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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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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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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情》连载

第六十三章

那些人不但没领情没说你这个人好,没认为你是饭煮得辛苦她们又得锅巴吃,应该尊重你看得起你的,结果没这样她们反而一个个的要嫌你脏,怕跟你坐在一桌吃饭,会失面子就都走开了。你想想吧,一个男子汉去做客,遇上这种尴尬的场面,一个人活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你也嫌我腌臜,嫌我穷是吗?”

“我不是嫌弃你脏,但你也该替我着想吧,去换上一份干净一点的工作,平时能穿得干净点穿得体面些,这总不是一件坏事情?我也没嫌你穷,我俩在结婚前的那几年,我家过得比你家还穷,可是我俩不能因为自家以前穷,就要去恨钱,去恨那些有钱人吧?”

“我活着从来没恨过别人。”

“别把话题扯到别处去,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一个人活着,就要想办法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就要尽量活得让别人看得起人。”

“别人看得起看不起我不介意,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农民。我进城来是给别人打工的,是给那些有钱人服务的。我只管尽力去把服务工作做好,让别人能够得到好处的同时,我也可以赚到钱来维持好一家人的生活,可以在城里生活下去这就行了,至于其它的事我觉得就不重要。再说那天那几个女同志,她们不是官太太就是阔太太的,我跟她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根本没法比,我也不想去计较那些事。她们本来认不得我,我也用不着去认识她们,去计较那些事情。那些人能不能看得起我,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个人自从进城过后,遇到什么事情就爱变得斤斤计较的,爱去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只晓得要按别人的想法去做事,也是不行的。你遇上不顺心的事就想不开,老爱纠结在心里,可是在生活中不开心的事,这是经常要遇到的,也会避免不了它。你计较得越多,人就活得越累。”

“你是个农民工就不讲志气,不要面子,不要尊严了?”

“我凭借劳动力吃饭,没偷没抢怎么就没面子没尊严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社会,你要是混得没有钱,活得没地位,穿得没上档次,活得不体面,别人就会看不起人!”

“这个社会风气是这样的我承认,可你爱计较这些事情,当初就是不该进城来。唉,你爱这么想,我们不如回蒿坪村去。”

大河显得怅然若失,这时感到生活在城里实在是累。他想要是回到蒿坪村去,那里的人际关系简单,活着用不着受别人情绪支配,自己的腰板就能挺得直,日子也过得有尊严。

“这要回去你一个人去,我和两个孩子到现在是不会跟你回农村去的。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你那是没志气的想法。再说蒿坪村到现在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那里的情况也是在不断变的。现在就算你回到农村去,人穷了连邻居也会看不起你!”

“兰妹子,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懂得什么叫做知足,只有懂得知足的人,不管你是活在什么样的生活层面上,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上,才能坦然面对现实。人要有这样的心态,生活起来才会有种好心情。不然你计较得越多,等于跟自己过意不去。”

“你说的我办不到!”

芝兰拿上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使劲把它扔在床头柜上。大河平素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不抱怨不媚求,只想当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生活。芝兰却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总爱把这一生看得极重要,看得很是了不起,总希望今生今世不要白活。从前校园是她酝酿梦想的土地,书本又把她的内心世界拓展得极为广阔,给她撑起一片想象的天空。但那时她只因家里穷,高考失误,沉湎于恋情又身怀有孕,不能去参加高考继续读书,奉子成婚在农村生活多年,从表面上看去她好似活得安分,实际上她的内心世界却并不平静。以前在他们这代人的身上,同学之间在一起就很少谈到钱,认为爱谈钱就是庸俗,会让人看不起。记得读高中时学校包场看过一次香港电影,听见电影里的老师问学生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电影里的学生回答的都说想当什么官、做生意、开公司、当老板发大财好做个有钱人,那时芝兰听见香港学生说出他们的理想,就暗笑他们活得自私、庸俗和荒唐。而今随着时代的变化,年龄和阅历的增长,现实生活又教育与历练了她,她也变成个讲求实际的女人,觉得那时真正想得荒唐的是她本人,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是何等地简单和虚拟。从遇上周明芳和陈妍过后,两位好友的生活状态重新唤起她昔日的梦幻,或者说她进城后看见身边所有富裕起来的人,尤其是那些富起来的农民,她心里不服气不平衡,不想只是做一个没钱没地位的人。她希望自己也能像别人那样,有一份理想的工作和一种体面的家庭,想借用城市的平台发展自己,期望改变生活,改变人生,赶上城里人的活法,并能使自己活得有品位。奢望能够做个有钱有地位的人,好让别人来为自己服务,不是自己去给别人服务。她早已构置好那种城市化的生活方式,能够过上城里这种精致的生活,这就是她眼前心中最为切合实际的梦想。她想到别人早已活在她所期望的生活里,而她却仍是处于为幸福而奋斗的梦境当中。自己眼前只是活得什么也没有,身份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只属于城市的暂住人口,而连这个小县城里的户籍人口也不属于。只是介于城市与农村的边缘,回到农村她可以被人恭维成城里人,进入城市又被别人贬低为乡下人,不伦不类的活得没有颜面和地位。当今很多人都在发展着自己的事业,追求拥有权力与金钱,这早已成为世人的时尚;追求事业成功已是成为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甚至变成读书人的生命里的一种梦想或是野心。她以前崇拜各种英雄人物,而今更欣赏那种有事业心,甚而是有野心的所谓的成功男人。当然她不敢指望自己的丈夫也能如那种有事业心的男人那样,身上有一种竞争与不服输的劲头。他在生活中即便不能有所作为,不能在人前活得风光让人仰视,或者不能成为妻子生命里的大树可以依托,可以给自己遮风挡雨,但也不至于要像眼前这样的混得如此不堪,如此窝囊。不要长期处在那种差劲的环境下,干着如此低贱的工作,成天只能与像方矮子之类的下三烂的民工厮混在一起,这只会让身边的朋友看不起人。在床上芝兰越想越有气,但为了挣钱而劳累了一整天的大河,听她唠叨了半夜觉得女人变得要强心多,想法中满是市井气味,两人感觉想得不一致,一时又争论不清谁是谁非,结果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接下来他感到心灰意懒,对什么事情全没了兴致,然后打着哈欠不耐烦地问:

“你还有别的话吗?”

“当然有,最近南下去广东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公司要与广州、深圳、珠海和东莞的几家运输公司联合跑长途客运,估计我要被派到那些地方去上班。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把张雪和张懿看管好,放学过后叫他俩按时回家,不能让两人在外面玩野,知道吗?”

说罢芝兰见大河半日没反映,用手轻轻推推,他竟是打起呼噜来了。芝兰不再说话,躺下更没如昔日那样要蜷缩在丈夫胸前,一边摸着他的胸肌,一边闻着他身上的汗味入睡,只跟他背对背躺着。

随着外出打工的人员不断增多,松涛县运输有限责任公司直达广东、江苏、浙江和福建等省许多城市的长途客运班线,逐步开通得越来越多了。例如,县客运公司经常有长途客车往返于广州、深圳、珠海、佛山和东莞等城市。文子有几台客车轮番跑广州、深圳和珠海这一带地方,有次芝兰陪他去广州出差,与一家长途客运站协商相关联营事宜。办好事后两人去逛街,走进一家商店文子说:

“桂花来电话叫我给她买几样首饰和衣服带回去,你会欣赏一点就去帮我给她挑几件吧。”

两人进入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文子看见店里的首饰很漂亮,叫营业员取出一件白金项链来看。

“多少钱?”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元。”

“可以打折吗?”

“我们店标的是实价,不打折。”营业员看了一眼芝兰,又劝说道,“先生,给你太太买这款吧。你太太长得这么漂亮,她戴上这挂项链过后陪你出门,不知会显得有多尊贵。”

芝兰急得红着脸解释:“我不是他太太,他只是我的经理。”

“哦,对不起,我以为你俩就是一家人。我知道这位先生是个大老板,依我看你应该是他的秘书吧,不过老板给自己小秘买一条也应该的嘛。”

“你别乱说,再乱说我要生气了。”

芝兰讨厌什么小秘或是小蜜之类的词,知道在这种时髦的词语背后,它包含有层轻佻与暧昧的意味。她听罢急成一团,而文子则不置可否,听着营业员的话反倒显得乐意。

“兰妹子,买一条戴上吧。”

文子把项链放在芝兰手上,她看了半日嫌弃钱太贵,才把它放下在柜台上,然后她摇着头说:

“太贵了,我买不起,你买回去给你老婆戴还差不多。”

“只要你喜欢,我给你买。”

“费什么话呢?”

一个女人真要接受一个男人这么贵重的礼品,这里面该意味着什么,芝兰自然明白。文子又对营业员说:“能少些吗?”

“先生,那边可以讲价。”

文子朝着营业员手指的地方走去,看过几款后选出一款标价为五千九百九十八元的黄金项链,经过一番论价就以一千九百九十八的价格,随便拿走两件不同的款式买下揣进包里。

“怎么要买两条?”

“桂花说要两条。”

其实有条他是给石玉音买的。周桂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时不知道要照顾好文子。石玉音虽然不是文子的老婆,但她每当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要留给文子。他衣服穿脏了脱在她那店铺里,她会把他衣服先洗好晒干后,烫平了折叠整齐放着,过后好让他有穿的。两人在一起上床,她每次要亲手给他脱去衣裤,下床要亲自给他穿上。到离开时还给他把衣着和发型打理齐整,才让他出门。有次下乡遇上下雪走在烂泥路上,文子的鞋子和绒脚被泥水打脏了,他赶到她屋里来休息。到他睡着后她就把他的鞋子、鞋垫和裤腿用自来水刷干净,烧上一盆炭火把它们烤干了,到他睡起来给他煮上碗甜酒蛋吃。平时她侍候他这个野男人,比侍候她以前的丈夫还周到。文子在石玉音那里能找到种当上一种老爷子的感觉,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因而他平时对这个寡妇也对待得好。当到出远门遇上什么喜欢的物品,他不给周桂花买上一件带回去,也要给石玉音买一样哄她开心。至于那个李晓燕,她与文子上床她只是出于被动接受,然后他感觉她的身子像块石头一样长期捂不热,两人在一起就没几年时间。

“文子,那款更好看,是不是换一下吧?”

听芝兰说后,营业员马上说:

“那款当然要高档得多,想换每件只需加一千元。”

“不换了,我家那个母老虎,我哪怕你给她买上几万块钱一条的戴着,看上去还不是那个鬼样子?”

两人走到一家时装店,芝兰被一条展出的红裙迷住了。她用手在裙子上摸来揉去,觉得做工很精细,质地也柔软,给人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她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身衣服,今后去参加什么朋友或是同学聚会,能穿上它出入舞会人就显得大气与风光。营业员劝她穿上试试看,她穿好长裙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嗳呀!兰妹子,这裙子就像是特意为你订制的。你穿上它真是太有风度了,太好看了!”文子见裙子的色泽把兰妹子映衬得光彩照人,就问营业员说,“多少钱?”

“八千八百九十八元。”

芝兰见价钱太高自然不敢买,可文子已经打开皮夹准备刷卡。芝兰急忙去用手抓住皮夹说:“又干什么嘛?”

“买吧,兰妹子,我出钱没关系。”

“穿上它太引人注目了,我不喜欢。”

芝兰现在本来喜欢穿得风光,讲究打扮。她逛商城看见一套上档次的衣服、一件名贵的首饰、一盒高档的化妆品、甚至是一款精致的小包包,这都会令其动心不已。可她知道自己的经济条件有限,不能享用这类奢华的物品,只能找借口推辞。

“小姐,你穿上这裙子真是太有气质了,太有魅力了!女人没有几年青春,没有几年风光,现在你舍不得花钱,到今后拿钱又有什么用处呢?也难得你先生这么舍得花钱,又是这么有眼光会欣赏的。”

“这不是我先生,我不能要。”芝兰急得红着脸分辩。

“是朋友给你买一条也应该。”

营业员只想急于售出服装,不停劝说。

“兰妹子给我一回面子,看你穿上这裙子确实漂亮,我心里特别高兴!再说过不久‘五·一’国际劳动节就要到了,在那天公司准备去夜总会开晚会,到时我希望你能穿上它去参加舞会。”

“你是在拿我为难文子,即便你买了我也不会要的。”

文子和营业员反复劝说一阵,文子见芝兰执意不肯接受,然后才领着她离去。当走出店门时,文子发现芝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红色长裙,眼光特别留恋。

到五一劳动节的下午,文子把芝兰叫到他办公室。

“今晚去跳舞吧。”

“同学正找我有事,晚上我怕不能去。”

芝兰不想去,找理由推辞。

“同学有事你可以改日再去。这次不去不行,这是公司里工会组织的集体活动,是每一位职工都必须要参加的。”文子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取出一包东西来。这正是芝兰去广州那家大商场试过的那条裙子,不知文子在什么时候,竟是背着她去买来了。“今晚上你穿上它去参加舞会,我就是要让这些所谓的城里人开开眼界,让他们看看从我们蒿坪村走出来的女人,她究竟是有多优秀,多气派!”

“文子,这么说你疯了不是?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以前想读大学却没考上,人生梦想如同肥皂泡一般破灭,命运早就把我变成像一只烤红薯那样,早就被生活烤得灰不溜秋的。现在我充其量只是个农村妇女,这还能优秀什么气派什么呢?”

“你是天生的大美人,只有你才配穿上这种裙子。你不要总是没自信,老是在看不起自己。”

“我说过我不想要的。”

“我买来了怎么办?”

“你拿它给桂花姐去穿吧。”

“你别让她糟蹋了这裙子,周桂花那身材能穿它吗?”

桂花自从变成有钱人过后,文子没回家她不爱煮饭,喜欢吃海鲜火锅之类,经常带上孩子下餐馆。眼前她已吃得更胖了,屁股肥得像只箩筐那么大;身材如一只大菠萝一般中间粗两头细,这样的裙子她根本没法穿上身。文子自从有了那些野女人,家花没有野花香,他在跟周桂花亲热时,嫌弃老婆出气臭和有狐臊,就很少跟她在一起。

“你一定要我穿它,这得由我来付钱。”

“兰妹子,你能跟我在一起上班,别再搞得这么生分好吗?你平时给单位去接待那些客人,在场面上你能够穿得出色一些这不光是为你自己打扮,也是给公司增添光彩。再说我俩过去是在蒿坪村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的,过后我俩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穷乡僻壤里走出来。记得我们以前在农村干活,人每天睡得比狗还晚醒得比鸡更早,日子过得那么辛苦,家里依然是穷。而今我们既然能够走出农村走出贫穷,在过去我俩不能成为青梅竹马的生活伴侣,那么到现在想成为朝夕相处的朋友,这总会是可以的吧。”

“又来胡说,谁要和你朝夕相处呢?”芝兰说后心里毕竟有所感动,接下来也深情似的说,“文子,我知道你喜欢我经常对我好,你的情意我一直铭记在心里。可是今生今世我只能做你的表嫂,没办法满足你对我的要求。这辈子我唯一可以办得到的,只能把你和小方当成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待,当成纯粹的朋友看待。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得理解和尊重我做人的原则:这朋友之间互相赠送一些普通物品,这是没什么的,但你现在要是想把这么贵重的衣服送给我,那我是绝对不能白白地穿它的,是不好意思接受它的。”

文子想着,兰妹子经常一本正经地跟他保持距离,很失望。当时他想了片刻又说道:“这样吧,平时你多加加班,这钱我从你的加班费里扣,这总算可以吧。”

没办法如果她再推辞下去,感觉从面子上过意不去,也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把裙子递给她,接过来时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文子一把抓住她手不放松。芝兰感到无所适从,挣脱手出来,文子突然又将她搂进怀里,想与她亲热。她只能说:

“文子,别这样好吗?我俩不能这样。我们只能成为朋友,因为我的爱情生活只能是一根独木桥,它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我心里有了大河就不能接受别人。我感谢你对我的爱意,我会把这份情意珍藏在心底。如果下辈子能有缘份的话,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芝兰从文子的怀里挣脱出来,整理好衣服。

“晚上要去参加舞会吗?”

“去吧。”

“要是你不去,我也不去。”

“为什么?”

“还问个铲铲,反正你心里清楚!”

文子脸上露出富有深意的微笑。

“烦死你了,又爱胡说八道!你呀,有时候你就爱让人家感到心烦,有时候你又是让人家觉得心疼。”

芝兰说罢只是低着头,过后文子又说:

“晚上把大河也带出来乐一乐。”

“他到外地批发水果去了,来不成。”

大河拉上胶轮车去卖过一段时间的水果,到头来却没赚到几个钱。这原因是他为人直爽不能像杨九妹之类的妇女脸皮厚,擅长耍秤杆子和会玩手脚去欺骗顾客。例如,杨九妹卖水果时,手推车的上层放的是些可口的葡萄,相比之下价钱就要贵得多,而下层放着酸涩的当然价钱就便宜。事先她用塑料袋将下层那些水果按照分量的多少不一,分开装好。顾客来买葡萄先尝了口感好觉得满意,拣上一些装入塑料袋里让九妹称好。此时九妹提上水果在车下以加上一个塑料袋为借口,趁顾客没留心顺手按照手上水果的分量,换成重量差不多的称好后给顾客拿走。这样她卖水果以差充好,以劣充优,骗顾客上当来赚钱。还有九妹在秤上也会玩手脚,卖出去的水果每斤通常只有八九两。大河不愿去算计和坑害别人,在称水果时总是把秤砣上的绳索放在秤杆的准星外,总是做到不短斤缺两,做到不欺人、不欺心、不欺天,称出自己的良心和人品。当时他赚到的钱不多,过后觉得如此卖下去不行,去找到李街长帮忙,在码头街的水果市场上给租了一间店铺,搞起了批发兼零售来。大河还借机去考驾照,学会开车后,买了一辆中型货车跑外地,拉水果回到县城来销售。只因他为人爽快又能守信用,做生意不会斤斤计较,在顾客当中留下有好印象,过后顾客专门爱来买他的水果。不久他的生意红火起来,忙不过来就叫弟妹龙三月进城来帮忙卖水果。大河在春节前后每天平均就能卖出七八千块钱的货,每天毛利就有一两千元的收入。仅是在春节前后的几个月内,他就赚到三四万,一年到头能赚到十来万。他卖过两年到码头街已扩建好农贸市场,李街长建议大河在农贸市场里买上间店铺,今后好方便做生意。当时那里的店铺虽是便宜,但每间也要二十多万。大河的钱不够,又想去买套住房,过后只能在肉行里花了三万多买上一个摊位。肉摊的位置好算是买得便宜,大河还是请到街长给开发商老板说情,他这才买到手的。买好过后租给别人开肉食加工店,目前每年能有七八千元的租金。大河准备去买套商品房,芝兰却说:

“房屋目前有住的暂时不买,我想用这些钱去开家服装店。”

芝兰觉得大河卖水果一年只能挣十来万元,这除开一家人的花销后,两人每年存不到几万元,嫌弃来钱的速度有点慢。她看见单位上有两位职工开店卖品牌服装,或是皮鞋,没多久两家发财变富后,就看不起单位发的那几个工资,只管经营店铺不想来上班。芝兰在电视上看到一则广告节目,说是有家连锁店的服装特别好销售,生意做得红火。当时有几家分公司只经营过几年,在它名下已发展成有几十家分公司,老板也积累了几千万的资金。芝兰打电话了解到情况就心动起来,决定联系总公司也想开上一家这样的店铺。希望自己能像别人那样,在短时期内就能富裕,找到发财路就能成为有钱人了。

“我俩不懂服装生意,做这种生意能行吗?”

“行不行这都要去试一试,任何事情你不去试试不去闯闯,怎么知道它究竟是行不行呢?”

“需要多少钱?”

“人家说加盟费、门面租金、门面装修和进服装的费用,估计最少需要十七八万吧。”

“投资太大了,还是别做这种生意,它不保险。”

“舍不得家鸡就抓不着野鸡,舍不得孩子也套不住狼崽子,做生意本来就是在险中求财的。一个人做任何事情,你要是怕担风险,前怕狼后怕虎的,那什么事就干不成。”

“我们的钱不够,有这么多钱不如去卖间门面,今后自己想做生意就方便;自家不做生意拿它租给别人,每年也有上万的租金。”

“如果钱多要拿它存在银行里,当然不如用去买间门面。我家现在钱少在农贸市场买一间门面就算要二十万,那我还要去借六七万添上这才够钱买门面和装修。这样安排不知要过好多年才能还清欠下的钱,赚钱又来得慢我不想做那种生意。我们应该把钱用在刀刃上,我对服装生意的行情看了很久,觉得眼前去卖服装是最能赚钱的。你等我先把服装店开起来,等钱挣多了再去买住房和店铺也是不迟的。”

“手上有几个钱,你只想用它一锄就能挖到个金娃娃?”

“这年成什么样的机会就有可能遇到,什么样的目标都是可以实现的。只要你敢去想敢去闯,那什么样的奇迹不能出现呢?”

“你成天变得爱做发财梦!做生意贪心了这怕是不好的。”

“我头次投资钱做生意,别给我泼冷水,说这种话我不爱听。反正人生本来是一场赌,做生意不敢押宝怎么能发财?”

“钱不够,跟谁去借?”

“你去向小梅借一部分吧。”

“小梅的钱现在不能借,她家眼前要新修房屋,她要把小王家那房屋全部换掉。她的钱眼前本来就紧手,这种事你向她去开口,她不答应借就觉得不合适,答应借给你了又要耽误她本人的事情。”

“你就只会替你家妹子考虑。”

“就算小梅不是我家妹子,有些事它本来不能随便开口的,当然做事就不该去为难别人。”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认真了。就算不行,我可以向天成叔和我那些同事去借上一部分。”

大河想到张天成以前住在蒿坪村是最穷的,进城后开店做了生意眼前变得有钱了,他就看不起农村人,特别是那种爱打主意去他门上想向他伸手借钱的穷人,大河就说:

“你不要打错主意,天成叔家现在是有不少钱的,可他进城后人早就钻进钱眼里去。就算你是他的侄女,要是你真开口去说借了,他是不会舍得拿钱借给你去用的。”

“就算他是认钱不认人的,那他的钱存在银行利息不高,我先和他商量好,说多给他利息,他肯定就能答应。”

“你要我去看管服装店,就可惜那个水果店。我卖水果的信誉牌子刚打出来,正好赚钱,我舍不得丢开它。”

“你不是说要给小河找事情做吗?你把店铺转让给小河和三月去经营,好让两口子有机会进城来打拼一番,能挣上几个钱免得两人因为没钱花,就爱在家里闹矛盾。再说了三月已跟你一起卖过这么久的水果,她现在做生意也有经验了。”

大河只能听从芝兰的安排,他要是不听从老婆的,她平时要生气不理睬他,那他的日子就会过不好。比如,之前芝兰不许他去打煤球与去卖煤球,逼迫他去做生意卖水果。他不乐意干过后也得去卖,而到卖过一段时间,他也能卖上路,也能赚钱的。最后,他还是认为老婆说的话有道理,他想自己要是长期去打煤球,不仅人成天整得脏兮兮的老婆要嫌弃他,连与她睡觉就要嫌他身上脏,不准他的手摸到她的身上,他平时容易受气日子就过不好,而且他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干那种脏活苦活,煤的腐蚀性特别大,空气污浊,当时间干长久了真把身体累坏或是生了病,也是不值得的。这样他感到老婆看得远,说的话有理,就习惯听从她的。

当今一个人无论处在哪里,从某种角度来说有钱就会有势,能让人刮目相看。小梅这些年开服装店只因挣了不少钱,她就当上南门社区的妇女主任。她正在筹钱将丈夫小王家那片旧房屋拆除,修建成高楼大厦开宾馆。小梅和别人开服装店能赚钱,大河不知道自家来开这种店铺会不会赚钱。大河离开农村过后,希望能把小河也带出来。因为小河挣不到钱平时爱去打牌,三月嫌他不务正业没出息,加上没钱用两人平时爱吵架,最近说在闹离婚。大河想把水果店转让给小河和三月去经营,帮助一把尽力维持好两人的婚姻关系。可是过后没想到大嫂熊腊芝听见曾彩霞说到大河想转让店铺的事,大嫂就叫刘毛提前来找到大河,说他俩也想进城做水果生意,反复求过大河要他把水果店转让给哥嫂经营。大河和芝兰不想把店铺转让给刘毛两口子,想不答应又觉得抹了兄长的面子不好,更怕家里那位辣子大嫂的脾气不好,凶起人来像个地主婆娘一般,成天爱按倒刘毛乱骂。大河担心大哥过后的日子难过,没办法只能把水果店转让给哥嫂去经营,只叫小河给李街长家开设的澡堂去烧锅炉。小河烧到下年开年后,即到大河买的那个肉行摊位的租赁合同满期,大河去把摊位收回让小河和三月去加工肉食,就是给顾客干烧猪脚和洗肉切肉之类的事挣钱。哥嫂进城来只卖上几个月水果,过后两人只因没文化不善与人打交道。尤其是熊腊芝为人小气,容易斤斤计较脾气爱犯横,导致生意做不好,结果将水果店给搞砸了。有次大嫂只为几毛钱,与顾客发生争吵。当场她用砖块把人砸伤,不但被派出所抓去拘留了好几天,而且砸伤人的住院医疗和罚款费也赔了不少钱。这样两人没有交往的能力不是做生意的料,过后只能重新回蒿坪去耕田种地。

芝兰联系的那家服装销售公司是卖韩装的,按要求服装店得由北京的某家总公司派人来统一装修,费用相当的贵。芝兰先花费四万多租下一家店铺,又将五万元加盟费和三万多的装修费寄到北京去,总公司才派出两个人来负责把店铺装修好。芝兰向张天成和自己单位的职工分别借了几万元,与家里剩下的部分钱凑成十多万,去进服装来销售。店铺开业后来看服装和问价的人多,可是多数人开出的价钱却没服装的进价高。卖过三周时间才卖出去几件,利润不够付房租和水电费。这时两口子想到小梅做服装生意有经验,只好叫她来看看,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小梅到店里来看见服装的价位高,但品质并不怎么好,在当地卖不起这么高的价位。这种生意没法继续做下去,感觉哥嫂是上当受骗了。当时社会上已有人利用部分人想急于发财的心理,打着各种各样加盟连锁店的旗号,借用电视媒体做广告进行反复宣传,骗取加盟费、装修费和进货时的利润,让不少人血本无归误入陷阱。芝兰和大河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尤其是芝兰的书生气本来就重,不善于做生意这就容易上当受骗,落入陷阱。

“我开过多年服装店,做生意多少应该比你俩有经验。你们想开服装店,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小梅说。

“当时我只想把店快点开起来,没想到要遇上陷阱。”

芝兰知道自己欠考虑只能搪塞说。其实大河开始也想把事情告诉小梅,只因芝兰反对说两口子只开个服装店,做事就不能做主?只办一点事有必要告诉别人吗?再说了要是叫小梅跟着去北京一趟,多一个人就得多花费不少的开销。

“当时你去北京进货,我叫你该喊上小梅跟你去一趟。不听话把事情办成这样,你到现在该怎么办?”大河问。

“这个公司的服装不能再进了,因为你进他的货来卖,是不会有多少利润可赚的。眼前只有把店里所有的服装全部打折,想办法全部低价卖出去,才能尽量减少损失。”小梅说。

“我跟公司签合同前,老板拿出样品来,我仔细看过样品,感觉货物的质量是蛮好的。”芝兰说。

“兰姐,进货的时间,你应该拿样品跟这些服装比对一下,仔细查验过货没有?”小梅说。

“当时服装那么多,老板又催我抓紧时间好赶车。我当时只能随便看过一下,觉得服装跟样品差不多就付钱了。”芝兰说。

“估计这些服装跟那个样品肯定有差别。哎哟,你们做生意是太没经验,也是太粗心了。”小梅说。

“那家公司没诚信,专门爱设圈套骗人,去起诉那些骗子。”大河说。

“没用的,路那么远去打官司就是浪费钱,再说那些人利用我初次做生意不熟悉业务,粗心容易犯低级错误,责任在我这边,你去起诉他也没法律依据。”芝兰说。

“我水果店的生意本来做得好好的,就怪你成天爱做发财梦,只想赚大钱发大财,害得我把钱全部赔进去。”

“我不想发财,那生活在城里什么事就要花钱,没钱你能生活得下去吗?能生活得好吗?能让别人看得起人吗?”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小梅见哥嫂争论,只能安慰两人说:

“二哥莫要怪兰姐了,你两个平时做人最耿直,容易相信人。兰姐头次做服装生意没经验,难免要上当受骗的。做事情凡是没亲身经历过的,没经验的人开头哪有不上当受骗的道理?你俩只当是花钱买上回教训,交上一次学费算了。我开头做服装生意的时间,也是上当过好几次的,赔了不少的本钱。”

“这个门面租了三年时间,过后怎么办?”大河问。

“门面租得不算贵,没亏本这不当紧。过后我给你们出钱,你俩到我店里去拿服装来跟这些货放在一起卖,卖出去了把本钱给我。我进来的服装适合多数人穿,在当地买的人多就好卖。这样你们赚到钱先把门面维持下来,过后看能不能度过难关。”

两口子觉得事情只有这么办,因为两人现在即便想做其它什么生意,也拿不出本钱了。事后芝兰想着做生意赔了这么多,又欠下别人几大万元的债务,导致两口子一时买不成住房,白白辛苦这多年。芝兰因为心疼那些钱,暗自伤心就哭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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