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六四道:“说说你上班的地方吧,越详细越好。”
“嗯!”娜丽懿点头,“我供职的是一家厂办的食品公司。那厂子我没去过,好像在沱江边的一个山坳里。厂里生产的产品主要有糖果、巧克力、奶茶、饼干、小馒头。我负责销售饼干、小馒头那些,其他的是厂长亲自销售。
他们的产品特别好销。我还寻思着,也办一个这样的厂。只是我还不晓得他们的配方和技术。他们的技术员还是个大学生呢!”
“大学生?”柯六四惊讶地问。娜丽懿点点头。又介绍了一些这个公司和厂的情况。
“我咋觉得不对劲呢?”陈刚毅对柯六四说。柯六四点头表示赞同。
“甜城产糖,盐都人跑到甜城办食品厂是有可能的。但两条线销售产品很蹊跷啊!”柯六四思衬片刻,对娜丽懿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会通知甜城警方留意你们那个厂。
不管有没有问题,你暂时不要推销你们的产品,也不要吃你们的产品。而且,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怀疑!”
“好!”娜丽懿点头,向他们告辞。临走,又忍不住看看墙上的陈立杰,他仿佛在取笑她的无知:“看吧!说你傻,还不承认……”
小五看见医院的车来接她来了,立即恐惧得全线崩溃!她拼命地高喊着不去医院,在家里四处找地方躲藏。没有人在意她的呼喊,陈二娃和医院护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慢慢地向拼命躲避的小五逼近。
小五悲愤地朝丈夫哭喊:“陈二娃,你不是我的男人!!你跟他们合起伙来整我!老子活着没意思了!老子死给你看!”她嚷嚷着一头向墙上撞去!陈二娃趁机紧紧地抱住了她。
护工拿着绳迅速捆住小五乱舞的手脚。而小五却爆发出惊人的大力!她歇斯底里地狂吼,又踢又咬,从四、五个人对她的禁锢中往唯一能逃的地上钻。
陈二娃把妻子按在地上,反绑着她的双手。小五偏过头一口向丈夫的手咬去!“哎哟!”这毫不留情狠绝地一口,痛得陈二娃松了手。不过此时,小五的手脚已被绳索牢牢捆住了!但她依然扭曲着身子拼命挣扎!
护工们将她的身体固定在担架上抬上车。他们相当熟练,几下就把狂吼狂闹的小五制服了!然后掏出针筒,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救护车载着小五朝精神病院驶去!
“累死老子了!狗日的力气好大!”三娘松了一口气,精疲力尽地朝围观的邻居们说,“狗日的还咬了陈二娃!”
她叫女婿把伤口拿来看。这一口,定是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下的死口——陈二娃的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三娘极心疼地赶忙拿药给女婿敷上,巷子里这才清静下来!
小五到了精神病医院,暂时被安置在一个单间里。医生让她服了药,她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童医生和一个护士站在她身边。
“你咋又不听话,胡吵胡闹的呢?”童医生温和地问。
“我错了!你让我出院吧!”小五马上忏悔。
童医生摇摇头:“你刚进来,咋可能出院呢?现在你告诉我,为啥半夜三更地不睡觉去打你的家人?”
“他们是坏人!总让我喝药。那药寡苦!可恶!”小五说。
“喝中药还是有好处的!”童医生淡定地说,“别的不说,你母亲煎得那么辛苦,你也要尊重她呀!半夜三更闹腾,惹得邻居们也不安吶!”
“哪有半夜三更的!晚上热闹得很咧!”小五道。
“哪里热闹?”童医生问。
“我家里呀!晚上,死盒子里的人就出来了!他们和我摆弄门阵。龙门阵、龙门阵、爷爷讲给孙子听。飞机来了!轰!轰!轰!炸哟!烧哟!……”
“你这是心境障碍!是幻觉。”童医生不露声色地道。
“不是幻觉!他们都受伤了!”
“那是幻觉。”童医生说。
“不是!”小五斩钉切铁地回答。
这位精神病院的权威医生心里有些疑惑。他已经收治过七八个死盒子周围的病患了!他们的描述都大同小异,他确实解释不清。
老实说,他怀疑这个死盒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为此,他也实地去考察过。那青砖盒子除了四堵高大的围墙外,什么也看不见呀!为何在这个地方会集中出现脑部异常者呢?
尽管对鬼神的猜测是荒唐不科学的,但病患的描述高度一致这点,还是值得他深入研究的。不解开死盒子的谜,它就永远是一个闹鬼的结点。
童医生之前就已把恶龙湾这些病患的描述整理成了一份报告交给了卫生局,请求对死盒子进行探查。但卫生局并没有回复。童医生没有答应小五出院的请求。自知逃不出医院的小五只好面对现实,乖乖地接受治疗。
虽然小五的吵闹声没有了,但娜丽懿依然晚上失眠。鲁文的浓情蜜意已引不起她的任何共鸣,她只是无奈地假意应付着,心里已是另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的身影。他和鲁文相比犹如是天之飞龙与地之蚂蚁。
那个人带给她的情感体验附合理想,是一种她喜欢的、真正的爱与幸福。而鲁文只会让她感到羞耻。但是现在,她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人动心,又该不该对那个人动心。答案是否定的,她是应该和那个人保持距离的。
黄夫人虽然和娜丽懿有过过节,但她还是真心喜欢娜丽懿的。她义愤地告诉娜丽懿,鲁文在她走后就天天出去跳舞,也少管孩子,还带女人回家睡觉。
娜丽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喜,表面却很平静。
这是她期望的!它真的来了!如果鲁文没有相好,要指望他放开自己是不可能的!
她预感到自己解脱的日子不远了!不过,要确定这种幸福是否真的会实现,还需要自己主动创造些条件。娜丽懿便假意审问鲁文:“听说你天天晚上都带女人回来睡觉,有这事么?”
“谁跟你说的?!”鲁文道,“老子不弄死这嚼舌头的!”
“你不管是谁跟我说的,总之,有没有这回事?”
鲁文愧疚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又理直气壮地道:“你不在家,我肯定控制不了我自己!谁叫你要出去打工的?你如果在家里,我绝不沾染其他的女人!”
“你是公猪吗?不对,骂你是猪是抬举了你!”娜丽懿道,“你离开了女人会死吗?”
“当然了!谁受得了哇!”鲁文振振有词。
娜丽懿沉默了!鲁文以为她伤心欲绝,便解释:“我和她是闹着玩的!没有当真!”
哼!我巴不得你当真呢!娜丽懿心想,体贴地道:“我不管你是不是闹着玩的,总之,你不要染上性病就是!有些女人脏得很!要懂安全措施。”
鲁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娜丽懿会嚎啕痛哭、大吵大闹,甚至寻死觅活、对他拳脚相加。没想到,他如此过火的行为竟如鸿毛,投在老婆心境的湖泊中竟然无涟无漪!
她是见了世面,所以变大度了!鲁文有些高兴地想,她为啥不介意呢?是不是晓得管不住我了?所以干脆不管了?他为老婆变得娴静恬淡而高兴,没想到她母夜叉的本性还是会突然爆发。起因是她发现孩子哭闹不止的原因是因为身上有大虱子!
“鲁文!”她尖声朝丈夫怒吼,“给老子看!这是个啥?难怪孩子要哭!”
鲁文跑过去,看见那令人恶心的大虱子,也惊呆了。
“这就是你妈干的好事!”娜丽懿涨红着脸狂怒地吼,“你马上去跟你妈说清楚了!以后不许饼娃在咱家坐!不许他在咱家吃饭!
这是于七身上的虱子!于七身上的虱子会跑到饼娃身上!饼娃身上的虱子才会跑到孩子身上!孩子这么小!被虱子咬不会说只有哭!啊!天哪!你妈的X!这狗窝!老子真是烦死了!”
鲁文立即跑到于芳芳面前,激动地将娜丽懿的话转述了一遍。又朝于芳芳吼:“听见没有?!你以后再让饼娃在家里坐,对你不客气!”
于芳芳无言以对。这媳妇现在变得矫情了!但她拯救了这个家,拯救了鲁文不再经常出去扒,是有功劳的!于芳芳再是愚蠢,也不会不记得感恩媳妇。所以,她破天荒地瞪着儿子没有言语。
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都干了啥对不起儿媳的事。他春风得意、有滋有味地风流快活着,打牌时的赌注越下越大,从以前的五毛、一块、一下子提升到五元、十元。
娜丽懿每月寄回来的八百元钱,在这个城市相当于高收入了!但都不够鲁文花。他怀疑娜丽懿私藏了钱,所以钱用完了,就谎称孩子生了病,跑去找娜丽懿的姐姐要钱。
娜姐姐疲于应付这个散财童子毫无节制地挥霍,但若是真的孩子病了,又不能不管。她每次都万般纠结地不得不拿钱给这个混帐妹夫。
幸福之星照耀着鲁文,他还肆无忌惮地干脆公开了他与水果夫人的地下恋情。
水果夫人名叫黄思娇,是进城打拼的农民。她在恶龙沱的水果批发市场做生意,和鲁文在舞厅里一见钟情。与鲁文好上不久就与丈夫离了婚,一门心思地等着鲁家情郎来娶她!
水果夫人这积极的姿态感动了鲁文。他光明正大地去她的水果摊陪着这女人,就像当初他守着娜丽懿做服装生意一样。市场上的人都调侃鲁文为鲁老板,鲁文为这光荣的称呼高兴得忘乎所以。
轻轻松松当了老板,拥有老板娘的同时还坐收了老板娘的财富。啊!这等好事只有我鲁文才有!水果夫人对他的依恋与看重让鲁文找回了被娜丽懿打击而逃遁了的自信。是的,凶恶的老婆只会抱怨和埋汰他、朝他大吼大叫,哪像水果夫人这样温柔!
娜丽懿在家的这段时间,鲁文也偷偷溜出去见水果夫人。她需要他。奕青山外的新城已初具规模。由墨生集团在新城开发的新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已经完工了!这意味着,寸金寸土的恶龙沱繁华交易地行将消失。
新城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非常之大,配套设施也很完善。只要商家一入住,交管理费,马平安的财源就会滚滚而来。差不多大半个恶龙沱的财富,就名正言顺地归他了!
实实在在的搬迁工作开始后,水果夫人和她的兄弟姐妹不愿意搬。他们在这恶龙沱做同样的水果生意,恶龙沱给了他们丰厚的物质回报。新城市场虽然漂亮,但听说管理费高得吓人。因而,他们死皮赖脸地坚守在这里过一天是一天。
但是,他们的厄运就来了!他们做生意的秤被检查出有问题而被处以重罚。接着,水果夫人哥哥的货神秘消失了半车。随后,一批流氓把他们的水果摊打砸得稀巴烂!
水果夫人求助她心中了不起的鲁文,鲁文便找到万小小,希望混得不错的万小小能帮他想办法。但万小小回复道:“这是政府行为。你们还是搬吧!不想倒霉,行动就要快一点!”
水果夫人兄妹几个只得搬去了新城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接受那昂贵的管理费。
农副产品的批发搬到新城后,恶龙沱再也不是蛆虫们的黄金天堂了!大老板都到新城去了,留下来的都是陈二娃这种小商小贩。
他们天天都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被整过一次,整第二次已不容易。蛆虫们生存的土壤没有营养了,便感知到了世道的艰难。好些个人纷纷选择了转行。好的,接受街道就业办的安排或做生意、或工作,坏的转移地方继续作恶。
娜丽懿回到甜城就向赵德恒提出要辞职。但赵德恒却不同意,要求她先收回所有的销售款项。“外面没有任何客户的欠账时,你再来跟我说这事!”他对娜丽懿说。
娜丽懿无奈。接下来便焦头烂额地为老板追讨欠账。
柯六四高度重视娜丽懿向他反映的情况。他向甜城警方通报了娜丽懿的怀疑,甜城警方已在暗中调查赵德恒的食品厂和食品公司。只是娜丽懿对此毫不知情。
某日,她从外面回来,竟然发现鲁小笼、周白莹和鲁武的前妻喏喏提着行李站在她宿舍前,惊得她目瞪口呆!
“你、你们是怎么找来的?”娜丽懿语无伦次地问。
“嫂子晓得你的地址呀!”鲁小笼狡骇地说。
“她怎么知道?!”
“这你不管。你就说,你接不接待我们吧!”鲁小笼说。
“当然!你说啥呢?自己家里的人嘛!”娜丽懿惊慌失措地打开门让她们进,心里万分不解!她在甜城的事,只有柯家的人知道,喏喏、周白莹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找上门来了?
进屋后,鲁小笼向娜丽懿解释,说她们从盐都市出发,就一路抓捞骗吃地朝海南去找娜丽懿,打算挣大钱。在湖南偷了某歌厅老板娘的首饰,在海口骗了一拨姑娘们的钱后,又逃到了这里。听得娜丽懿瞠目结舌!
喏喏傲慢地对娜丽懿道:“我们没旅费了!回家的车费也没有了!转到这儿就是找你想办法的!”
娜丽懿无语。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理自己的嫂子和小姑子。她向她们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我因为要辞职,所以在处理工作中的后遗问题。目前,我也很窘迫。没有多余的钱。”
“哎!你为啥要辞职?真是的!”鲁小笼埋怨娜丽懿。娜丽懿沉默不语。
来投奔她的人脸上那明显的不满和失望,让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娜丽懿考虑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介绍你们去上班,像邓玉秀那样?”
周白莹三人闷声不响地沉默,一个劲儿地抽着烟。仿佛在说:啥意思?!想不管?既是冲着你来的,你就应该负责!
娜丽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她感觉她们不是来求助的,倒像是来敲诈勒索的!这三个女人是怎么想的,目的晦涩又清晰。就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而这,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