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娜丽懿骄傲地问。
“要是没有的话,就咱们两个谈吧?”鲁文大胆地请求。
哼!有这样求爱的么?娜丽懿想。便随口戏耍道:“好啊!”
鲁文得到这句话,无比惊喜!幸福的洪流冲刷着全身,感觉自己轻盈得想飞。
但是,他也感觉到了这话的随意和玩世不恭。幸福不可能会来得如此突然!“我是说真的!”他认真地证实自己的幸福道。
娜丽懿笑吟吟地戏谑:“我也是真的。”心里却骂:莫名其妙!跳一曲舞就异想天开!谈恋爱是这么简单的事么?她本无心,奈何鲁文有情。这随意的一个“好啊!”鲁文便把它当作了九鼎之言。
“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鲁文兴奋不已地对王小波说,迅速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中。
第二步,我们必须要变得很熟悉。鲁文想。接下来,他便开始一曲接一曲地邀请娜丽懿跳舞。
然而,鲁文庸俗的舞姿令娜丽懿非常反感!和鲁文跳了两曲后,她便毫不客气地开始拒绝他。
鲁文连续被娜丽懿拒绝,对自己遭受的挫折感到愤怒。这是出了什么状况?他费劲儿地想,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挫伤。她不是明明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么?干嘛要拒绝我呢?
他悻悻然地站在舞厅一边怀疑着自己的能力。眼光一直追随着娜丽懿,执着地等待下一次邀请她的机会。
而当娜丽懿一次又一次地冷漠拒绝他的时候,鲁文的整个天空都塌了!沮丧到了极点!
“哪儿不对了?”他无助地问王小波,“我没说错什么话呀!”
“没关系!美女怕缠!要契而不舍。脸皮要比城墙还厚才行!”王小波鼓励鲁文,“明天把身份证、户口本、工作证全带出来拿给她看!让她相信你!只要她相信了你,你就成功了一半!”
为了帮鲁文追妻,王小波随即邀请娜丽懿跳舞,不失时机地向她吹嘘自己朋友的好。
“他已经倾慕你很久了!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见到女孩就脸红,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但是,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你!……”
娜丽懿冷笑着看了王小波一眼,觉得他如此虚假。这种虚假令他英俊的面容变得乏味、难看。
“你从哪里看出他真心喜欢我?莫名其妙!”娜丽懿道,“我不喜欢他呀!”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王小波厚着脸说,“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他是个稀有宝贝了!像鲁文这样踏实稳重的男人,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了!真的!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敢对他的人品打包票!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实人。不设城府、至诚坦白、纯良憨厚。”
“你都未必是老实人,还为别人打包票!”娜丽懿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板着脸,再也不肯谈及和鲁文相关的话题。
王小波见自己的风流倜傥和人见人爱的英俊长相在务实的娜丽懿面前不起作用,又去邀请划划跳舞。极力在这两个姑娘面前吹嘘鲁文金子般可贵的美德。
哪知,划划也不喜欢那种长相特别英俊,油嘴滑舌,一看就像是不可靠的拆白党。王小波的游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娜丽懿依然一曲又一曲地拒绝鲁文,直到舞会结束。
“哎!一个晚上,我就和她跳了两曲!”舞会结束后,鲁文失魂落魄地向王小波诉苦,“可惜了舞票钱!”
“你不懂!找婆娘得慢慢来!”王小波教鲁文,“今天跟你认识,马上就跟你上床的人拿来做个屁!越是规矩的女人越会傲气!你要有恒心!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嘿嘿!”鲁文立即笑嘻嘻地开心重复,“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是倒是!”
二人在霓虹闪烁的夜之街头慢悠悠地漫步回家,发现迎面有三四个姑娘向他们走来,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不约而同地高声唱起自编的歌儿:“美丽的姑娘滚圆滚圆,长得好像臭牡丹。臭牡丹呀焉了黄呀,臭味长……”姑娘们立刻怒目而向。两个无聊的人成功吸引了姑娘们的眼球,便开心地坏笑起来。
从这个晚上起,鲁文就认为自己已经正式在谈恋爱了!他要持之以恒地追求这个女孩,以厚脸皮和不怕被拒的执着把这个女孩迎回来做老婆。
他是人们眼里的“仙童”。没有生活之忧,只有寂寞之苦。寂寞如狼怕火,如鬼怕水,如遇到心仪的姑娘,它才会自动消失。
于芳芳晚上总是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儿子没有回家她不放心。她还得随时注意饼娃屋里的动向,看于七是否回来,饼娃有无虐待他的母亲。
听见儿子的敲门声,她立刻披衣起床为儿子开门。难免念叨:“夜猫子!天天晚上去跳、跳!总有一天,裤子都要跳落!”
鲁文满不在乎地道:“你晓得个屁!啰嗦!”他去厨房里舀来一大碗饭,就着桌子上的咸菜,几下就把一大碗饭扒拉完,便美美地去睡觉了!
这个春情翻涌的晚上,他梦见娜丽懿笑咪咪地向他走来,牵着他的手说:“鲁文!我好爱你哟!我就是你的老婆了!带我回家吧!”鲁文在梦中笑出声来,醒后依然乐滋滋地回味着握着娜丽懿的手时那种满足和甜蜜。
他每天晚上都要吃第四顿饭。跳舞,在街上闲逛,与伙伴们无聊地追逐打闹可是重体力活!他得补充能量。因而,他十八岁的身体结结实实、肌肉紧绷。力气越聚越多,存在身体里无法消散出去。如果遇到有朋友喊帮忙打架,他会非常积极地去卸去自己多余的蛮力。
于小二请客的第二天,他的新婚妻子露露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衣物来到了恶龙湾。
这新媳妇无比能干勤快。很快就把个破棚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她买来一个大水缸,一个人费力地将它置于房里潮湿阴暗的下水道上面。这样,从于芳芳家引满一缸水,小两口也能用几天。
饼娃倒在床上挺尸,听着露露忙碌的声音一动不动。
他什么都懒得做。他的家连一个灶台都没有,所以也无从生火煮饭。他甚至也没有一个枕头。只有一床烂袍,在天冷时可以裹身。
他没有一件多余的衣服和裤子、袜子或者鞋子之类。全部的纺织品一年四季都穿在他身上——那便是一件旧便服和一条旧下装。或许,曾经有人把自己不要了的旧衣裤送给饼娃,因此,他一直穿在身上的衣服也一直不破烂。
饼娃若要洗澡,也必须去于芳芳家里洗。他很少洗澡。一般只是夏季酷热难耐时才用冷水冲冲。整个冬季是不会洗澡的。一来他家没有水、电,二来洗澡不方便。
他觉得他不需要干净。因为再干净也没人会喜欢他。饼娃从来不打扫他房间的卫生,尽管他有的是时间。他像个树懒,大多数时间都龟缩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
倒是露露来了,为了进出不踩在脏兮兮的地上走,她将饼娃的房间正中,打扫出一条宽约一米的干净通道来供自己进出。于七经常彻夜不归,初来咋到的露露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清净。
老实说,于小二的进驻对于饼娃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房子太简陋,在里间放个闷屁外面就能听见。饼娃单身一个人,每晚听到于小二那单人床上传来的极力压抑却仍然清晰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作为一个血肉之躯,他不能无动于衷。
他浑身燥热静静地凝神倾听着,想象着,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种人生体验呢?他四十多岁了,却从未体验过!每每听着这种声音,他就情酣耳热、忘记寒冷,忘记饥饿,连虫虫蚊蚁的叮咬也感觉不到痛楚。
那种男欢女爱的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神奇的迷乐。如搓洗衣服的声音听起来让他无比舒畅。他情不自禁地跟随于小二的节奏走火入魔,一泻千里。
有于小二两口子在这儿生活,饼娃觉得自己也结婚了!不!甚至比结婚还要幸福!因为他不需要费心费力地挣钱供养女人,却可以夜夜听着女人的娇喘。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看得上饼娃的人和他的窝棚。除非她是一个和自己母亲一样疯到无可救药的疯子。如果有这样的疯子存在也好呀!可惜,他连遇到这种疯子的缘分也不够!
窝棚里的那个大碗里,院子里哪家有剩菜剩饭想得到的,会拿来倒在那碗槽里。饼娃总是能不嫌弃地把它一扫而光。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的肠胃功能奇好!母子二人吃了这邻里赠送的剩菜剩饭也不生病。
尽管他们尽量不招人讨厌,不像于芳芳一样没日没夜地唠叨说闲话,但这对母子还是被大家厌恶、鄙夷。哪家有东西不见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饼娃干的。但天地良心,饼娃可真没偷过哪家的东西!
只不过,吃了百家饭,就要做百家事。哪家要有出力气的活喊到饼娃时,他也乐于帮忙。基于这一点,人们为了满足自己人上人的虚荣心,也没人故意欺负他们!
第二天晚上,划划和娜丽懿又早早地来到丽人酒店。她们把上夜校的书包寄存好,到客房部的洗手间里对着大梳妆镜开始精心化妆。
化妆的技术是划划研究了女明星们的各种美照自学成才的。她们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把一个平凡的乌鸦变成美丽的金凤凰;把一个漂亮的人变作天仙。
今晚和鲁文一起来的是王小波和高患儿。为了阻止娜丽懿一曲接一曲地跟划划跳舞,鲁文要王小波和高患儿帮忙拖住划划。三个男孩便像苍蝇一样围着两个女孩转。
当鲁文顺利地又握住了娜丽懿的手,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手心不住地冒汗。
一曲舞毕,鲁文把自己的证件全掏出来给娜丽懿查看。“你看嘛!这是我的身份证、工作证、户口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他用响亮有力的声音对娜丽懿说。
娜丽懿好奇地看了看鲁文的各种证件,觉得他真是煞费苦心了!
农民没有工作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城里人的工作证是个什么样,觉得新奇而新鲜。她对这个人的厌恶之情减了不少。诚实,从来就是受欢迎的美德。
娜丽懿感觉这家伙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可爱之处的。便对他有了些许的信任。这样的信任与喜欢关系不大。但就是这一点点的信任,从此就把她的人生改变了!
高患儿和划划舞了几曲就开始想入非非了!他父亲是这个酒店保卫科的科长,这使他觉得有炫耀的资本。这个家伙长得其丑无比但舞技相当好。
“我每天都有欢迎票!你要跳舞就找我好了!不用钱的!”他向划划吹嘘道。
“是不是哟.?”划划怀疑地问。马上就心动了!
舞会票每场两元,她和娜丽懿每天就得四元。她虽然丰衣足食,但父母却从来不会给她和弟弟多余的钱花。这致使划划姐弟俩都很爱钱。
划划找不到任何理由向父母要钱,而来自农村的娜丽懿把钱看得无比珍贵!她绝对不会乱花一分钱,宁愿在舞厅外站着等划划,也不会为她们共同的消费买单。
划划为了娜丽懿能随时随地陪着自己,不得不替娜丽懿付费。她变得爱贪小便宜。
“那好!我们明天又来。你给我们弄两张票!”她对高患儿说。高患儿一口应承下来。接下来,划划便为了免费的舞会票和高患儿一曲接一曲地共舞,令高患儿神魂出窍,自信爆增。
划划轻踏舞步享受与异性相处时的那种淹没灵魂的激动与眩晕,毫不厌倦地和长相猥琐的高患儿连续热舞相谈甚欢,就如一只白天鹅被歪嘴丑小鸭拽着比划般不和美。少见多怪的娜丽懿又觉得大惊小怪了!
“高患儿如此丑陋,你咋能不嫌弃他呢?”她大失所望地问划划,“不怕他的丑污染了你?”
“他越丑越能衬托出我的美!”划划高傲地道,“他丑是丑,但舞跳得好!跳舞就是为了享受舞蹈的快乐嘛!难道是相亲择人?”
“我……”娜丽懿语塞。心中闪过陈立杰英俊的面容和亲善的眼光,又增长了见识。
划划才是她真正的老师!也许她的境界就是比她高!划划看到的是一个人的价值和作用,而娜丽懿只看肤浅的帅与否。没有慧根的她,觉得自己还不能理解划划的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