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的钱呢?”娜丽懿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可怕,像是要一口把鲁文吞掉。
“用了!”鲁文低三下四道,又赶紧声明:“不是我一个人用的!你也用了!”
“啊!你平时说偷到的钱,其实就是卖老子底货的钱啊?!”娜丽懿恍然大悟,怒不可遏!
“我手艺哪有那么好?”鲁文理直气壮地辩解,“哪可能天天都偷得到钱?”
娜丽懿的脑袋一片空白,茫然问:“你卖的多少钱一条?老子的呢子裤,进价五六十块一条的,你卖的多少钱一条?”
“五块。”鲁文实话实说。
“啊!你狗日的龟儿子!!”随着失控的疯狂呐喊声,娜丽懿如一头饿虎,张牙舞爪地朝鲁文扑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发出痛苦不堪的悲鸣:“你这个败家子啊!败家子!”泪水奔涌而出,“老子整死你狗日的!你这个混账!……”
鲁文赶紧控制住娜丽懿狂乱挥舞的可怕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无法攻击又愤怒至极的娜丽懿朝着鲁文的肩膀就是一口狠咬!
“哎哟!”鲁文惨叫一声,“你狗日的还会咬人哪?”
他又把娜丽懿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迫使她的嘴巴也无法展开攻击。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娜丽懿呼吸不畅,她拼命挣脱后绝望地放声大哭:“我咋遇到你这种人哟!老子以后咋办哟?!你这个杂种!狗日的烂账!烂屁娃!……”
她穷尽自己在恶龙湾学到的所有脏话、狠话朝鲁文破口大骂!骂声惊动了整个里弄。
鲁文竟然悄悄地把她的成货拿去以低于进价四五十块钱的价格给卖掉了!还把卖了的钱说成是自己扒窃所得,哄着娜丽懿愉快地花!还指望着好好做生意奋发有为的娜丽懿一下子陷入了绝境,情绪不失控才怪呢!
她歇斯底里地闹腾,恨不得把鲁文千刀万剐!两个人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地厮打吵闹。
于芳芳听见这不同凡响的动静,骂骂咧咧地赶紧去向于梅梅求救:“狗日的娼妇婆娘又在整鲁文了!……”
于梅梅蔑视着痛苦诉说的于芳芳,不耐烦地朝她吼:“你的家务事甭跟我说!老子的杂皮事还没扯清楚呢!”
碰了一鼻子灰的于芳芳便低三下四地问:“你咋个嘛?”
“哎呀!我这腰痛!痛得我不得了!”于梅梅愁眉苦脸地大声说。
于芳芳不得不表示一个姐姐的关心:“你没去医院看看?有病还是要看医生!”
“去看了!拿了些药!医生说是肾结石!他妈的!老子死了,周白莹两母子还要可怜些!你以为周四方会管他妹啊?袁淑芬就是他小妈!他还不是听他小妈的!两口子都自私自利!
所以!老子就是不管周颗颗!他两个人下的蛋,他们会去喂!我就是担心周白莹哟!跟了万万山那杂种,这辈子是出不了头哟!……”
母老虎罕见地显示出她的脆弱来。身上的疼痛使她苦不堪言,暂时失掉了攻击性。无暇多管闲事。她吃了一些药,第二天就感觉不痛了!而于梅梅的身体无恙了,就恢复了她母夜叉的本性。
第二天一大早,鲁文和娜丽懿还没起床,于梅梅就在于芳芳家的里弄里扯起嗓子朝天咆哮了!
“狗日的烂贼娃好凶!偷人还不过瘾,竟偷碗来了!”她高分贝的呐喊迅速吸引了众多的看客。这个片区的婆婆、大娘、嫂子、女儿,男男女女都挤在于芳芳家的屋檐下,三个一堆两个一群地静观于梅梅发威。
“你们说她的东西有多大?竟要拿个碗去塞!我给你们说:这个娼妇是人众搞烂了的破鞋!你们以为她是好人啊?不要脸得很!半夜三更跟一个扒手到周四方家里来,找地方干坏事!还装出个斯文模样!”
她像小丑演员似的,恶意夸张地学着娜丽懿走路的样子,以千金小姐的模样矫揉造作地在巷道内扭扭捏捏地走了几步,立刻惹来众人的哄笑!
“笑死个人!”于梅梅高喊,“鬼都要笑出尿!……”
怀着身孕的露露被吵醒后出来站在里弄里,看着跳来跳去、指手画脚又唾沫横飞的于梅梅笑着问:“八娘,大清早的你在骂谁呀?”
“骂谁?!谁得罪了我,我就骂谁!”于梅梅朝露露横眉冷目地吼。“我跟你们说!狗日的烂弯脚杆!跑到这城里来骗人!不要跟她娼妇一起耍!跟好人学好人,跟坏人学坏人!烂货有啥好的?!还不是教人咋个偷人养野汉子!教人去摸荷包!”
这时,被于梅梅震山的呼喝声吵醒了的娜丽懿打着哈欠走出来看热闹。
她看见于梅梅伏在一路人的耳边讲述着什么,便向身旁的三娘打听:“八娘在骂谁呢?”
“骂谁?”三娘笑道,“骂你呢!傻瓜!说你大清早偷了她的碗咧!你偷她的碗作甚?!她那破碗你还看得起?!”
“笑话!我还在睡觉呢!咋会偷她的碗?!”娜丽懿说。
小五一边织毛衣,一边无比淡定地告诉娜丽懿:“她说你晚上半夜三更去偷了她的一个碗!”
“啊?!什么碗那么金贵?值得人半夜三更地去偷?!”娜丽懿莫名其妙。
“你还看不出来么?她就是借题发挥,抓屎糊脸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娜丽懿身边的张主任小声地对娜丽懿说,“你别跟她吵!吵不过她的!她就是冲你来的!甭理她!”
娜丽懿扫了一眼于芳芳。此刻,她非常安静地听着妹妹的乱嚎,一副心满意足幸灾乐祸的得瑟表情。
看见娜丽懿出来了,于芳芳立刻犯了癔症。凑到露露耳边悄声说着什么。露露瞟了一眼娜丽懿,向后退了一步。用肢体语言无声地向娜丽懿表示自己与于芳芳说的是非无关。
“您别给我说这些哟!我不知道!”露露有意大声说。这此地无银的诡异举止使娜丽懿顿时起了疑心。她用受伤的复杂眼神怨恨地瞟了露露一眼。
于梅梅发现了冷冷看着她的娜丽懿,立刻就来了精神!“老子给你来个一箭多雕!”她想。
“你看她娼妇婆娘那个样子哟!头不梳脸不洗的,刚被整了出来的!看见没?还没有洗!腥臭腥臭的!我没有胡编吧?半夜三更跟扒手到周四方屋里来!骚急了!……”
她用心险恶地大声狂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露露晓得这事!周四方两口子晓得这事!鲁文还蒙在鼓里咧!于芳芳一家人还蒙在鼓里咧!
这个狗日的烂鞋!破鞋!害怕魏建成把她的丑事说出来就杀人灭口!把他的舌头都割了哇!你们说这个娼妇的心有多毒?鲁文就是捡破鞋、提破鞋的!……”
露露涨红了脸急忙辩解:“八娘,你骂谁也不要把我扯进去哟!我才搬来多久啊?我不知道你们的事!”
娜丽懿冷冷地盯了露露一眼,转身回了屋,扑在床上悄声哭泣!
我不幸落在了这疯子窝!她想,我不幸遇到了大蟒蛇一样的男人!如果不奋起还击,我就会永远被欺凌!
她气愤难平地坐起来,擦干眼泪问鲁文:“我那晚跟魏建成去周四方家的事,还有谁知道?”
鲁文茫然地摇头:“露露知道呀!”
“是的!我确实跟露露说起过。除此之外,就是周四方两口子了!你认为他们中,是谁对你妈或于梅梅说此事?”
“不知道。”鲁文茫然地说。遭此奇耻大辱,就算蛮不讲理的鲁文也无可奈何!他们只有忍气吞声!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干得过于梅梅!她就是无冕之王,她说你是只螃蟹,你断不能说自己是个王八!否则,天地合,山无陵,恶龙也要从恶龙沱腾空而起,掀起翻天覆地的血雨腥风!
道亦有道非常道,对付于梅梅之道,只有装聋作哑。骂的风吹过,打的雨飘过,充耳不闻。任她自己骂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或者突犯疾病倒地而亡了事。
现在,就不难想象万万山两口子为什么长期不归家了!想必也是打不赢跑得赢的战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自己爱的女人表情肃穆悲戚,神思恍惚又难过不已的样子,鲁文万分心痛!他又以无底线的温言软语安慰之。然后出得门来,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脸色铁青地指着于梅梅道:“你他妈的不要欺人太甚!把老子惹火了,才不管你啥八娘不八娘的!”
“喔哟!好凶!”于梅梅朝鲁文咆哮,“你他妈的!狗日的粒粒大的雀儿屎,竟敢骂老娘了!你长本事了?从你生下来老子就看着你!从你一寸长到会找婆娘,你鲁文有多大个本事老娘还不清楚?!”
于梅梅又戏精上身,夸张地演着鲁文道,“咦!吔!要翻天!要腾云驾雾到峨眉山去!”
她的谩骂加丑化人的表演惹得众人又笑了起来!恼羞成怒的鲁文用要把于梅梅削皮挫骨的仇恨眼神狠狠地盯着这个长辈,指着她恶狠狠地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的事,关你屁事!你妈的!你自己的人都没有教好,还管人家!”
“我没管好?!”于梅梅跳了起来!愤怒地如雷鸣般高声咆哮:“龟儿些不听话,怪老子没管好?!你屁娃有啥资格来教训老子?!你个烂屁娃!你狗日的!还会教训人了!”
鲁文到底伤着于梅梅哪儿了?惹得她如此激动!或许,一双儿女是她永远的锥心之痛!有人提及,就是撕扯她的神经。
“我再警告你!”鲁文继续凶狠地指着于梅梅,“把老子惹冒火了,老子是六亲不认的!!你妈拉X!老子清不了!”
骂完,鲁文转身回屋。身后传来于梅梅歇斯底里的怒吼:“你妈拉X!!你狗日的龟儿子!”她立刻转身把矛头指向姐姐:“于芳芳!这就是你屙出来的狗屎!
看看你都屙了些啥东西出来!格老子没老没少!二十几岁了,还要偎着妈吃!还扯周四方和周白莹!混蛋!这些混蛋!哪一个是好的?!都不是东西!哎哟!气死老子了!哎哟!……”
要把于梅梅气成这样,还真不容易!恐怕也只有峨眉山的仙童鲁文能办到。娜丽懿现在是什么也不想了!她把她受的这些屈辱都怪罪在鲁文头上。甚至恶毒地希望他被警察抓了去,好还她自由,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野蛮贫民窟。
她没想到那晚为了不在公园傻等划划,竟惹出这么多事。她只是和魏建成去周四方家呆了片刻而已,竟然被说成是去找地方苟合!
压抑得扭曲了的她无处发泄自己的憋屈!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高度怀疑在魏建成这件事上,露露就是那说是非的妖!她虽文弱,斗不过于梅梅这样的恶婆。但对付露露还是可以的!她失去理智地寻思着要如何找露露报仇。
于小二两口子搬来这里后也时常吵闹。露露怀着宝宝,渴望有一个温馨美好的环境孕育孩子的品性。她要于小二搬离恶龙湾,于小二却以要占着房子等待不菲拆迁款为由态度坚决地要留下来。
“我们若走了,好处就是八娘、六娘、饼娃的了!我们住着,政府要占就得给钱、给房!我不搬家,天王老子也不敢强迫老子搬!”于小二对露露说。
“到现在都没有准信,哪个晓得好久才会被占哟?”璐璐很委屈。
“没有准信,就证明有准信!”于小二老练地劝老婆,“这一个片区的房子不准买卖过户了,这就是个很玄妙的消息!这就证明:快了!
这房子没有产权证,咱们不守在这里,有啥新消息也不晓得。万一被他们先下手为强占领了去,你赔老子的损失啊?寸土寸金之地,咱就计一个平方赔一万吧!这也是十多万哪!”
露露犟不过丈夫,也是只好一肚子火地窝在这破棚子里。
娜丽懿和魏建成去过周四方家这事,鲁文是很清楚的。为此,他和狐猱娃还把魏建成从公交车上拉下来痛打了一顿。但娜丽懿还是认为她珍贵的名誉受损了!
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的清白和尊严必须要得到捍卫!于梅梅带给她的委屈、愤怒,啃噬着她本就憋屈难平的脆弱内心。报复露露的欲望在胸腔里积蓄着、旋转着、冲撞心房,渴望喷薄而出一泄千里!
其实,娜丽懿在给露露讲这件隐秘事的时候,露露早就从袁淑芬口中得知这件事了!为了兄弟表嫂之间的和谐,露露没有声张。娜丽懿认为此事若不澄清,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荡妇!
怨气冲天、天门九重呼之不应的娜丽懿在不平中煎熬着、等待着。她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能打开心中压力深重的闸门。露露每过两天就要进于芳芳家接一次水。而水龙头的开关却设在鲁文这间屋里。这就为娜丽懿找露露生事提供了方便。
这天,机会终于来了!露露像往常一样从于芳芳屋里拐入鲁文的房间接好软管,拧开了水龙头后就回屋了!
等她一走,娜丽懿立即就把水龙头关上了!
露露回家见水源无故被切,便倒回来查看。见自己明明打开的水龙头却关得紧紧的,而娜丽懿板着脸坐在床上一声不吭,露露便心知肚明地默默打开水阀。
可她转身未走出几步,娜丽懿又关掉了水龙头。如此反复几次,两个憋着气互不说话的人都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