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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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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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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连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屯纪事(七)之二十一

(四十五)谢国建

槐树上面突然传来蝉鸣的大音,这让坐在台阶上凉快的谢新突然从思绪中惊醒过来,那时他的眼眶还是潮湿的。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已经被夏日的阳光照射到,一股灼热与刺目的光芒将他罩笼了起来,才刚落下去的因为腻墙缝干活儿而生出来的本来已经落下去的汗水又从额头和脖颈处浸透了出来,记忆的闸门于是哄然关闭,谢新急忙起身,另择了一块儿荫凉处坐了下来。

刚刚的记忆的片段让他想到了谢国建,这位发小儿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早在两年前,谢新才读完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谢国建就初中毕业了,虽然是磕磕碰碰勉勉强强,但总算了是有了一张足可以证明他学历的“文凭”。那时国建告诉谢新说他根本就不是一块儿读书的料,让他一板一眼地坐在那里学习,他要么犯困要么头疼,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所适从,国建说坐在教室里就跟给他上了“刑”似的。

直到1980年代中期,在京东的农村地区,初中毕业后考不上高中或者中专(技校那是只有城镇户口的中学生才有报名资格的)什么的,而直接丢掉书包进入到社会上开始新的社会生活的,那时被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能占到七成,属于“大路货”,没什么可寒碜的。

那时的农村户口的初中毕业生大部分更愿意考上中专,你是农村户口,能考上中专就可以转成居民户口,就可以离开这落后的农村而有希望有极大可能成为城里人,那是天大的好事,即使是考上高中也不如直接上中专来的直接、痛快、没有后顾之忧;对于农村学生来说,你考上高中那就意味着你还得继续苦学三年,然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地去参加高考,顶多能有三成学生能够通过考试而榜上有名,那些进入到大学里读书的因此被称为“天之骄子”!他们很神气,令旁人羡慕与尊重。

但那占到整个农村考生70%的是没有机会再读书了的农村孩子,大约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在当下是不可想象的,十五六岁就离开学校那简直就成为了社会的弃儿,怎么可以这样?然而这在1980年中期的京东农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家都那样,邻家的孩子就是那样,亲戚家的孩子也是那样,在谢新的身边,大表哥陈伯平在正尔八经的拿到中学毕业证书之后就顺利的初中毕业走向社会了,二表哥仲平则是读到了初中二年级之后就没了兴趣,因而也就辍学了,而大姑的谢桂华小儿子谢新的小表弟春生,则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高小没有读完就辍学了,那么这样看来,谢国建的初中毕业,大约十六岁就进入社会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那是大部分农村孩子的没有选择的出路;像谢新这样上高中有书读,那也只有差不多三成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机遇。

虽然这70%的农村孩子没有再读书接受教育,像谢国建那样早早地进入到社会中去,但他们在往后的人生道路上,同样是要磨练打拼幸福地生活,他们中的优秀者同样会脱颖而出开花结果。

(四十六)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存在的道理,这也正是他们存在并世代延续下去的理由。人或许在某一个时间段是失意的,甚至是失败的不光彩的,但过了这段“苦难时期”,他们或将进入到人生的一条金光大道上去。谢国建从小就不是一个“闷葫芦”,虽然父亲谢明华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是个“闷葫芦”不喜言谈,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谢明华只是不喜言谈而已,他不喜欢口若悬河唾沫星子横飞地卖弄自己的经历,要不然他肚子里的故事,他少年时被国民党兵虏去当壮丁,四九年解放之后的抗美援朝战争,就这两件事便是他肚子里的故事仓库,谢新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听到过这位老伯讲故事,但那之后他便失去了兴趣一般很少有那样的兴致,只有在碰到像谢天祥那样的亲近人的时候,他才有那说话的热情和激情,才会出现舒心的微笑甚至是开怀大笑,而平常时候他便成了大大的“闷葫芦”。比较起来,哑巴大妈更显得健谈得多,虽然她是个哑巴,但在国建的狭长的院子里,常常能够听得到她的敞亮的“啊啊啊啊”的叫声,想止都止不住,如果她不是个哑巴,如果她会说话是个正常人,那她一定是个“话篓子”。

在十二三岁因腮腺炎耽误了治疗而发高烧住院之前,谢国建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而在那之后,他的声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那是男孩生理上的“变声期”,并且他的话也是明显的少了。别了烧傻了吧?!家里人和老街坊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他平时的话确实是少了,但到了需要他说话有时又必须据理力争的时候,他的话就像是连珠炮一般迸发出来,并且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人们在这一刻方才真正了解这个看似木讷的家伙原来是个肚子里装了不少东西的“辩才”,也直到这一刻人们才算看清谢国建的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国建在孩童阶段的时候,在他周围总是不乏围着他转的人,这其中有两个是他的“死党”,与之相比,谢新和刘营顶多也只能算是国建的半个“死党”。那几个可以称之为国建“死党”的一个是光棍儿“老余翁”的侄子成海,另一个是刘营的堂弟刘东,这两个是天天儿地粘着国建的,早晨上学的时候他们早早儿候在国建家门口儿,下午放学之后就聚在国建家假装做作业,直待到他俩的妈妈在新屯村的大街上大声地喊着他俩的名字喊他们回家吃饭为止;到了阴天下雨休息日的时候,他们只定会以国建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玩“捉黑A”或者是“争上游”的纸牌游戏,要么就是下象棋。

到了初夏时节,在水温不足以冷得令他们窜上岸来的时候,谢国建和那般或大或小的一群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在铁桥西面那处平坦的河坡地上,脱光身上的所有衣物之后便赤条条地抱着双肩颤颤地步入到河水中去,等到适应了水温之后便围着桥墩的偌大的底座上上下下地游戏嬉闹,这其中最识水性的就要数谢国建了,他像哥哥国柱一样是个游泳高手。铁路桥的桥墩底座是高标号水泥筑就的,宽大结实得跟山上的巨石一般,并且在河中心激流处的那座桥墩的底座,因为经年累月地被河水冲刷,它周遭的泥沙更多地被淘走因而也就明显地比别处深了许多。河水在常日里是低于底座平台的,只有在雨季汛期时才会没过底座平台,那时河中便有了整河的水,然而常日里是必要到这里来的,就像是航船必要停泊在良港一样,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会在这里聚集,他们在桥墩方形底座的周边游弋,技艺娴熟的则会翻身跃到平台上面去,然后再从上往下纵身跃入水中,因为这里的水足够深,所以几乎没有受伤的危险,国建有着足够的技艺和勇气去反反复复地沉醉在这种跳水的美妙感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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