种祭祀活动。村里的民团乡勇为了给法场助威,都将守家护寨的步枪和鸟枪拿来鸣放。韩队长带上三十多个士兵排列在河岸上,也放了一排又一排的枪子。枪声在河谷两侧的山间回荡,经久不绝,动静搞得特别大。

法师祭祀着天神、土神、风神、河神、山神和洞神等诸路神仙。花费一个多时辰,才将祭祀神灵的活动做毕。接着开始表演绝活,法师们唱着傩歌,跳着傩舞,耍着傩技。他们唱罢阴戏唱阳戏,并把那些上刀山、下火海、踩红铧、捞油锅、滚刺床、舔红铁、口含香火和仙人合竹之类的绝技绝活,尽情地表演出来。上刀山,是用一架装有三十六把锋利的杀猪刀,做成高有数丈的刀梯,让人赤脚踩在刀刃上,空手爬上刀梯顶端,途中要不断表演出各种惊险和高难度的动作。下火海,是先在地上烧起十来米长和几米宽的炭火,让人赤脚从火炭堆里一路走过去。踩红铧,是将许多张铁铧在炭火堆里烧红,拿出来排列在地上,让人赤脚从铁板上一片片地踩过去。捞油锅,是把大半锅桐油烧成沸腾后,再把一些铜钱或是铁钉之类扔下锅里,由法师赤手伸入锅底去一件件地捞起来。滚刺床,是在一架木床上装上无数把铁钎或者尖刀,让人脱光衣服在床上翻来滚去,如同滚在席梦思床上一般的,肩背上不能留下伤痕。舔红铁,是把一根铁钎插在炭火堆里烧红,法师拿它在手上伸出舌头不停舔着,像是握着一根老油条那样,吃得有滋有味。口含香火,是将一大把香点燃了,塞进口腔里抿住嘴唇,不停吞烟吐火。仙人合竹,是把一根竹子砍下劈成两半,隔开后不采用任何外力,只借助神的力量让它自然合拢后,再慢慢分开。

法师们表演这些绝技绝活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显示他们道行的高深莫测,从而致使观众对法术深信不疑,对神灵产生敬畏的心理。法师相信自己表演的易难程度,与给人治病救灾的功效,完全成为正比的。他们表演得越精彩,越神奇,观众会看得越来劲,自然法场也就显得越热闹。法师想通过用这种古老的傩祭活动,借助常人肉体所不能承受的痛苦,来感化所有的神灵,并使神灵们能够心存善念,怜爱苍生。绝活表演结束,应该开始招引魂魄。法师重新做过一番法祭活动,用三角禅杖在沙滩上四处试探和敲击。当敲在什么地方探出什么动静,挖下去找到几只蜘蛛,或者蚂蚁之类的,等于找到了姑娘的魂魄。大多村民只因平时受当地独具一格的自然景观、神鬼与巫傩文化的感化,相信万物有灵,在心里已将所有的事物神化,认为它们都有神的力量,因而大家对法师的法术深信不疑。老法师把几只红蜘蛛收罗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香木盒子里,用封条封好了,拿回去打算放在紫嫣姑娘的枕下。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有人当场宣布:

“魂魄找回来了。承谢诸位乡党捧场,请大家去用餐吧!”

法师预先在张家的堂屋里布置好傩坛。院墙上插着印有日月星辰和龙凤图案的各种彩旗与令旗。大门两旁和屋檐下挂着灯笼,贴着傩戏对联与符咒。傩坛里供奉着傩公傩母和云霄天庭上诸多神君的牌位,外面更是贴满傩戏对联、符咒与剪纸图案等。面具上,傩公傩母的脸是通红的。据说这两人曾经是兄妹,从前当人类遭受洪水的劫难后,人世间只剩下这兄妹二人。过后他俩经过土地菩萨的说合,两人终于结为夫妻,并生下许多儿女不断繁衍,于是世间才重新有了人类。那时两人只因是兄妹成婚,脸上总有愧色,面目自然是红的了。这两位尊神是人类的始祖,承担着庇佑天下所有子民的使命。在操办傩戏的过程中,主要是靠这两位尊神来给请傩人家进行驱鬼逐役的。堂屋正中挂着儒释道三清神像,院里的梁柱、板壁和门框间也贴有傩戏的对联与符咒。傩坛前面的八仙桌上插着香烛,供有果品、斋粑豆腐和猪牛羊三牲祭品,桌下堆满香纸。六合门外排列着四个大竹筛,筛子里铺着纸钱,放有十二位桃源洞神的面具。院坝上还供有幽冥地府里的诸位神君的牌位,并搭有神蓬,棚内点着一盏长明灯。看着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场景,人们只会相信法师真有与神鬼沟通的本领,并发挥神的力量,从而可以挽回惨遭厄运的世人的生命。

夜幕降临,灯火映照着黝黑的夜空,山村透出诡异而又神秘的气氛。在一片锣鼓声里,掌坛师吹响牛角号,弟子们早已穿上傩衣,手拿各种傩器又唱又跳。从礼请历代祖师临场护佑法事开始,接着进行开坛请神,读申报请傩的愿牌,继而进行卜卦、开光、迎神和请诸神归位的各项活动。当时法师跪在地上叩首诵经,请出天神、土地、灵官、山神、河神与洞神等诸路神仙,并给神灵们安位。当完成这些请神仪式时,时间早已过了午夜。

从诸位神灵临场后到吃过夜宵,法师重新换上各种面具,装扮成剧目中的各种角色,开始演绎着傩戏的剧情。《桃源洞》是冲傩赎魂当中必须上演的剧目,当时在简朴的音乐声中,先由老君弟子雷坛神将登场,手持拂尘在空中扫荡几下,才开腔唱道:

手搭凉棚朝前观,三岔路口在眼前。

前面出现三条路,不知哪条去桃源。

桃源三百七十里,路险弯多实难行。

桃源烟满溪,夭桃红夹岸。

轻风吹百花,香逐春风前。

花落与花开,年光乱煞遍。

道院迎仙客,书童引相儒。

更栽西风竹,池养化生鱼。

轻轻敲响龙凤鼓,慢慢摇动阴阳钟。

龙凤鼓响千兵到,阴阳钟鸣万马腾。

千辛万苦全经过,焚香顶礼请六娘。

敬请诸神快临位,解民倒悬赴傩堂。

双手拔开生死路,两脚跳出鬼门关。

眼看难关闯过了,阎王面前走一转。

雷坛神将逐步打开桃源六洞山门,请出六洞神君。演完《桃源洞》已花去大半夜时间。接着又上演《孟姜女》《龙王女》《庞氏女》《钟馗斩鬼》《梁山土地》《甘生赶考》《打秦童》《打猪草》等,以及“三国”和“西游”里的如《斩蔡阳》《捉貂蝉》《阎罗殿》《观世音》之类——多是神话与传说中的剧目。在表演中,法师们借用面具来分辨角色,不同的角色有着不同的造型。角色分为神仙、鬼怪和俗世人物三种,而这些角色又分为正面和反面两类。面具有的神态端庄严谨,能给人一种威严、持重的感觉,如傩公傩母、玉皇王母、老君、真武祖师、唐氏太婆、雷坛神将和桃源土地等角色;有的貌美温婉、朴实憨厚和善眉慈目的,能给人种可爱、可亲、可敬的感觉,如孟姜女和范杞良、龙女和姜郎、凤凰小姐、先锋小姐、梅香、兰香等;有的脸庞黝黑发亮,乌珠突兀,龇牙咧嘴的,能给人一种狰狞怪异,凶神恶煞的感觉,如勾簿判官、尖角将军、钟馗、灵官、二郎神、五煞星君、蔡阳和周仓等角色;有的荒诞丑陋,能给人一种滑稽、开心的感觉,如甘生、李渡子、安童、秦童、秋风婆和蓝蛇精等。

表演时,唱词和对白融合在一起,男性反串女性,戏剧有故事情节、有场景、有音乐和舞蹈之类。法师们装扮成各种神鬼,表演神鬼的身世和传说,并通过讲述三生循环,因果轮回等各种传说故事,达到教化世人能够遵从仁爱、诚信、公正和孝悌等,这些传统伦理与道德的纲常,规劝世人能够戒贪欲,不行恶,多行善,多修行,力争成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当然表演傩戏最直接的作用,是法师借用这种古老的戏曲,通过他们在表演时跟神鬼们在对话与较量的过程中,真有神灵附体可以充当人与神的桥梁,成为人类与神鬼的代言人,给申报请傩的主人家实现驱逐病魔和拯救生命的愿望。或者说能够让观众相信法师可以将尘世间的魔鬼收罗和斩除,从而解脱世人所遭受的种种疾病与厄运;相信法师能够将当地洞坎里的神君说服,敬请神君把紫嫣姑娘的魂魄从山洞里放出来,好叫法师给她赎回身;相信法师能将仙界三仙岛上的碧宵宫内的三宵娘娘,即为云霄、碧霄和琼霄这三位仙姑安顿好,并使其三姐妹能够重新享受人间的香火与朝贺,从而大发慈悲,不再愤而作祟,为祸人间。

还有戏剧中亦不乏大量插科打诨的内容,用来增加戏剧的情趣,从而达到娱人娱神的目的。表明法师通过在跟神鬼的较量之后,已将相关的鬼怪和神君们给降服或是劝服,并将病人身上的灾难和痛苦给解脱,人间从此沉浸于幸福与欢乐之中。

傩戏的剧目从第二天早上表演到第三天下午才结束。三日来,院里院外摆上几十桌宴席,供来客们轮番吃喝。到最后一天的晚宴,只因饭食和酒肉准备得过多,在完成各项法事活动之后,吃剩的东西不宜留在家里,只能挑下河去全部倒掉。为此请傩的主家就显得更为热情,他们吩咐来客,劝来客们用劲吃喝。人们大碗地喝酒,大块地吃肉,围在桌上不停伸长脖子,敞开肚子,张大嘴巴,只管狼吞虎咽。有人想着既然吃上三海碗本是膈食它一回,而吃过五海碗也只是膈食一回,这反正都是膈食一回的;当想着一个人活一辈子,要是不能多混上几顿肉吃多捞取几碗酒喝,到头来即便死了也是不值的。这样他们不吃白不吃,不如索性咕噜咕噜地吞食着,只想多吃几海碗。即便过后是撑死了,也乐得当个饱死鬼。然后人们仿佛一群饕餮鬼,吃得肚子如填饱的鸡嗉子那样——一个个就胀得鼓鼓的,歪歪的。

晚宴后,夜里法师要进行送茅人和开红山的傩祭活动,这是傩坛上的至关重要的法事。如果这两场法事做得不顺利,其它的活动即便做好了也是枉然。开红山又叫还人头愿,或者活人祭,场面显得有些恐怖。法事最早是砍下活人(一般是请傩人的仇家)首级,拿与猪牛羊鸡鸭鹅六牲放在一起,合为七牲祭。后来又演变为扎茅人,即是用茅人来代替活人,通过烧毁或是斩下茅人的首级,让它代替申报请傩的病人去阴曹地府报到,领受所有灾难。在开红山之前,法师要进行开坛礼请、发文敬社、搭桥、立楼点兵、安营扎寨、招魂藏魂、打火送神、血河路、送茅人、唱开红山歌谣和劝喝红山酒等活动。

在开红山时,老法师选派一位心地诚实、胆大心细和傩艺高超的弟子来完成。法师素衣登场,在场地上四处焚香化纸,吹角鸣号,敲响锣鼓,并唱着《砍开五方血河路》的歌谣:

观师传渡师傅亲身到,红山高上显威灵。

坛内有人使邪法,斩他头来献老君。

一砍东方血河开,血公血母送血来。

二砍南方血河开,血子血孙送血来。

三砍西方血河开,血山和尚送血来。

四砍北方血河开,龙树先师送血来。

五砍中方血河开,血山童子送血来。

送血不送他方去,送到弟子头上来。

此头不送他方去,送到弟子头上来。

一刀杀在头颅上,血在弟子头上流。

白刀杀进红刀出,只见血流不见血。

法师右手拿师刀不停跳着,舞着,唱着,唱到哪方他就用刀尖指向哪方。唱罢,法师蹲在茅人面前,再次吹响牛角号,就跪在画有八卦图案的纸钱上,用嘴在刀刃上吹过三口神气,进刀刺破额头进行开血,并滴上数滴血于纸钱上,烧化纸钱后,以此祭祀神鬼。同时用鲜血制成血酒,作为傩祭中最为虔诚的敬献和神判的方式。法师念着口诀,跟神鬼们媾和盟约,声言病人不幸遭受恶鬼缠身,不管他(她)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只因阳寿未尽,祈求神灵的协助和魔鬼的谅解,超度其脱离劫难。到送茅人时,主人抱住茅人前面走,法师提着公鸡随后行,主人一边走一边呼唤病人的姓名,法师在后面随口答应着。当行走到三岔路口时,法师砍下鸡头,烧掉茅人,这才打道回府。到喝红山酒时,法师用一把尖刀直接插进自己的天灵盖,一边跳着傩舞,一边唱着傩歌:

“喝尽这杯红山酒,官上加官必定有。”

连日来,院里整日整夜的显得热闹,而躺在深闺里的紫嫣姑娘已是粒米未进,持久昏睡;神智恍惚,奄奄一息,生命的迹象显得越来越脆弱。她睡到下半夜,醒来竟然说是饿了想吃东西。母亲听罢很开心,安排人去煮上大半碗米粥和两个鸡蛋端来,紫嫣居然一次把它吃完了。吃完过后人变得精神,又叫旁人给她来换衣、洗脸和梳头。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她头上插着桃木梳子,戴上头花,胸前佩上玉坠与银环,身上散发出迷人异香;脸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红唇皓齿,浅笑嫣然:宛如仙女下凡似的,显得精华灵秀,气度不凡。听见外面有人在唱傩歌,她也跟着哼唱起来。唱罢一时,又说她的前身本是位荷花精投胎转世,眼前有什么三仙岛上的碧霄娘娘要来招她去看护荷花池,不宜留在尘世里,然后择一吉日塞入花轿里,让凡夫俗子去玷污了她这个少女的玉体。

送走了茅人,喝过了红山酒,时间已经到了五更天,法师要进行放魂安魂和送神闭坛的事项。法师见紫嫣已能进食,欣然吩咐旁人扶着她走到傩堂来,跪在傩坛前叩首酬神。老法师把放在神案上的香木盒子上的封条揭去,念过一番口诀,接着祝福说:“傩神当堂坐,紫微映府第;主家从此煞星退位,福星临门;主人安康,长命百岁;主家三年大发,五年大旺;早晨开门进财宝,夜晚闭户座金银:家中诸事一顺百顺。”法师将一张符咒烧化,把纸灰撒在一碗清水里,朝着紫嫣背后猛喷过几口神水,准备闭坛,结束所有的法事活动。这时姑娘受到惊吓,激灵一下猛然从地上蹿起身,爬在神案上坐定,注视着面目凶煞怪异、恐怖狰狞的傩戏面具嫣然一笑,然后她脖子一扭,一头栽下地去。顿时一缕香魂伴随着一阵袅袅香烟,乘云驾鹤,荡荡悠悠,离开了凡界,上升到仙都去做了个护花神使,负责看管白河流域这一带的所有荷花。

法事变成了丧事。老法师从十三岁上开始拜师学艺,由于本人聪明好学,平生在做傩艺时,如完成祭祀、绝活、剪纸、书法和说唱等诸多技艺,当数他做得最好。他从三十岁上开始组创傩戏班子,并亲自担任掌坛师傅,给人做了几十年的傩戏,从来没遇上法术失灵的情况。而这次当众出丑,他只能认栽,自认倒霉算了。当时他们一行人立即拆除法场,并挑上所有法器,灰溜溜地离去。

紫嫣死时的脸上含着笑意,从表情上看去,仿佛死亡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而是幸福生活的开始。姑娘生前因情所困,为欲所伤,身陷桃花孽缘和爱恨情海里。这样当父母的若能让她与恋人周公子完聚,了却其心愿,解除其心病,使其能够从情劫和梦魇中走出,那她过后或许还能有机会重生。而今姑娘既已死去,父母只好认命,就用各色鲜纸扎成一套嫁妆,并将妆奁和她生前的衣物、用品等拿到河边全部烧化,算是给女儿操办了婚事。

老法师回到家中后,竟然把所有的法器,如锣鼓、铙钹、禅杖和师刀等,包括数册祖传的法典、唱本,以及部分柳木与樟木面具都销毁,并发誓一辈子不再演傩戏,行傩艺。之后没过去多久时间,老先生在家中亦是忧愤而亡。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终遭祸殃。张正武在女儿死去后不久,他从本县的臭脑区公所被调到平头司区公所去任职。只因平头司距离石岘营近,石岘在清朝嘉庆年间,曾是苗民首领白老寅闹苗患的地盘,当地的苗人和客子都蛮横凶悍。张干事在此地任职,依然利用职务之便,肆意勒索,横行乡里。村民都痛恨他,过后那些大户小户人家全部联合起来,先借口将一员家丁绑上,冒充为盗贼,趁夜举上火把送到区公所门外说找张干事。张正武值班跟区公所里一伙人正在玩骨牌。当时他吩咐手下人站在楼台上回话:

“天晚了,有事等明天再来。”

村民只管说:

“我们捉住了一个强盗,要送到区公所来关押。”

张正武只能叫人去开门。那些人涌进门来趁其不备,对方为头的突然举起手上的竹头大烟锅,朝张正武的头顶使劲砸去。当场他的脑袋瓜被砸破了,人倒在地上血不停地流。手下人也抽出利刀只把张干事的一个帮凶杀死,割下两人的头来,趁夜把尸身扔到河滩上曝尸荒野,头颅也被抛进河塘去,让河水卷走,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自此之后,张正武家走向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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