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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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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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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连载

第一百零九章 新屯纪事(六)之二十四

(六十)“闹脾气”须寻根溯源,调整作息是关键

自打从昌平回来之后,连谢天祥自己都觉察到了自己爱发脾气了,他曾经管这种人叫“没事儿找事儿”或者是“闲的,吃饱了撑的”等等,在自己的父亲谢玉龙老了干不动活儿了之后,在老人家身上时常发生这种情况,原先说话平和有礼还很谦恭,等到上了岁数却要怨这怨那,稍有不如意便口出粗言,后来谢天祥想,是老人家岁数大了,然而自己的家境却越发地衰败了,他想吃个小葱摊鸡蛋都要兀自算计,他是一辈子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的人落到这步田地也难怪他动辄闹脾气甩脸子。

自己却不一样啊,有吃有喝儿又有这一大家子人,儿孙辈可谓人丁兴旺,为什么要走自己父亲的老路动不动就甩脸子,给谁看呢?这不是招人讨厌吗,招儿孙辈嫌恶吗?老了老了的,可是不能这么做哟!他又尝试着寻根溯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变得“闹脾气”起来了呢?这似乎与他多年的“早起”习惯有关,于是他就试着晚点儿睡,晚点儿睡当然也就可以晚点儿起来,原先五点钟起床,现在就非要等到六点钟。人的生活习惯是可以改变的,随着周遭环境的变化,为了适应这个环境也须有所改变,谢天祥也在主动调整着自己,从作息时间开始调整自己退休之后的生活习惯。但唯一雷打不动的是午睡,就是再怎么调整,只要是天塌不下来,他就必得午休,这是打从年轻那会儿就养成了的习惯,是从他父亲谢玉龙那里继承过来的习惯,那是坚决不可以改变也不能够改变的,午饭之后,半茶缸热茶下去,就必得上炕睡觉。

儿女们都知道他的另一个习惯就是吃饭的时候他从来不喝汤,在结婚的喜宴上他可以做一盆儿色香味俱佳的酸辣汤,然后要帮厨的端给“新亲”,便可获得新亲赠与慰劳厨师们的一份“汤钱”,有时候他为了给东家节省便免了这道汤,但京东大多数的东家都会主动张罗着厨师“做汤”,因为他们都把脸面与声誉看的比那几个汤钱重要。但谢天祥自己却从来不喝汤而宁可饭后去喝茶,儿女们没有谁问过他为什么不喝味美得让人浑身舒泰的各种汤类,其实那是他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养成的习惯——喝汤占肚子,喝了一肚子汤,当时觉得饱了甚至是撑了,那样馒头米饭或者窝头贴饼子之类的主食干货就必然吃的少了,等到下午一干活儿没多一会儿就觉得饿了!那前心贴后心的挨饿的滋味儿可是太过的不好受了!

调整了作息时间,从过去的五点钟起床到现在的六点钟起床甚至有时还要更晚一些,谢天祥的身体便逐渐适应了真正的退休后的农村生活,睡觉起床不再令他纠结,睡觉也变得香甜了,于是他心中便如拨云见日一般清亮了很多,平和与慈祥重新又回到了他的心里,充溢在他的面颊上与他的嘿嘿儿的笑声中。李玉容是感觉最明显的,那天她给他做打卤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卤,只不过是鸡蛋葱花加酱油的那种极简单的卤,另外又给他泄了点儿芝麻酱,再就是桂华买来的一只咸鸭蛋,这就是他俩的午餐了。而谢天祥却全不计较,在吃面之前居然给自己倒了多半杯(八钱杯)的二锅头来喝,面吃得更是香甜,居然在额头处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儿来。对谢天祥来说,适应了真正的农村生活的环境,之后他的生活便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六十一)谢天祥到了“苦忧悲”的年龄段

然而他的另一点变化却是他自己没有觉察,旁人更是没有发觉到的,那就他变得爱流眼泪起来,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看到大雁南飞听到它们的“呱呱”的叫声时,他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悲凉来;看到日暮黄昏,西方地平线上的那一轮即将落下去的红日,有时他会流出泪水来,有一次这种情况让李玉容撞见了,她大着嗓门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跟谁呀?”他连忙揉了揉眼睛说道,“别瞎嚷嚷!没跟谁!什么事儿都没有,让沙子迷眼睛了!”

当深秋来临,一夜的寒风将树上的黄叶吹过满地的时候,甚至是当屋檐下的鸟窝里幼小的麻雀在“叽啾”哀鸣起来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动,有抑止不住的或浓或淡的悲情涌动出来。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他谢天祥什么时候会因为天上的雁群,或者是因为幼雀“叽啾”的叫声而心生悲凉过?更不要说什么刮风与日落了,那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一天到晚忙的不识闲儿谁还有时间拿它当作一回事儿?但这种情况在这位老人家身上是切切实实地出现了。

其实他最常想到的是他的儿女们,原先是多么的热闹,虽然那时候是穷了点儿,甚至到节衣缩食缺吃少穿的地步,但这家人的心是近的,那种心贴心相互感知的亲情弥补了物质生活上的不足。再说了,那会儿家家都那样儿,就连书记的老婆不是也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棉裤吗?现在可倒好,日子好过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长大了,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出嫁的出嫁,儿子娶媳妇帮着谢家添人进口他心里高兴,等到生了孙子孙女的时候他更是高兴!可娶了媳妇就要分家另过,这又让他想着心里发酸,有时候想着想着他居然抹起眼泪来。明坤一家四口本来再西屋住的好好的,明坤本人从山西太原费劲巴拉托人弄呛好不容易调了回来,而且进了县法院当上了法官,他这个当爹的心里美的哪!当初他曾经和儿女们开诚布公地讲过,“爸爸是个厨子,就这么大的本事,帮你们盖房让你们有地方住再把媳妇娶进门儿,就是这么大的本事,至于说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能不能升官发财挣大钱,那是你们自己个儿的事,不要指望我,我帮不了你们!”

可是明坤回来没过一年就又吵吵着要盖新房,看来谋算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把这个痛快的让谢天祥自豪的大院子给一分两半儿,他明坤可真是敢想哪!那不是再扎他爹的心吗?谢天祥想到这里抬头望了望眼前的一排红砖瓦房,但万事都有定数,不由着他又能怎么着呢?索性就由他去折腾吧,好在就在自己眼目前儿,也出不了圈儿。

其实真正让谢天祥最感到难过的是二闺女明月的出嫁,当穿着红褂子的明月红着脸却又是娇笑着走出院门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像是被那个小子抢走了一件宝贝儿似的,他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大滴的泪水来。但看来明月的女婿和她嫁入的人家儿还是很不错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早早地就把新房给盖起来了,二女婿果鹤鸣是个精壮的棒小伙子,听说他想要到朝阳的星火车站的装卸队去当装卸工卸火车,说是当装卸工虽然脏点儿苦点儿累点儿可是架不住挣的多呀!

(六十二)谢天祥的牵挂:大闺女桂华

在谢天祥五男二女七个孩子中,最让他牵挂的就是大闺女桂华了,他可能也是不止一次地当着二舅爷的面提起这件事,所以每当他长长地叹气的时候,二舅爷大约也会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桂华是四零年出生的,而前一年正好是一九三九年也就是民国二十八年,那一年京东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虽然不是颗粒无收但歉收是板上钉钉的了,地主富农家又能怎么样?洪水又不是长眼睛偏偏不毁你家的田地。但就是在洪水过后的第二年桂华出生了,您说就是这么巧,那可是地主富农家也是在过紧吧日子的年头儿啊。打那之后谢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谢玉龙也就越发地爱发脾气了,桂华和大弟弟明坤看不惯“糟”老头子有事没事指桑骂槐地骂自己的妈李玉容,于是这姐俩儿就联起手来和爷爷谢玉龙干仗,一个唱白脸儿,另一个就唱红脸儿,一个好言相劝,另一个指摘批驳,那时候这场家庭内部小辈儿与老辈儿的“斗争”还是满激烈却又有趣的,不过这老头子不怕桂华是真的,但他发怵孙子明坤却也不是假的,看到明坤横眉冷对义正言辞的模样他先自怯场了。有时候他们之间的斗争让谢天祥撞见了,他就得说这两个孩子两句,要不然和老爹没法儿交代,过后还要听他老人家数落,“你是怎么教育他们俩的?现在就这样,不拿自己的爷爷放在眼里,赶明儿还不得骑在谁脖子上去呀,啊?!”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呢……

谢桂华一出生就缺吃少穿的,在谢天祥这个做爹的心里面,总觉得亏欠对不起自己的大女儿,她从小就知道护着自己的小脚妈妈李玉容,后来又起早贪黑儿地担起了多少家务活儿。谢天祥想桂华该不是个天生的矮个子,那么之所以个子这么样的矮,或许被她老婶儿给说中了,“小小的年纪,就烧火做饭不说,还得到井边去摇辘轳打水挑水,还要到大田里去割麦子砍棒子秧……她这一天,比个男劳力也不少干活儿,都是给压矮了的,您还甭不信!”

谢天祥的这个堂弟媳妇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让她把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还不如骂她两句来的痛快!但可是千万别惹她,她可是个不吃亏的人!堂弟妹的话说得不好听,谢天祥心里不爱听,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桂华就是那么样的一个孩子。他倒是真希望自己的大闺女能够多长几个心眼儿,逢到力气活儿的时候就往旁边稍着点儿别傻实诚,可是她天生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是偷奸耍滑的孩子!后来成立了合作社、人民公社,不是给自己家干活儿了,照说桂华可以不用上赶着往前冲了,有时候在街面儿上碰见弟妹的时候还让她照应点儿侄女,毕竟桂华管您叫“老婶儿”不是?可等到下次碰到了,老远谢天祥就被喊住了,弟妹抱怨道,“大哥哎,您说说桂华吧,干活儿可是不能够这么样的实在!有事没事往后站站,没人会说你的,毕竟你不是男劳力!再不就使点儿巧劲儿,别听那个当头儿的站在那儿瞎忽悠,脏活儿累活儿他们有几回冲到前边儿去了?冲到前面儿也不使真劲儿,我还不知道他们?!咱那丫头啊,您得劝她多长几个心眼儿了!”

桂华了六四或是六五年结的婚,反正在那时候的农村她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大女婿是胡庄村的陈志忠,这个女婿是个好脾气的人,并且夫妻俩相继生了三个儿子,虽然吃喝上面有些犯愁,但往长远里看那是没有多大的“急”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问题显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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