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犹豫不决首鼠两端,是大忌
身体条件和学习成绩,这两个曾经为郝新立和时春光所倚仗的优势都还在,虽然学习成绩暂时不如人意,但这二位自信只要自己一使劲儿就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这在读初中的时候他们是干过的,十天八天的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苦学,到时候总会有令他们兴奋的意外收获。现在他俩只要选准目标然后倾力以赴就能实现理想,而问题的关键只是要他们尽快地找到目标,但这两个男爷们儿却始终处于难以决断地摇摆状态之中。有时候人需要“别无选择”,那时候他们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而一旦有了选择,“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甚至是“优柔寡断”、“首鼠两端”便有可能趁虚而入。在恢复到原来的生活和学习状态之后,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郝新立被王国文、年扬、赵勇等几个人围绕着追随着,这种“大哥”般的感觉使他觉得生活真的惬意得了不得。
而时春光则依旧瞧着郝新立的一举一动,心安理得傻吃闷睡地过着猪一般愉快的生活,故旧看到他都说,“春光,你生活得美呀!人家别人哎,上了高中都得掉几斤肉,可你瞧瞧你自己,回去拿镜子照照,你的双下巴都(长)出来了!”
时春光于是笑着回答说,“没办法,谁叫咱心态好,不知道什么叫‘愁滋味儿’呢!还有啊,给你们说,五中的饭,真是养人哪!赶明儿高中毕业了,我也许会胖的走不动道儿的!”言罢咯咯地笑个不住。这个班有两个经常来不及洗脸就急忙踩着点儿赶到教室的,一个是年扬,另一个就是这个宿舍的时春光。
但是郝新立和时春光也经常磨叽,是练体育考特长生还是加紧学习凭分数上大学,如果是凭分数参加高考是学科呢还是学理科,但始终也没有了个定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在浑然不觉中过着。
(一一九)天敌
大多数时候,钱世峰是安静的,深褐色的眸子里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寻常时间他都要习惯成自然地摆出他的那副招牌样的动作——斜倚在床铺的被子枕头上面,一只手拿着书,另一手仿佛拈花一样拈着自己额前的一绺头发,他本就有些自来卷,那绺总被他拈着头发就更是服帖听话地被他拈出任意的形状。周围的一切在他而言都是静寂的,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书的世界里,那时他左腮处的疤痕也消失了颜色和普通皮肤没有过多的区别。
钱世峰的文科成绩突出不是没有来由的,虽然有天性喜好的成分,但后天的用功是绝少不了的;并且,在别人看来是用功,是抱着书本使劲儿地读诵记忆,而在他则是一种全神贯注地欣赏与品读,于是枯燥无味变成了有滋有味儿,索然乏味的语言忽然就活了起来从而变得生龙活虎跃然纸上,时而如妙龄女子忸怩作态,时而又如乌云压境狂风大作……总之在钱世峰的视界里,语言文字于生龙活虎的形象交替出现,所以对他来说,读书是一件极快乐的事,这在他读初中的就体会领略了的。
做任何事情都非一蹴而就,都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然后才会在某一个时刻爆发出光芒来,钱世峰的文科成绩特别是语文成绩出类拔萃就也是这样,在他来说没有急功近利而只有水到渠成。
但一切都不妨碍他对看不惯的人或事往往是言辞犀利,有时还要搞一些“恶作剧”。比如宁秀池同学有“洁癖”,不只是时春光一个人利用之戏弄之,这位被班上同学称为“才子”的钱世峰也会出刀亮剑,在吃饭正香的时候说闹肚子得到厕所拉屎去。常常是一提到这个,旁的同学只是觉得不雅怎么可以在众人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合时宜的东西,然后也就微微皱一下眉头然后继续埋头吃饭;而那个宁秀池则不然……
那宁秀池会立马儿变了脸色,满口的食物不知是该咽还是不该咽,而这时这钱世峰和时春光两个人,无论是谁只要稍加诱导,做出要上厕所方便的动作或者言辞,那宁秀池就会立刻站起身冲出宿舍而将满口食物哇的一声吐掉或许还要干呕上几声,此时这钱世峰和时春光则是憋不住的哈哈大笑;那宁秀池也只有干瞪眼没招儿治,必定人家谁也没有拦着不让你吃饭,至多只是说了几句让人反胃的话而已!因为这几句话你宁秀池哼是不能翻脸,谁叫你小子胃那么浅来着,是不是?!
(一二0)近朱者赤
就像任何事情也挡不住种子发芽一样,挡不住年轻的心是那么的朝气蓬勃一样,虽然期中考试成绩有满意的有不如意的,但这终归阻挡不了熄灯之后的卧谈会的如期照开,八个年轻的心不会因为一次考试成绩而失去光泽更不会锈迹斑斑,不会的。
宿舍的灯被拉闸限电之后,小院儿里的清凉的灯光立刻飘忽而入,而操场边围墙外面的运河边渺茫的灯光居然也变得清凉而透明了,虽然遥远而缥缈,但却如轻纱一般清晰地展现在正站在那里往小窗子外眺望的谢谢的眼中。空气中依然有一股下水道的气味儿,但比早些时候还是要轻微了许多,空气是清新的,也是宁静的,那谢新的心中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喜悦。这时郝新立和他上铺的时春光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纸烟,一股迷幻般的味道随即飘散开来。
谢新记得爷爷谢天祥平时吸的是那种天坛牌或是红缨牌的黑色雪茄烟,间或还抽一些他自己在自留地的地头种的烟叶晒干之后制成的旱烟,那种烟叶在老人家的手里堪称茁壮成长,那绿绿的叶子有如半个蒲扇大小,等到晾干之后则变成了脆脆的金黄色,在揉碎之后卷成纸筒状就可以抽了。无论是天坛还是红缨牌子的黑雪茄以及那种这种自制而成烟叶,都会将谢天祥呛得连连的咳嗽,但烟草的魔力还是引诱着他继续抽下去,边吸边呼过瘾!儿子试图劝他抽平和一些的白色的纸烟,他连连摇头说那东西没劲儿抽不惯,于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抽他喜欢抽的,虽然每次都有挡不住的咳嗽。这种能将吸烟者本人呛得咳嗽的烟草闻起来是一种辛辣气味儿,或许吸者本人觉得来劲过瘾但闻者却只有皱眉头的份儿。
那郝新立与时春光之所以敢在宿舍里抽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种名为“翡翠”的包装精美的云南烟草不但不呛人不令人讨厌,而且它还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香味儿,这种香味让谢新这样的喜闻者可以大口的吸气 ,时春光见状常笑言道,“免费抽烟,抽烟免费,香吧?赶明儿该收费了啊!”
而郝新立则不遮不掩微笑着直言道,“来一根儿尝尝?!给!”说罢将一只香烟递给谢新。那谢新常常是笑着拒绝了的,他说我不会抽烟,给我烟抽我顶多就会瞎吧嗒,糟践了!你俩慢慢抽,我喜欢闻这味儿! 二人闻言都乐了。
但再一再二、再三再四都谢绝了,等到再五的时候,谢新却抱着试一回的想法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虽然那名为“翡翠”的云南烟闻起来好闻,但一旦凑在嘴边点燃后,那东西近距离同样会产生出刺痛的效果,于是谢新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吧嗒了两口,即便是这样的轻吸也还是令他咳嗽了起来,甚至咳出了眼泪,郝新立、时春光以及宁秀池等人见状便开心地咯咯轻笑了起来。
黑暗中的宁秀池瞪着他的一双丹凤眼坏笑道,“‘没那金刚钻儿,就别揽那瓷器活儿!’谢新哪,不会抽就别抽,非得听那两个‘坏小子’的‘劝’,让你抽你就抽呀?!”
宁秀池夸张而又压抑着声音怪笑道,“他们两个还想拉拢我来着!我宁秀池是谁,能上他们的当!我抽烟也抽自己的,你们别忘了,我家是开商店的,能短的了烟?!”说罢从枕头旁边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点燃,立刻满屋飘动一股浓香的气息,他似乎既是在抽烟也是在燃着香料。宁秀池抽的烟叫“友谊”,是那种浓香型的纸烟,那个时候这种香型的烟很受追捧,价钱较高。他抽烟的动作即使在暗夜中也能感到他的成熟与老练,他下铺的李有常哎哟叫了一声,“你可是得注意,火星子别溅到床上,要不然火烧连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时春光初时有些惊讶,继而叹了一声道,“好呀,这个宿舍又多了一个能抽烟的,队伍在迅速壮大啊!”宁秀池只是抽着自己的香烟,对时春光的话不与理睬。
那郝新立对宁秀池的言论则权当没听见不置可否,只是深深贪婪地吸着手中的纸烟,之后吐出浓浓的眼圈儿,在窗外闪烁的灯光的映照下,近距离的谢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浓白的烟圈儿像一只圆润的白玉琢一般,在郝新立的面前形成,之后上升、变大,直至在微风中扩散并消失了原先的形状。
此时的时春光心情不错,他才不惜地和宁秀池斗嘴磨牙,他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听说过吧”,他没有对象地自顾自说道,“原来我也只是听说,自打这学会了抽烟之后可是真有体会哪!吃过饭抽一袋(烟),晕晕乎乎浑身软绵绵的绝对舒坦!最难受事是什么?你想抽烟的时候挠不着烟抽,或者有烟没火儿,再或者是有火儿没烟,其实我体会最难受的是有烟没火儿,你手里攥着烟恨不得把那烟揉巴揉巴含在嘴里嚼,那可是百爪(zhua)挠心的感觉,真叫一个难受!”
抽了一口烟,那时春光接着说道,“那想抽烟的时候一烟在手,那家伙美的,给个大肉包子都他妈不换!我现在是理解过去抽大烟的为什么那么美了,那应该比抽这种纸烟还要十倍百倍的过瘾!”
说到这里,时春光转过脸来对着谢新说道,“谢新,你别着急!这第一遭抽烟都这德性!我第一次抽烟是抽我叔的叶子烟(烟叶揉搓成的,性烈),那家伙一口下去,差点儿把肺给咳出来!可慢慢学会了也就没事儿了,赛过小神仙哪!”时春光由着性子吐着唾沫星子说着。
那宁秀池闻言随即接口道,“哎我说时春光,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有肺呀,真没想到嗨!我还以为你没心少肺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