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心中充满“爱”
自从曹振宇当上教师的那一天起,他就告诫自己要“为人师表”,为人师表的前提是什么?是要心中充满对学生的“爱”,要尽可能平等地对待自己的学生,不要因为这个学生学习成绩好就过分的喜爱,而对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就可以漠视他的存在;更不要因为学生的贫富门第而将其分为三六九等。他是努力这样做的,但他曹振宇也是人,在学生群中他更喜欢那些有体育方面特长和喜欢体育的学生,这一点他想管住自己,起码不要过分地表现出来,但看来是徒劳的,五中师生的眼睛是雪亮的。在他的学生中,有些“孩子”在上学时皮皮溜溜(顽皮成性,对任何事都是满不在乎)地不喜欢学习,但论智商他们可能不次于那些学习成绩好学生,有的可能还要更高一些,这些孩子在离开学校之后,在社会上磨练打拼闯荡,他们中有一些或许还如鱼得水,干得有模有样儿,谁又能说他们不是人才呢!
走在京东的大街上,总有人主动而又热情地和曹振宇打招呼,有的叫一声“曹老师,您挺好的!”之后便擦肩而过,有的则站住脚和他攀谈几句,这些人中大多是生面孔,就是对方主动介绍自己是谁,哪个年级哪班的叫什么,曹振宇大多也都记不起来了。还有的时候他到饭馆吃饭,时常有人买好菜之后让服务员端到他桌上来,疑惑地问是谁让送的,服务员嘟囔了一句,“您都不知道是谁,我又怎么知道?!他就说让给您加个菜,让我给您端过来!”顺便说一句,那个年代的大大小小的餐馆没有一家是私营的,都是国营的或者街道办的,就是经营油饼、包子、油条、豆浆的街边早餐店也没有一家是私人开的,并且到餐馆吃饭要先付钱拿号,然后凭号到窗口取菜。这种经营体制就出现了“走后门儿”的,熟人亲近的人来吃饭了,给后厨一个暗示,那饭菜的质与量立马儿就上去了,炒一个宫爆鸡丁能比普通食客的好一倍。
曹振宇委任郝新立当这个班的班长,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入学考试成绩是全班第一名,只这一个理由,就没有人提的出反对意见,并且这个郝新立言谈举止大方而稳重,没有毛毛躁躁唧唧歪歪的坏毛病,至于其它曹振宇也没有太多考虑,既然是一个班级,就总得有个人来当班长吧!
曹振宇在郝新立的铺位坐下来没多久,西侧相邻宿舍的贺伯红就探头探脑地通过门缝往里望,想进来又有些犹豫,一副“想吃又怕烫”的模样;而已经回了自己宿舍的年扬和赵勇又回来了,贺伯红在门前犹豫不前,就只是眯着一对眼睛往里面张望,他后面是赵勇,最后面是年扬,年扬、赵勇见唧唧歪歪想进去又不进去的贺伯红,年扬便嘻嘻哈哈笑着推了赵勇一把,赵勇叫了一声“你推我干嘛呀!”之后借势更加大力地推了贺伯红一把,于是贺伯红便踉跄着“冲进”这个宿舍,门口上铺的宁秀池见状笑着大声道,“哎我说‘黑白红’(贺伯红的外号),这屋里可没有‘肉包子’,抢什么呀你?!”
“嗨秀池,你瞧瞧这后面,年扬、赵勇给我使坏,推我进来的!劲头还他妈真大!”刚欲站稳的贺伯红辩解道,边说边还转过身来指着后面的赵勇和年扬笑骂着。
年扬这时已经侧身越过了赵勇来到贺伯红身边,借着一股冲劲,他一把将中等身材的贺伯红推倒在了钱世锋的一张空床上面,边推压边笑言道,“说谁呢你?你个黑白红,谁给你使坏了!我们做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干什么都明着来,谁像你似的,黑白不分还爱脸红(黑白红名字的曲解)!”
年扬一个人收拾贺伯红已经是绰绰有余,何况还有赵勇从中帮忙,贺伯红被这两人压倒在床上可还在挣扎,边笑叫道,“年扬、赵勇,你们两个小子,看谁在这儿坐着呢!曹老师在你们都敢撒野;曹老师要是不在,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得‘上房揭瓦’呀!”
这时郝新立严肃地叫了一声,“你们仨,还闹呀!没见曹老师在这儿呢嘛!”
听到郝新立说话,赵勇首先站直了身子,孩子般羞涩地笑着喊了一声“曹老师!”之后年扬也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拢着他的烫得蓬松的头发,另一只手捋了一下挺直的鼻梁,略微收敛了一些嘻哈顽皮的表情,曲着腰笑着叫曹振宇一声“曹老师!”
最后从床上站起来的是被压倒在床上的贺伯红,这人长了一对小眼睛,有一只鼻翼短于鼻梁俗称“翻鼻孔”的鼻子。这时的贺伯红气儿尚没有喘匀,脸儿红红的朝着曹老师笑言道,“曹老师您老人家都瞧见了,这两个小子忒坏!从背后推我给我使坏,还合起伙来欺负我!您可得管管,这要是再不管,他俩哪天非得上房揭瓦不可!”
(十七)
伯红喜逗,打打闹闹捅捅逗逗是他的长项,此人走起路来左右肩膀扭来扭去,那形状使人想到了螃蟹的横着走路的模样,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北京的某个作家提到的“我是流氓我怕谁!”那样的一种人,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没事儿还想找点事儿生出点儿事儿的主儿,你把他给惹了,他他妈正求之不得呢!一般的老实巴交的人见到他都是绕着走,唯恐和他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也只有像年扬、赵勇这样的楞主儿才敢主动上前和他纠缠,“你是流氓,那我还是流氓他大爷呢!专治流氓!”
管贺伯红叫“黑白红”是从钱世锋开始的,有一天他的上铺姚众摇头晃脑地读诵《卖炭翁》,“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刚兴致勃勃地读了两句,待要继续往下读时却被钱世锋给吆喝住了……
“你们初中语文老师没告诉你,这个‘黑’字在这里要读‘贺’,贺伯红的‘贺’的音吗?”钱世锋微笑着问道。
姚众歪着身子低下头睁大绿豆大小的眼睛瞧着下铺的世锋说道,“真的?我们语文老师就是读‘黑’的呀!你没骗我吧?”
“你们语文老师是代课老师吧?”钱世锋戏谑地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真是高人哪,你是能掐会算还是怎么的?!”姚众真诚地毫无顾忌地露出他的龅牙齿赞叹道,他是在真心地赞美下铺的钱世锋。
忽然钱世锋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你说这个贺伯红,怎么连名带姓都是带颜色的,贺伯红,黑、白、红,嘿嘿,黑白红……”从此,贺伯红五中的同学和熟人们就开始以“黑白红”而名之!刚开始他还很不适应,常要歪着脑袋摇晃着肩膀说道,“你大爷!什么黑白红,俺叫贺伯红!”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成自然地适应了,你叫他“黑白红”他会很爽快很美地答应你。
贺伯红的外向张扬的性格使他在自己的宿舍里也是有着足够多的话语权的,在他的提议下,他们那个宿舍的八个同学按年龄大小,从老大到老八依次排序,平时也以此相互称呼,而不叫都对方的名字。这样的称呼看似庸俗但却是一种积极的暗示,暗示八个人是兄弟,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样时间长了,这种积极的“暗示”就会开花结果,多年之后,五中这个班的同学还存在持久联系和感情热度的就只有这个宿舍的八个同学,谁又能说这不是贺伯红的功劳呢?!
然而此时的贺伯红在这里却不招人待见,他的狼狈的模样也勾不起别人的同情,他大张着翻鼻孔的鼻子像骡马一样喘着粗气,那副样子让众人觉得好笑,此刻郝新立说话道,“贺伯红,你说你‘告状’也不挑个时候!曹老师在这儿跟我们聊聊天儿,你大呼小叫的起什么哄!”
贺伯红停止了叫嚣,尴尬地嘟囔着说,“我不就是想听听曹老师聊天才进来的嘛!那我就坐在这儿听着好了,曹老师,您接着聊!”
曹老师微笑着看了贺伯红一眼,像是在安慰他,接着就转过头来问郝新立道,“刚才说到哪了?”
上铺的时春光立刻接言道,“您刚才说到你进了青年(足球)队。”
“哟,对!这青年队就招十五个人,连守门员都算上了!你们想想,偌大的北京城有多少适龄的喜欢足球的青少年?又有多少人想专业踢足球?所以当时能被选中到青年队踢球,那得有多不容易,不说是千里挑一吧至少也是百里挑一!”
曹老师的话说到这里,坐在钱世锋铺位上的刚刚传匀溜气的贺伯红眯着眼睛笑着插言道,“曹老师,那应该是万里挑一!”
这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他旁边的钱世锋轻声提醒他道,“你是不是总怕别人拿你当成哑巴,别老当‘多嘴驴’成不?!”
贺伯红于是连忙用手封住了自己的口做出禁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