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最后一天调查组要离开当地,这天下午李翰林送来套粉红内衣和一条漂亮围巾。衣服里藏有微型相机,他吩咐她穿上内衣去宾馆见过周主任,要她把拍下的照片和留有姓周的精液的裤衩给他。李翰林设置陷阱想让周主任落入圈套,然后便于掌控调查组行动。芝兰知道如此行事只属于小人行为,心里很是不情愿去。最后李翰林只怕芝兰又打退堂鼓,说好这次她去了能够把事情办成,他答应让她从公司账上提取三千万现金。芝兰走在去宾馆的路上,天空布满阴云,风也把树叶吹落在街道上,看样子天快下雨了。她的心跟天上的云一般沉重,心情极为郁闷。当走到周主任的住处,她感到紧张站着想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按响门铃。他开门后请她在室内桌旁坐下,去烧水泡好两杯茶端来,也在她旁边坐下看电视。
“小张,我怕你不来了。”
“周主任,上次你不是说要我们公司补材料吗?”
芝兰找理由说。
“是嘛,你们安环部还少一些材料。”
“我带来了,你看是这些吗?”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些内容。”
周主任接过材料翻开随意看过一下,说后放在桌上。两人坐上一阵喝过茶,见周主任准备来添水,芝兰推辞说:
“谢谢,别添了,材料送来,快下雨我要走了。”
“既然下雨,说不定是天在为我留客。这天气就是天意!”
“主任,你真会说话。”芝兰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后又问,“听说调查组明天要走?”
“准备明天下午走。”
“工作任务完成了,辛苦这么久,你该留下来休息几天。”
“今晚你能不走吗?”
“你刚说过的,天气就是天意,我就不走了。”
“有你这样的美女陪,我当然愿意留下来耍几天。”
“你答应留下来,我会天天来陪你。”说到这里,她从包里取出围巾,继续言不由衷地找上一些话来套近乎。“天气要冷了,我走在街上看见这条围巾好看,买来不知你会喜欢不?”
芝兰能领会李翰林的用意,自然会说围巾是她买的。
“这么漂亮的围巾,我哪里好意思接受?”
“周主任,你是个好人,这一去不知我俩还能不能再见面。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这围巾在冷的时间戴上它,你走后说不定就可以想起我这个人来。”
周主任因为贪色,芝兰为了打好所谓感情的牌,尽管像演戏一样说得动听,说完她却为自己的虚伪言行感到羞愧。
“小张,别再叫我做周主任了,你就叫我做周哥,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这段时间和你打交道,我在心里早把你当成朋友看。”
“我也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朋友……”说话不能忠实于内心,芝兰拉下脸说到这里,感觉心里难受变换话题问,“哦,通过你们调查组这次检查,我们公司有问题吗?”
“你们公司的问题特别严重,这次怕不好过关。”
“调查组打算怎样处理双汇公司?”
“我没权处理,这要把材料如实汇报上去,由上面去处理。”
“在上报材料的时间,就请你多关照一下双汇公司吧。”
“那好吧,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周哥,这条围巾你喜欢吗?”
“小张,你能想到要给我买上条围巾,这真是太感谢你了。”芝兰打开围巾递过去,他在接围巾时把持不住自己,只管抓住她的手藏在围巾下反复摸起来。一边摸一边继续说,“小张,我俩能在一起说明有缘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要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拥有一段有意蕴的感情生活,感到人生过得才有意义。”
他的眼色如同星星一样亮,看她看得忘记眨眼皮。想着令他倾心的女人比酒更厉害,酒要喝下了才会醉人,而这个女人他还没消受到她的温柔,他的心却在醉起来。人可以战胜生活中的困难,可以战胜物质利诱,却是难以战胜女色,难以胜过欲念。当他被心仪的女人迷住,人容易成为欲望的俘虏兵。她的脸上透出羞赧,感到他的眼光可以看穿人。他的魂魄早被眼前的女人勾走,他盯着她那张脸傻看,简直如同在鉴赏一件艺术品。她见他嘴巴张开,牙齿却被烟熏黑。她已被他看出一脸汗,感到紧张感到别扭就问:
“周哥,怎么了?”
周主任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搂住她胸脯一会准备亲她脸。他只因有口臭,芝兰闻到这气味接受不了就说:
“去刷下牙洗下澡吧。”
“你可以陪我洗澡吗?”
“我刚洗过的。”
周主任去卫生间洗澡,芝兰听见水声心里如一团乱麻,禁不住就胡思乱想起来。她摸到身上带的微型相机,摸着身上的新内衣,猛然意识到她真把自己跟这个男人上床的丑事拍成照片,再把男人排出的精液留在裤衩上,这种事万一被人送到法庭上成为所谓证据,通过媒体曝光在社会上传开,那自己过后还能算是什么人,还可以有脸活在这世上呢?想到这些她感到自己身子对于这个男人,无形中偏是有种莫名的抗拒力,她对干这种只属于交易上的事极为排斥。不知等这个男人洗完澡走来她该是如何面对,还想到那次去梵山市交通局参加召开全市客运调度和安全工作会,文子趁她醉酒暗自安排陈世民陪她睡过一回,而后她总是感到自己身子脏,回家洗过多少次澡都要嫌弃自己是个脏女人。她又想到了大河,想到自己的丈夫,想到他以前处处能关照她,能够替她着想;想到为了执行计划生育,他主动去挨了一刀,替她去做了绝育手术;更想到她在遇险的那一刻,面对生死选择他能不躲避灾难,勇敢地冲到她身后来猛然把她推出公路外,将生存的机会让给妻子,把死亡的灾难留给他自己。当想到以上这些,她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顾及名声与尊严,这是在亵渎她与丈夫曾经拥有过的真爱。想到这些她心里有障碍,感到后背发凉,头皮发麻,身上仿佛现出一层鸡皮疙瘩,心也在咚咚地乱跳起来。过后她坐不住,只能起身随手给别人关上门,竟像一个贼似的溜走。
芝兰走上街天黑了,雨开始下起来,而且越下越大。在路灯的照射下,雨线如同麻线般在空中飘洒。她感到茫然,感到失落,不想避雨,不想拦车,如同一只没头的苍蝇在雨里乱飞乱窜。空气里混有尘土和污水的气味,街道上的雨水快积成一条河。车灯刺眼,伫立于街道两旁的房屋、灯柱、电杆和行道树,仿佛都在注视着她,在嘲笑她的泛滥情史,嘲笑她那两段见不得阳光的婚外情,嘲笑她曾经的世俗与卑劣。一路上,她感到头重脚轻,脚下踩滑差点栽倒在路上。走过一阵走到北门街,进屋后她如同在雨里洗过澡,身上衣服湿透了,皮鞋里灌满雨水。她把鞋子随意踢掉,两只鞋东一只西一只地被胡乱扔在地上,人只管立在墙下将前额贴在墙面上喘息。开灯后屋里显得空荡荡的,她感到孤单。在镜里望见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感觉自己脸色苍白得如同一个鬼。她一时不想洗澡,只是用手扶住墙壁,鼻子一酸流出眼泪,只想为自己哭一场。
而后她身上冷得发抖,打上几个喷嚏才去洗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走进卧室,感到腿软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夜里梦见自己死了,醒来却是高烧不退。第二天李翰林走来拿所谓的证据,她穿上睡衣起身去开门。他进门坐在沙发上,听他说后她从床上捡起那裤衩,不耐烦地朝他身上扔去。他拿上裤衩验证过一番,发现裤衩上除了有她的体香而外,却找不到他想要的印迹。
“你没去?”
“我心里不舒服,去后只坐过一会就走了。”
“事情摆不平,过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这样下去只能等着去服刑。”
过段时间事情处理下来,结果双汇公司除了要被关停整顿和罚款而外,相关责任人还要被判刑。有天两人见面,芝兰说:
“我需要钱用,想从公司账上提取些股金,取钱来用。”
“公司的事情没处理清楚,局面变得那么被动,眼前任何人不可以从账上提走一分钱。”
“只需给我两千万,剩余的我不要了。”
“你能答应为公司出面去服刑,你可以取走一部分。”
“我不能去坐牢,我儿子张懿没了,儿媳小慧打理摩托车店忙不过来,我得帮儿媳去照看店铺,照看好我那孙子。”
“叫你媳妇把摩托车店关了,叫她去负责照看好你孙子。你家开那个店一年能挣下几个钱呢?之前安排你去为公司出一次力,帮助公司度过难关,我答应让你取走三千万。为求你帮忙,我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结果你答应过后也不愿意……”
“不是说过你是真心爱我的吗?既然你能真心爱我,那何苦要安排我去干那种恶心的丑事?”
“双汇公司算是我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对付调查组,没选择的余地事情只能那样安排。”
“当初如果能够与你结婚的人是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
“如果那个周主任看上的人是石冰,我也只能安排她去。”
“你要这么说,算我俩以前是白爱过一回,算我人贱,这些年来白陪你睡了这么久,也算我曾经是错看了人。”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是我们在社会上打拼,眼前我如同在人生路上遇上一道高坎没办法翻越。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能借助你的力量去解决。这事又牵涉到你的利益,能作出牺牲去办成这件事,这对你本来是大有好处的,结果你去了也不愿把事办成。”
“不是不愿意,实在是这种事我干不来。”
“别把自己的感情说得过于高尚,人生的路走到如今,只怕你我的感情经历,它早已不是那么纯洁。”
“估计我的感情经历你早是听说过的,不过时代造就了我们这一代人,这辈子我曾经也想修行自己,想做一个靠自身能力活着,做一个干净的女人,以前就没把外在的条件看得重要,这大约可以算是我人生的本色。可是我的路,或者说人的命运,估计这不由人设计,它往往由偶然与必然构成。就是说有时你认为是必然想走的路,它却因为偶然的因素就改变了预先的设计。或是说过后我丈夫出了车祸,需要钱摆平事故,我没办法跟人上了床,只能让现实生活把我变成一个脏女人,变成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你要嫌弃我是感情不纯洁,身子不干净,当初何苦要来接近我,要来招惹我呢?”
“我没嫌弃过你,只是你我都是经历过不少事端的人,去办成那回事你也不是大姑娘上轿,还是头一回。去了你只需逢场作戏地把事情应付下来,剩下的事完全由我去解决。在你去之前我就把什么话都说了,结果你去过宾馆两次就没办成。这要是换上别的女人,别说她是为了取走三千万巨款,哪怕只是为了几十万,甚至只是几万元的钞票,估计她就要乐意去办成的。”
“是啊,古人云:行已有耻,君子不器。人没有廉耻之心,活得如同禽兽一般。耻辱之心是一种高级别的感情,而有的女人肯定只需给几百元,她自然就乐意去把事办成。但这事对我张芝兰来说,我知道人生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谁要叫我连做女人的底线不顾,连名声、尊严和廉耻也不要了,那我肯定就不行!”
“听说你跟那个孙经理上床,不也是为了几个钱?”
“这事刚才已经说过,我是因为丈夫出车祸,事情就是为生活所逼的。当然我跟孙序文从小一起长大,我俩也有一定的感情。这也如同我与你一样,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经历。这种话我本来不好意思也不想再说它了,只是你现在来取笑我与孙序文的关系,等于也是在侮辱自己,因为你和孙序文都是同样的人。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早意识到自己是活得贱,活得卑劣。我和孙序文当然也包括与你认识,发生的事到目前它对我来说,这就好比是在我额头上留下的耻辱的印记,是我人生抹不去的疤痕。”
“当今谁为了干好一件事,完成一件大事情过后可以让人生活得幸福,可以让人生变得有价值,那么谁在现实生活中不会被碰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呢?再说我们早已不再年轻,不再单纯,我知道人在世上混,你想要有什么样的收获,这就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甚至要有所牺牲这才行的。”
“问题你安排我去干的事,我心里不愿意。即便去了过后心里接受不了,我就没办法做到。”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你去了不会有旁人知道。”
“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吧。即便别人不知道,至少这事你是知道的。我要听从你的安排过后,我变成一个活得没底线,没廉耻的女人,那你还能看得起我这种脏女人,这种贱女人吗?”
“你能发挥你的资源优势,能够用你们女人的能力去俘虏和控制了那位周主任,能让公司掌控调查组的行为,我只会感谢你!”
“就算你依然能够看得起我,而且你答应给的钱这对我更是极有诱惑力,可是我去过后突然想到去干这样的事是违法的,这种丑事要真是扯上法庭去,难免会闹得满城风雨,我身为女人难道要活得连名声与尊严就不要了吗?因为这样,所以理智才明白告诉我,幸好我当时没有按照你说的那样办!我离开那宾馆过后也感觉到:我离开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那个人,这是在救赎我的人生,救赎我的灵魂。现在谁要叫我去干丢脸的事,干违法的事,要我放弃做人的原则,我活着宁愿乞讨度日,也不想那样干!”
“不干现在公司不仅要面临被罚款,要受重罚,还要被迫停产整顿,需要更新各种生产设施,这得包括几条生产线和各项污水处理设施。更新这些设施至少得花费几个亿的资金,还得用一个负责人去服刑去蹲监狱,解决了这些麻烦事,只怕事情还不算完全摆平。”
“这样也不能怪我,你别把责任完全推到我头上。几年前我说过公司既然已取得矿山开采权,又有丰富的锰石资源、有经营管理和生产金属锰的经验。公司在发挥自身资源优势的条件下,应当建立好企业整套营运机制。在生产出各种电解金属锰片、锰球、锰锭、锰铁和其它锰下游产品的同时,应当响应国家号召,聘请国家锰技会的科研专家,利用环境科学院研发的锰废水处理技术,尽力做到让增量锰渣清零,存量锰渣有序消纳。对电解锰渣采取低温干化脱氨和中温改性固硫两段式,用焙烧活化处理电解锰渣的技术,优化低温脱氨、高温焙烧硫固化和重金属稳定化处理工序,最大限度脱离锰渣、氨氮、固化硫与稳定重金属,并把焙烧改性后的胶凝材料用作水泥掺料、矿山填充材料、路基材料和免烧砖材料等,把锰渣变废为宝。同时把氨水返回电解车间作为生产循环补水回利用。通过对压滤车间的升级改造,达到降低锰渣液的含量,力争做到让锰渣无害化,并减少公司所处于的流域内水体氨氮、硫酸和重金属的含量比,从源头上防止环境污染,推动锰行业的绿色、循环、低碳发展。为这些事我给公司写过报告,过后公司没有采纳,这能怪是安环部的责任吗?”
“你提出的建议,写成的报告,从理论上看是有道理,但在现实中想要公司完全按照你说的那样去操作,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在“锰三角”地区,尤其是以白河为核心区域的锰污染,历史早已形成有三十多处锰渣场和渣库。这里的渣场每处大多已堆积有上千万吨的锰渣。当遇上下大雨暴雨,雨水容易把锰渣冲入河道里,或是大量雨水灌入渣库里,渗滤液流入河床,这能不造成污染吗?不仅如此,这些渣库里经常灌进去大量的雨水,要是它一旦发生坍塌,就会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那样,随时有可能祸害周围百姓。而要解决锰污染的关键是要清理走堆积的锰渣,如此多的锰渣能把它全部搬运到哪里去?就算可以搬运的话,也得花费上几个亿的资金。那这笔经费该由哪里出呢?如果找地方政府出钱,政府根本拿不出这笔巨资来;找每家电解锰公司和锰矿厂,而这些厂家的老板当初大多是由湖南花垣和重庆秀山那边来的,老板赚到钱发了财后,多数人已把公司转让给本地的老板经营,那些人早是离开我们这个地方,就连本地有不少赚到钱的老板也早就洗手不干。现在要是把历史上所形成的污染责任,全部归咎于当前企业的头上,完全要企业单位出钱来处理污染问题,这从客观上怕也不合情理的。还有就算锰渣可以重新搬运到别的地方上去存放,它就像一个个马蜂窝似的,必然又要造成新的污染,这还不如不去搬动它不去捅这种马蜂窝为好。再说你也知道,所有的电解锰公司和锰矿厂是逐利企业,锰废水处理的工艺太复杂,想要处理达标能够让污水循环利用,投入的钱多自然要增加生产成本,谁家公司又愿意在锰渣和废水治理方面投入太多的资金呢?说实在的,所有公司废水处理的设施和处理站的设置,它除了用于应付上级相关部门检查,以免于被责罚而外,其实并无多大的益处。”
“这么说,我们这条河道两岸的老百姓喝被污染过的水,吃被污染过的食物,他们合该要用身体为代价为锰污染来买单呢?他们因为锰污染患上癌症和各种疑难杂症,那些人就该病该死吗?”
“我早劝你别老爱去惦念家乡那几丘破田地和那些穷村民,这些事你不用去管它。即使你有能力可以当县长,甚至当省长怕也处理不好锰污染,不能让这里的环境有所改变。你参加公司入股,到头来能多领上几个钱,这就算是不错了。”
“钱谁不想要呢?但我这辈子没给家乡作出任何贡献,也不想赚取那种昧良心的钱,去祸害父老乡亲。”
“你这种女人啊,是过不上几天好日子,就要作妖!”
“这没办法,因为我爱家乡这片土地,爱家乡这条河流,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我一生只想坦坦荡荡为人,明明白白做事,做人就想做好自己不敢期望别人能理解,也不想讨别人喜欢,只想无愧于心,想有一颗仁慈之心。可是我活到现在不但没有做到,不能具备完美的人格,反而活得下贱活得失败。我活着不能有古时士人从骨子里所具有的气节,具有的骨气,至少却想保持内心的尊严。”
李翰林一句话点明了芝兰身上拥有的毛病,她也明白他如此指责她是有点骂得对。她只因心多心大,不安于现状,平时就容易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尽管明白自己有这方面的毛病,但心不由己,只能想着人生可以不完美,却不能对信念失去忠诚。她想着我是喝家乡的水长大的,吃家乡这片土地上长出的粮食养大的,一辈子所做过的事不能裨益于家乡,却要让家乡的河流和土地受污染,让家乡这片净土变成毒瘤,让父老乡亲即将失去耕地,失去生存的家园,那自己赚取这样的钱财,怎么可以花费得心安理得?这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和做人的本心?谁要赚取这种昧心钱,让家乡这片净土变成毒瘤,致使父老乡亲失去生存的家园,这种人即便是杀头也不能谢罪生养过自己的土地。过后芝兰不想提这种话,找理由说:
“你说要我去为公司负责,去坐牢,我当安环部的经理只是挂个名而已。我的实际工作是管理工人的出工,而安环部的具体工作究竟由谁在负责管理,这事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知道你要说的人就是我哥李登科,但我没有偏心,以前我哥在鑫汇公司当安环部的经理,上级有关部门派调查组来查出公司在环保上有问题,公司被罚款过后还得用一个负责人去坐牢顶罪,该要用李登科去服刑的时间,我同样要安排他去。”
“这次安环部的工作没做好,主要仍是他的责任。”
“李登科是坐过一次牢的人,有违法的档案记录在身,公司再安排他去服刑会变成罪上加罪,这犯罪的性质就会变得不同。公司不能把他再次送进监狱里,送进去他被判十年八年的刑,他年纪大了,万一死在监狱里这是不行的。”
“那么你说要叫我去,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我的命就不值钱,你就不怕我会死在监狱里?”
“你比李登科小好多岁,你身体没什么毛病,你进去过后我会想办法把你尽快给捞出来。”
芝兰活一辈子只想做个清清白白的人,不想为钱去坐牢。也知道囚禁在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更怕自己答应过后被关押进监狱里失去自由。自己替人顶罪过后与别人的关系闹僵,别人趁机撒手不管,她长期困守在监狱里毫无办法,别说还有可能拿不到钱,就算可以拿到那笔钱,那她的钱拿得再多,这又有什么意思?只能说:
“我不能去坐牢,这事本来不该由我负责的。”
“你说你想把股金取走,想拿走这么多的钱,你却不能为公司承担责任,这钱又怎么可以轻易取走呢?”
“那是我的股金,不是别人施舍给我的。听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打算让我拿走我的钱呢?”
“我知道那是你的股金,它是你该领走的钱。不过道理你也是知道的,不管任何人参加什么公司入股,股金自然有盈利也有亏本的时间。当前双汇公司不能生产,情况变得糟糕,所有股东的钱就不能取走。这事对你是这样的,对我也是这样。”
“要等什么时间才可以拿到钱?”
“这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能答应为公司去服刑,能够帮助公司度过难关,到时候你随便从账上提取一笔钱,这肯定比你让儿媳去靠经营摩托车店,只怕比她辛苦几辈子所赚取的钱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