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住宿生
那时的五中,是一个全部由成排的平房作为校舍的学校,学生宿舍就也全都是平房。住宿生的男生宿舍就在操场南面的一个月亮门的小院里。五中的操场虽然足够大也足够平坦空旷,但它的地势要低凹一些,而这个供住宿生居住的小院要比操场高一米有余,所以夏天雨季的时候,就是再大的雨也不用担心能灌进宿舍。进入月亮门之后,右手儿是一排高大的灰砖高屋的后身,而左手儿从西到东是一拉溜的红砖砌就的平房,这就五中的宿舍区,其中靠西面三分之二的房间是男学生宿舍,而往里走靠东侧的其余房间就是部分教工的宿舍。学校后勤部门之所以这么安排可能是考虑教工们需要更为安静一些的环境以便更好地休息,之后能以更佳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学校的工作中去;而学生们正值青春年少,精力充沛劲头十足夜深了还有打着手电追求知识的,再不就是低声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开上半宿“卧谈会”,哪怕第二天上课时打盹也在所不惜,如果安排这群学生住到小院里面房间去,那么这个里面还算是清幽的院落从此就甭想消停了!
宿舍区没有水房,只在院子中间位置安装了一个自来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是一只长方形的水池子,这暂且可以称之为露天水房吧!在这个露天水房的南侧靠近前一排灰砖瓦房后檐的位置是两株国槐,树干粗壮,树冠茂盛,“前槐后柳”是风水极佳的所在,谢明坤新房的子院里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槐树,一天一个卖“香河豆腐丝”商贩站在街上,对站在院门口的岳淑平说,“这是您的家?这里好风水呀!‘前槐后柳,想要的都有’!风水宝地呀!”岳淑平于是高兴地买了一大块豆腐丝!其实有那么简单吗?在门口种一棵槐树,在屋后种一棵柳树,就是风水宝地了?谁知道呢!也许吧!不过在五中宿舍区小院里的这一东一西仿佛伉俪一般的粗壮茂盛的槐树立在这里,确实令人心情舒畅,到了盛夏时节,两株国槐的硕大的伞一样的树冠相连了起来,给这个狭长的院落增添了无尽的绿意和荫凉。谢新所在的宿舍正对着这两棵国槐,推门即见绿意葱葱,开窗即闻槐花飘香,也算是有缘的了!
院子里没有卫生间,要如厕须到出月亮门,那里有一座公共厕所,它是一座带顶子的公共厕所,但也只能被称之为“厕所”而绝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卫生间,里面除了小便池和蹲坑外是没有供洗手的水龙头之类的设施的,也难怪,就连水房都是露天的,还想找带水龙头可以洗手的卫生间,做梦吧你!还好厕所是带顶子的,所以下雨下雪变天儿的日子倒是也不同担心上厕所的问题了。人到中年的谢新有时候想,厕所和宿舍只见有一段距离,可不是抬脚即到推门就进那么方便,好在那个时候正值青春年少,似乎也没有过多起夜的毛病,常常是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这要是人到中年,起夜次数多了,出了宿舍去厕所,这一来一去冷风一吹人变得精神了没有睡意了,这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笑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不过那时那个院子里确实也有中年老师,甚至还有一名年近退休的老年教师!
学校有烧开水的锅炉房,可以解决教师和住宿生的喝开水问题,但谢新他们却从来不记得自己去打过开水,他甚至不知道锅炉房的门朝哪边开!他也不记得这个宿舍里有谁曾经拎着暖瓶去锅炉房打过开水,倒是经常见到住宿的女生们三两成群地拎着暖瓶去打开水。谢新所在宿舍的几位同学,那是常年地对着水管子喝凉水,夏天还要将水多放上一会儿,以便能喝到更加冰凉一些的自来水,那便是他们最好的饮料。
(八)学生宿舍
这是一间标准的学生宿舍,后面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户,稍稍踮起脚尖就能够看到空旷的操场,而且还方便透气,新鲜空气之都止不住地往屋子里面钻。宿舍里靠东西墙各有两张上下铺床,其中小窗口旁边靠东侧的下铺就是谢新的铺位。这就够了,有教室可以坐下来学习,有一张床可以躺下来睡觉,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五中高一的这两个班的住宿生绝大部分来自于京东东部的胡庄乡,北部的余辛庄乡和东北部的钱庄镇,只有个人学生是来自京东南面乡镇的学生。入学成绩的前两名都在谢新所在的这个宿舍,平头方脸高颧骨的郝新立是中考入学成绩的第一名,提到中考的时候他很平淡地说自己没有考好,本来可以考上一中或者仅次于一中的学校,却没想到被五中抢先提了档,郝新立的铺位与谢新相对;而入学中考成绩的第二名是郝新立的上铺也是他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时春光,浓眉大眼笑起来脸上便见出两个深深酒窝儿的时春光,上上铺的铺位时从来不爬梯子,而是先面向屋门站立,然后左右手各抓住左右上铺的护栏,然后纵身轻轻一跃便悠到了自己的床位上面。在高一结束的时候,他的体重增加了有二十来斤,这新增加的二十来斤肉在身体的各部分——面部、脖子、胸腹、臀部、大腿上均匀地分布了开来,他变得更加地粗壮了,那时他一面将嵌入肉脸上的眼睛笑成了眯缝眼,一面高扬了眉说道,“五中的饭养人哪!”但即使是那样,春光对于不用攀援梯子而仍然像原来一样荡悠到自己的铺位也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只不过下铺的郝新立瞪着眼睛严肃地提醒道,“你丫给我轻着点儿啊!这他妈是木板床不是铁板,压塌了砸下来,我可跟你没完!”
如果真要是压塌了砸下来可能还是木板要轻一些,不知当时郝新立是怎么想的。但即使是木板,加上时春光那样一个人的分量砸压下来,那恐怕下铺的新立是非得受伤不可;实际上,上铺春光的木床板也没有严丝合缝地入位,它的角钢做成的床屉看起来颇有些悬念,已经有些老化甚至弯曲变形了!但那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上铺床板砸下来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要说上铺的时春光那时的身体轻捷灵动,是棵练体育的好苗子,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下铺的他的老同学,刚一入学就被班主任曹振宇任命为班长的郝新立,同样是个身体条件很不错的至少不逊于时春光的同学。在一个晚上临睡觉前,郝新立在这个宿舍的同学面前展示了他在体育方面的特长,他的不凡的弹跳能力!只见他屈臂至头顶,然后一下一下如踩在弹簧上一般地原地腾跃着,而他屈起来的小臂很轻松地就触到了白灰抹就的宿舍的屋顶,他边做着屈臂原地腾跃的动作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仿佛那是极轻松随意的事情,一会儿之后又将左小臂调换成了右小臂,而且他还不忘揶揄着时春光道,“下来,你也来几下子给他们瞧瞧!”
“这个,我还真来不了!没练过!”春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操,你丫挨什么骂呀你?!怎么没练过,原来的体育老师没有教你练习过(弹跳)?!别挨骂了你!”正练习得如鱼得水的郝新立显得不高兴了,进一步揶揄着这个昔日的老同学。
在早有个相声段子里说,“打是疼,骂是爱,急了拿脚踹!”对于谢新他们这些才入学高中的十六七岁的京东学生来说,熟人朋友之间而且是过得着合得来的熟人朋友之间才会荤的素的一齐来呢!如果光说正儿八经的其中不夹带点儿荤的,就显得生疏了见外了。谢新直到后来很长时间,才完全把“你丫长、你丫短”地给收拾干净并以为不妥,不过那个时候,那是熟人朋友之间的口头语,不足为奇,不足为怪(还有更有甚者的称呼与口头语哪!);他们那是在打招呼,就跟说“吃了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