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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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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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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情》连载

第四章

三人脱下裤衩站在浅滩上,看见对岸的人准备点燃安装在炸弹上的导火索。方矮子急不可待地向深水处迈进两步,想作好抢先凫水的准备。这时文子见状立即骂道:

“方矮子,不要命了?等会要炸死你个狗日的!”

方矮子畏惧似的后退几步,然后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当场河水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未等水花落下,所有的人如同箭一般地扑入水里,迅速游到河中去,一头扎入深塘里。当然下河摸鱼捡鱼除了需要擅长潜水而外,还得讲究点运气。大河潜入水底寻找一圈,头次就捡到一条有两三斤重的鲤鱼。然后再去潜游几次走上岸来,他将捡来的鱼堆放在一处,估计共有四斤多。这次大河的运气好捡到的鱼最多,方矮子也捡到有两三斤,只有文子不行运,捡到的鱼只有一斤多点。他们上岸去掐了一两根藤条,把捡到的鱼从鳃孔向嘴里穿上,穿成串。当走在返回的路上,文子看着两人手上提的鱼串子,灵机一动就打主意说:

“我们把鱼都拿到油坊去炸着吃。”

大河正在犹豫,方矮子抢先说:

“大河,别信他的话,上次他一个人捡鱼捡得最多,我喊他把鱼拿到油坊去炸着吃,他怕吃亏就不肯。”

“方矮子,那一次去油坊炸鱼,不是你吃得最多?”

大河想着有这么多鱼要是拿回家去,全家人可以美餐一顿。他心里不情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想征求方矮子的意见就说:

“你说怎么办?”

“油炸的鱼太好吃了,香喷喷的!”

文子怂恿着说,方矮子只因肚里缺少油水,经不住油炸鱼香的诱惑与刺激,反胃立即打了一个酸饱嗝。酸水涌上喉咙来感到烧心,热辣辣的不舒服。矮子尽管看出文子是在耍狡猾,贪嘴贪吃想占便宜,但他想到这年月哪家的生活每餐都是十粒蓝菜或是红苕抬一粒米,炒菜只用小油扫在锅底轻轻抹过一圈。舍不得用油差不多都是用干锅子来炒菜,肠肚里没有半点油腥似乎早就生了锈。矮子禁不住诱惑,抹着嘴上的涎水,犹豫不决地说:

“大河,你看呢?”

大河没说的,只好说道:“我们走吧。”

三人走到油坊门外,看见芝兰的爷爷正脱得一丝不挂,跨着两条瘦骨伶仃的长腿,头垂下去把脸埋在石槽里,正用木铲在铲碾成了的茶箍粉。老家伙的屁股正好对着屋门口,翘得老高如半个干瘪的南瓜瓣。几个孩子站在门外,齐声对着“南瓜瓣”喊:

“表公,给我们炸鱼吃!”

“他妈的,你几崽的爱来炸鱼吃。用队里的油,队长知道过后要扣你几家的口粮。”

天贵没抬头只顾继续干活,从胯下看见几个娃娃手里提着的鱼串子,不急不躁地说着。他答应给孩子们炸鱼不怕油匠刘山保走来,只怕孙家奎遇见。天贵知道孙家奎是个不爽快的人,要是他来了碰见天贵用集体的菜油炸鱼吃,怕孙家奎去大队部告黑状不好,就不敢随便答应。当榨油匠不仅挣的工分比其他社员高,而且在油坊里煮饭吃更有油水。刘山保是支书刘水保的兄弟,孙家奎是副支书孙家明的兄弟,两人长得高大结实有力气,适合干榨油匠的工作。当然在队里想当个榨油匠,也需讲点人事关系。

“我们不会说出去。”

“去捡柴禾来吧。”

天贵听见几个娃娃说了知道他们懂事,才答应。油坊修建在大队水电站旁边。这时蒿坪村是全县率先以大队为核算单位,也是一个由社员按统一劳动、统一分配口粮的所谓“走大寨”的先进村寨。蒿坪在以前一向是称为村或是寨的,而今早已改名为“大队”了。当时上级政府只因队里各项政治运动抓得好,开展得红火,是全县带头走“农业学大寨”道路的典范,而且“文化大革命”运动又是搞得热火朝天的,于是县政府奖给大队部一台水能发电机。支书刘水保号召广大社员干部,花费几个月时间把油坊旁边的磨坊屋推倒,再把两丘水田全部挖掉,挖出一个大坑来。他们就地取材,从山上炸开石头让它滚到河边来,叫石匠凿方正,用这些石料在土坑里修起一座房屋,充当水电站。到电站可以发电后,属于蒿坪大队管辖的几个自然村寨,家家户户点上电灯。路旁电线杆子上也挂了路灯,晚上村里灯火通明,它跟周围那些只能点煤油灯的村寨形成鲜明对比,看去给路人一种亮堂堂的感觉,仿佛使人产生一种社会进步与现代文明的联想。

油坊曾是天贵家传下的老祖业,共是三间悬山穿斗式的大瓦屋。中间一间设有一架木榨,这自然是油坊的主体设施。木榨是用两截直径有三尺多粗的硬杂木树干,分别先将树心掏空后,再将两根树干面对面地合在一起制成的。榨身用八根大圆柱充当支架,再用八根横梁从上下将榨身固定住,这样就制成这种传统的榨油工具。榨身前房屋的中间竖着一个高大支架,从支架上端垂下一条粗大竹绳。绳索的下端悬挂着一根大木棰,专门用它来榨油。油坊右边的一间屋里设有一架水车,水车转动带动屋内磨盘和石碾轮子不停工作,主要是用来磨碎和碾碎油菜籽、油茶籽、油桐籽和乌桕籽等原料。左边一间屋里砌有一眼宽大的石炕台,平时用它来烤干茶籽和桐籽之类的。另外还有两眼土灶台,一眼用来炒干油菜籽和炒香各种油料的粉末,另一眼灶用来蒸熟各种箍饼。

榨油应由两个壮汉互相配合,先将包裹好的箍饼装入木榨的腹部里,再用一块厚实的圆形青冈木板顶住所有箍饼,外面又用两层厚薄不一的青冈木枋顶在圆形木板上,再将木榨内一排箍饼全部抵紧。接着在两排木枋内分别插入一块大约有一两丈长的尖枋,借用油棰交替着轻磕在木榨前两块尖枋头的铁箍上。尖枋受力慢慢挤进两层木枋里去,逐步把榨内一排儿箍饼挤紧压紧。这样箍饼受到外力的挤压,油脂就从榨下的肚脐眼里缓缓流出来——越流越多,流在地上木盆里。榨油匠用油棰先轻磕一番,再把陷进去的两块尖枋抽出来,加入预备好的木枋再将空出的空间填满,两人重新抱住油棰使劲撞击尖枋头。如此反复进行几个回合后,壮汉这才开始吆喝着,先由一个人将那根有两丈长和一百多斤重的硬扎木大油棰,朝前推向高空去,撒手后让油棰退回来再由另一个榨油匠接住它,两人同时把住油棰并瞄准尖枋头,顺势猛力撞击着。当然油棰撞得越有劲,油就流得越快越多。一般要撞击很久,直到把箍饼里的油脂给榨干净,才算完成所有的工序。

油棰和尖枋的头部都安装有铁箍,遇到二者互相碰撞的时间久了,铁箍发热容易冒出火花来。这时猛力的撞击,能震得一幢油坊屋好像在颤抖着,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能听见。

眼前天贵老了,双腿因为以前撑船,在寒冬腊月时经常要下河推船,腿关节患有风湿病,而今站不稳脚跟就接不住大油棰。为此他干不了榨油的重活,只能改为专门负责碾碎各种原材料、炒干箍粉水分和维修油坊各种零部件的杂活。而榨油的重活,则是由刘山保和孙家奎两位大汉负责完成。别看天贵年老,可这油坊真当离开了他这个老家伙,还真是榨不成油的。别说炒油菜籽和箍粉之类的需要掌握好火色,因为你炒欠火或是炒过火了,出油量和油的色质就要受到影响,而单说他干活就是一个多面手,像什么木匠、岩匠和铁匠之类的手艺活,天贵都会干。平时要是遇到水碾上的车轱辘,或是木榨上的零部件被损坏了,需要请上个木工来修理;要是遇到磨盘上下的石齿被磨平,或是碾槽被石碾轮子碾轧破了,需要请上个岩匠来维修或是换上新的;要是遇到油棰和尖枋前头的铁箍被撞破损,或是箍饼外面的钢圈在榨油时更容易绷断,需要请上个铁匠来处理等:诸如此类的大小事故随时有可能发生,这都离不开天贵这个老油匠来动手解决。油坊每当从夏初开工,榨过茶油榨菜油,榨过菜油榨桐油,榨过桐油接着又榨乌桕籽油。当时尤其是乌桕籽,全是从城里土产公司运来的,都属于公家的货物,队里社员每年一般要顺水运来二三十木船。当货物运到码头上后,装乌桕籽的麻袋和预备盛乌桕油的铁桶和油篓,全部放好在油坊屋的内外,堆成几座小山一般。乌桕树以前在蒿坪村的河坎和沙地里生长得多,它属于高大乔木和油料树种。乌桕籽的外面包裹有一层蜡质状的壳,榨出的油到冷却后变成白蜡状,有润滑、涂染和防护等作用。还可以制作润滑剂、雪花膏、香皂、油漆、油墨、蜡烛、油纸和油伞等多种产品,是我国南方重要的传统工业原料。大河他们小时喜欢爬到油坊屋里的麻袋堆上去玩耍,对油坊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榨油乃是一种又热又脏又累的苦活计,通常从夏初榨到秋末,需要榨上大半年才能完工。当工作起来时,榨油匠们有时只穿一条裤衩,有时因为裤衩被汗水和油脂浸透了,脱下裤衩后,他们随手抓上把桐壳碱去水沟里搓洗干净,只管把裤子晒在太阳下索性什么也不穿,就赤身裸体地干起活来。女人们知道油匠有这种不文雅的习惯,自然平时不能轻易跑进油坊来。

油坊周围有几分地,是天贵家的自留地,用来栽种瓜菜。天贵平时扫地,常把尘土和撒落的脏箍粉扫到铲里,倒进地里充当肥料,那么他的瓜菜就长得茂盛。夏天与秋天,南瓜、冬瓜、苦瓜、丝瓜与豇豆、萹豆的藤蔓爬在沟坎上、石墙上以及屋檐上,给油坊屋边上像是围了一面绿篱或绿墙,并且各种颜色的花朵开得遍地是,瓜果也挂得到处是,让人分不清这里是一块菜园,还是一片花园。嫩南瓜和冬瓜可以就地在河滩上切成瓜片,豇豆借用油坊里的蒸箍粉的锅灶,只需在开水里焯过一番,捞起来再把它扔在河边大青石或是鹅卵石上晒干。等到当天或是第二天下午,由春秀背着背篓走到河滩上来,收回家去存放好。到时做成各种罐装菜,留到冬天以便要么自家食用,要么趁赶场天她背进城去,卖了好换钱花。老南瓜挑回去存放在天楼上,等到青黄不接的岁月,用它来充饥。大河、文子和方矮子爱到河边来,秋天南瓜长得如斗笠般大小,他们回家乐意顺便给天贵扛上一个大南瓜送回他家去。当扛上南瓜游过白河时,小伙子们喜欢把南瓜骑在胯下,用它当成皮球游过河。大河的父母亲刘文清和曾彩霞养有一大帮孩子,他家人口多有两年日子熬不下去。当时全靠天贵送给刘家两挑老南瓜去吃,这才让刘家人度过了饥荒岁月。

油坊屋里经常出现蛇,只因被窝里温暖睡觉舒服,有时蛇也要钻进去。天贵晚上躺在炕灶上看守油坊,有次睡前他从被窝里抖出一条长成烙铁头的毒蛇。蛇会伤人,天贵自从儿子张乾被毒蛇咬死后,他把蛇当成仇人,看见蛇非要把它整死不可。

天贵瘦骨嶙峋的胸脯和腿杆上沾满碾碎的油菜籽粉末,他停下手中的活计,走来把孩子们从河里捡来的鱼,全部拿放入一个桶里,再提到屋后的水沟上来剖开鱼肚,去除粪便。他剖好鱼刷好锅,几个孩子已从河边把柴禾捡来了。天贵架好锅倒上半锅菜油,等到油煎熟了再把所有的鱼放入锅内,然后只管让孩子们守着慢慢炸,他老家伙接着去干活。锅里吱吱作响,火炉旁弥漫着鱼油的浓香。孩子们守在锅边不停咂摸着嘴唇,馋得差点把涎水和鼻涕掉进锅里。过后文子眼看鱼快炸成焦黄色,有意想把两人支开就说:

“可能柴火不够,你俩要着再去捡些来。”

两人平时做事狡猾不过文子,听从文子的吩咐重新去河边捡得柴禾回来,却发现文子已将锅里一条稍大的鱼儿偷吃了。方矮子看见文子吃鱼,感觉吃亏只管骂着:

“烂文子,吃独食你要想死了!”

“我是先尝尝,看有没有盐。”

文子争辩说。方矮子急忙伸手去,准备抓大河捡到的那条最大的鱼。这时大河阻拦他说:“那条给我留着。”

“表公,快来吃了。”大河对天贵喊过,去屋外摘上几片南瓜叶,在沟里洗干净用叶子把鱼包裹好,放在一旁才蹲下身来吃。

这次三人捡到的鱼合在一起本来不少,但当时生活困难平时菜肴里缺油水,肚子经常饿得咕咕叫。每个人的肚子如同无底洞,一顿即便吃下两三斤鱼肉,估计感觉仍是不算很饱的。当吃到剩有小半锅鱼肉时,方矮子和文子担心吃不饱,开始争抢起来。方矮子想到文子原先独自偷吃了一条,对文子有意见本来不满意。眼前又见文子吃得鲁莽,吃得连鱼刺鱼骨舍不得吐出,只顾不停夹起鱼来塞进嘴里。矮子感到吃亏,索性擤上把黄鼻涕扔在锅里,目的是想让文子吃不成。自然他这么做,也会让天贵与大河都吃不成。眼见吃不成后,天贵就骂方矮子是饿死鬼投胎转世的,搞得鲁莽太不像话了,可矮子也只是嘿嘿地傻笑着,显得无所谓。他继续守在锅旁狼吞虎咽,吃东西就像牛吃草一样,嘴里弄得稀里哗啦地响。不一会他把剩下的鱼肉连着油汤,全部如风卷残云一般灌进肠肚里,走到油坊门外的草坪上,鼻头上依然挂着两条黄鼻涕,嘴里不停打着臭饱嗝,拍着那个胀得圆鼓鼓的青蛙肚,显出惬意的模样说:

“吃得太舒服了!回去今晚我连饭就不吃了!”

三人游过河来,走到芝兰身旁。大河把先前留下的鱼递去,兰妹子拿上手高兴地说:

“好香哟!你们都吃过了吗?”

“大河只得几条小鱼吃。”

听方矮子说后,芝兰说:

“呆子,你再吃点。”

“不,我吃过了。”

芝兰每当高兴起来时,爱戏称大河为呆子。她见这个傻大哥每当遇到有好吃的,经常记得她想着她,她掰下半条鱼来与他分享。大河没接鱼,走开跟文子和方矮子继续去捞鱼虾。当捞有大半笆篓后,大家先把渔具洗干净,三人凫水到河中去赶牛,打算收牛回家。牛们正躺在水藻丛中,只露出一个牛头和那对圆盆似的板角,在喘粗气。三人牵着牛尾巴游在水上,或是骑在牛背上逆着河水往沙滩上赶。牛们上岸一会,大河负责看管的那头公牛,朝着芝兰放的那头母牛的背上爬。方矮子看见它们,胯下的家伙忍不住有了反应,结果他欢喜起来脱口而出:

“兰妹子,大河爬你背背了!”

芝兰的脸色瞬间红如花瓣,急忙用竹筛遮住眼睛,不好意思看她的牛。方矮子意识到自己说慌了口,马上改口说:

“不,不是……我说的是牛。”

“爬你那方矮子!”

芝兰露出半边脸来,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气恼地骂着。

“兰妹子,你脸红起来像个新娘子,太好看了!”

文子嬉皮笑脸地说着。

“文子,胡说什么呢?烦死你了!”

芝兰弯腰去抓起一把河沙,想撒向爱调侃她的文子。他发现后往前跑去,背在身后的笆篓拍打在脚杆上,啪啪地响着。

母牛不领情,不久把公牛掀下地,跑上前去几步,翘起尾巴便屙出一大泡牛粪来。大河看见牛拉屎,欢天喜地的跑上前去,放下肩上的粪筐,用双手捧起地上牛粪。方矮子也拢来帮忙,还没收拾干净地上的粪便,大河就说:“算了,算了。”

“怎么就算了,这不好得别人过后走来捡去?”文子站在一旁指手画脚地说,“快捧!没捧干净被别人捡走了可惜。”

“下面的有石头了。”

“就是要弄些石头包在粪里,称秤时正好压秤。”

“石头丢进田里去,要整坏田的。”

“你管它个铲铲呢?反正田又不是我们家的。”

过后几头牛都拉出了粪便,大河积得满满的一挑,挑上肩时粪筐上还冒出热气。他们是在蒿坪完小读同一个班的,当时只因大队部分给学校有几丘稻田,充当科学实验田。老师组织所有学生学农参加积肥活动,所以四人放学后来放牛,才要带上挑竹筐来捡大粪。大河平时做事勤快,每年被老师和同学们推选为班上劳动委员与学校的先进分子。那时候学校每次发动学生开展积肥运动,别人只会按照老师的规定,每人只交满三十斤。而大河每次除了要给芝兰交足规定的斤额外,全校每学期数他交得最多,差不多都要上交两百斤。每次轮到积肥活动结束,统计下来都是大河“放卫星”,即是他上台去领那个“状元”奖。文子从小滑头得过人,怕脏怕累少有参加积肥。有时即便他捡到半筐畜粪,也舍不得交到学校去,而是拿它去倒进自家自留地里。但对于学校规定的任务,文子都采用蒙哄的办法来完成。即是等到方矮子挑去上缴畜粪时,老师称过一遍在矮子的名下记了数。接着文子趁人多老师没留意,只用脚随便刨出去一部分,再把两筐粪挑来重称一遍,记在文子的名下充数。这样他没出一份力,能轻松完成积肥任务。那时社员需要积肥,学生也需要积肥,村里村外的粪便经常被人们争相捡拾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孩子们在野外发现一坨大粪,似乎要比捡到一块麦粑或是荞粑之类的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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