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气跑了!”小王笑嘻嘻地对鲁文说。
“她是娜丽懿的朋友。”鲁文道,“但我讨厌她!”
“啊?是娜姐的朋友啊?”小王很惊讶,“你咋不早说!娜姐会不会怪我呀?”
“不会!”鲁文满不在乎地说,“她也不喜欢她!”
小王是十几个摆零摊的姑娘中最小的一个。她天真活泼心无城府,爱讲义气,爱凑热闹又顽皮。鑫街几乎所有的服装老板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姑娘。
当她某一日,就因为这小小的撞击行为而被人强行剥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的时候,她何曾知道,顽皮与挑衅是两回事。有些义气是不能讲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有可能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划划把幼小的孩子完全交给何洋洋的母亲照顾,自己则自由自在地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由于岳父母大人也是舞迷,甚至经常邀约他们的女儿一起去舞厅,何洋洋对划划去舞厅敢怒不敢言,百般迁就,顺来逆受。
划划生了孩子后回娘家的日子开始频繁起来。特别是陈立杰放假回来的这些日子。她试图和他短暂重温过去的美好以缀染自己平淡的婚姻生活。
即便她和陈立杰分手了,陈立杰对她依然和从前一样好。但他拒绝和她单独去那小树林。“我有女朋友了!”他对划划说,“我和她很幸福!”
“不信!”划划不屑一顾地说,“除非你把她带来让我看。”
“信不信由你!”陈立杰道,“她和娜丽懿差不多。是我的同学。”
“离开了我,你是不会幸福的!”划划骄傲地说,“你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和我在一起时。但我没想到,你的口味竟然这么令人恶心。竟看得上娜丽懿!这对你我都是一种侮辱!”
陈立杰笑笑,不置可否。他被划划绑架了四年,现在她都做妈妈了还想绑架他。他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上警校之前他就和划划说得很清楚了,他和她之间就是兄妹关系,不可能会有其他的结局。他喜欢娜丽懿,想和她有所发展。
由于娜丽懿是在划划家住的,他写给娜丽懿的所有信都落在了划划手里。它们的下场当然是被划划粉身碎骨。
其实划划也认为和陈立杰无法再继续。但陈立杰对她的纵容和迁就令她不允许他爱任何人,更别用说是娜丽懿了!
他和划划在一起四年,竟是如此不了解她!如果他们之间存在一点爱情,那这纯洁的爱情也是被划划自己无情地抹杀了!他真诚的心灵被可悲地戏弄,而这一切,毫无征兆和预警,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幼稚得搞笑!我不可能把你写给她的信给她!”划划对陈立杰说,“事实证明你也看错了人!她那么快就和鲁文同了居。”
你如果及时把信给她,她会和别人同居么?陈立杰想,算了!过去了的事还提它作甚?
“你侵犯了我至高无上的尊严!所以,你要承受什么也得不到的代价!记着,我可以抛弃别人,但我不允许别人先抛弃我!”划划说。
她后来写给陈立杰的信中道,“我是人海里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因而,我享有支配身边所有人的特权……”
陈立杰犹如南柯一梦初醒!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划划这个人。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豁达。无论划划做事怎样离谱,他都无法与她计较。倒是娜丽懿,不声不响地和一个社会青年在一起,竟让他如此心疼。
他又忍不住去见了娜丽懿,装着是给自己的女朋友买衣服。
“你发财了?买这么多衣服。”娜丽懿嬉皮笑脸地问他。
“发啥财呀!我用的是我的奖学金。”陈立杰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娜丽懿的脸色有些许的尴尬。沉默了片刻,用玩世不恭的口吻道,“结婚与不结婚有区别吗?”
“有!”陈立杰严肃地道:“不结婚叫非法同居。不应该的!结婚,当然值得祝福!”
“吓死老子了!作了警察就可以训人了?”娜丽懿讪讪地说,“好歹姐儿我比你大一个礼拜,说话一点不恭敬。结婚太严肃了!我还没想这个问题。暂时有人爱、听你的话便好。”
陈立杰无语,顿感这整个城市都抛弃了他!“我应该祝你幸福!”他心如刀绞,“你应该幸福!”
“应该幸福不一定会幸福啊!”娜丽懿吊儿郎当,“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晓得自己有无那幸运。”
没有了划划的阴影,娜丽懿在陈立杰面前越来越口无遮挡。她不再是老实谨慎又害羞的模样,而是增添了些鲁文式的流氓痞子气息。陈立杰看着娜丽懿从未有过的消极模样,懊恼不已。
这不是让他心动不已淳朴谦卑又积极向上的那个姑娘,他想,她并不幸福。可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生活?
“你应该听从内心的召唤,过你想过的生活。”他对娜丽懿说,“勇往直前便是海阔天空!不要自己囚禁自己。”
“我会傻到自己囚禁自己吗?!”娜丽懿气鼓鼓地道,“哎!你买这衣服我可没赚你的钱哈!成本价给你的!你懂什么呀?”她突然恼怒地瞪着陈立杰,“不要烦我!!”
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陈立杰闭了嘴。眼前的这个女孩已是一个刺猬。
他早在得知娜丽懿和鲁文同居的那一刻起就将痛苦深埋。每日里发了疯似地给自己增加学习科目,以自虐的心态疯狂自我训练。
吊杆,爬高,越障,跑步,射击。长时间这样玩命发泄的结果竟然使他成为警校最优秀的学生。体能体格超强,逻辑推理、侦查思辨能力超常。还是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警校里全能的第一名。
陈刚毅快退休了!想在退休之前把一个干净明朗的盐都市交在下一任手里的他,把放假在家的儿子和从检察院副检察长位置退休的妻子都动员起来作他的助手。
“有两件事让我无法释怀:一是那黑老大的事,二是车匪路霸太猖獗,没有得到有效地打击,治安极不稳定。”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儿子探讨盐都市的治安问题。
“我现在怀疑柯六四差点擒获的那个人是否是那个传说中的黑老大。柯六四凭报案人的陈述确定他是黑老大。而报案人之前不认识犯罪嫌疑人,只是听嫌疑人自报家门才确定他是谁的。这不可靠。
或许他一直被误导了。真正的黑老大一般不会大张旗鼓地宣称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没这黑老大的消息,我有理由怀疑我们之前只是捕风捉影。”
“那可不一定!”陈立杰道,“有一种称为‘独狼’的犯罪分子,他们阴险狡猾,胆识惊人而且穷凶极恶。他们喜欢单独行动。每一次作案都设计得相当完美,不给警方留下任何破案线索——比如千面人雅克.梅思林。
这个麻利帝的作案手法、思维方式都接近雅克.梅思林的风格。从他勒索的数字可以看出此人的贪婪;从他被戴上半边手铐还要挥刀行凶可以看出他的凶残;从他的逃脱方式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大胆和智商。
我认为这个人是个极为凶残狡猾的犯罪分子,是你们最强的对手。即使他现在不是黑老大,以后也会是黑老大的!而且很可能在这次遇险中吸取经验教训,转为更加隐蔽的状态中。你们最好早些抓住他!
柯叔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他不一般的血液样本。这太好了!我听说国外已有一种以血液测定人特殊遗传密码的识别技术。这种技术一旦成熟,势必会引入到公安领域帮助破案。到时候找到这个人,恐怕还得从他的血液入手。”
陈刚毅颔首微笑不断点头,满意地望着儿子倍感欣慰。
“您可以发起一场扫车匪路霸的风暴。但是事前必须准备充分。一抓就是一长串才显您局长的威武呢!”陈立杰坏坏地笑,又问母亲,“妈,您觉不觉得我可以作爸的指导员了?”
“你还是快些谈恋爱结婚生子吧!你爸退休后没有孙子带,一定会很不适应的!”陈立杰的脸色暗淡下来,郁闷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对娜丽懿和鲁文在一起耿耿于怀。他看见过鲁文,以自己识人的眼光来看,他不认为娜丽懿会幸福。
麻利帝和万万山与企业家青河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后,对青河的财富垂涎三尺!不久后的某一天,青河的尸体出现在郊外沿河河岸的一个污水沟里。尸体遍体鳞伤,双眼被挖,惨不忍睹。这一起恶性命案震惊了全省!
盐都市很快成立了以公安局局长陈刚毅亲自指挥的侦破小组,全力侦破此案。柯六四那一段时间也是拼了!他日夜驻扎在刑警队分析研判,确定侦查方案,几乎把自己的爱妻和儿子都搞忘了!
据青河的家属声称,青河是接到一个人的电话说某大厂要装修需要购买大量建材才出门的。他离开家以后的当天去银行把自己银行卡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之后还打过电话向家里人报平安。
青河离家后的第四天晚上步履不稳地出现在万万水的酒店里。疑似醉晕晕的他和四个人继续喝酒。酒醉后被这四个人扶走。第五天上午被发现尸体出现在污水沟。
那么,最后和青河在一起的四个人便成了重点的被调查对象。
根据万万水和他酒店服务员提供的消息,柯六四得知了这四个人很有可能是甜城市来的职业杀人团伙。他们在发案后已潜逃。
公安机关历时三个月的艰苦奋战,一举抓获了这4名涉嫌杀害青河的犯罪嫌疑人陈一红、徐之平、董永、林伯。
四名嫌疑人归案后声称他们是受雇于盐都市的建材老板易刚杀人的。而易刚与青河确有生意上的过节,且身上聚集了诸多买凶杀人的证据。但易刚被抓后却拒绝承认自己是主谋。
但后来经过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霍霍亲自审讯后,易刚招供了!他承认自己恨青河抢了他一笔上千万的生意而报复买凶杀人。
柯六四三个多月就把这起恶性杀人案顺利破了,不仅彰显了警方打击犯罪的决心和意志,也给了盐都市惶惶不安的老百姓们一个完美的交待。
柯六四和参与破案的同事们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表扬和嘉奖。青河的亲属不仅向盐都市公安局捐赠了二十万元现金以示感激和奖励,还给了两万元酬谢给提供了重要破案线索的万万水。
麻利帝成功地利用青河一案将万万山和周白莹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他一直对万万山谨小慎微的所谓政府砍不了他的头的做法存有疑虑。万万山两口子对他知根知底,万一哪天万万山出事了,对自己无疑是个威胁。现在,大家都有罪、你我皆同谋,他不怕了!
青河是周白莹约出来的。他逼青河交出了银行卡的密码,由身材与青河酷似的万万山假扮成青河本人取出了银行卡的钱,又成功地嫁祸与青河有仇的易刚买凶杀人,再引导警方顺利破案。
麻利帝以为这事干得天衣无缝。但陈刚毅在看了结案报告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意犹未尽的。青河从银行取走的一百八十万元钱不知所踪。
青河的家属认为青河爱豪赌,这钱必定是被他输掉了!他们家有钱,并不想计较这钱。事实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被青河输掉了吗?那么是什么时候输掉,又是输给了谁呢?青河从离开家到被杀历经了五天。他被杀之前有三天的轨迹并不明朗。
但好在,他死前的那个晚上的轨迹是清楚的。实实在在的主谋和杀人凶手都归了案,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了!
娜丽懿不在鲁文的厂里呆了,于芳芳简直气急败坏!她脸上深藏忧戚,又跟着自己散落的思维碎片无休无止地念叨。
一切都不顺心!儿子不争气找“弯脚杆”,女儿又嫁了个穷光蛋“弯脚杆”。酗酒、抽烟、打牌,隔三差五总要来瓜扯她。小女儿也面临毕业没有工作。
她如一块仅存少许腐肉的烂骨头,身上爬满了以她为生的跗骨之蛆。为了节约每一分钱买米,她连蜂窝煤都舍不得钱买!到处拾干柴来烧火煮饭。
在这个市中心的棚户区里,只有她和于梅梅两家人才是烧柴火煮饭的!于芳芳是因为穷,于梅梅是因吝啬成性。邻居们明面上不说讥诮话,心底里暗自鄙视她。
现在,这个万恶的狐狸精又回到了她的家,多一个人吃饭就多了一份压力。邻居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嘲笑着她呢?姜四娘在她面前意味深长的说,“你家祖坟冒青烟了!鲁文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媳妇呀!”
于芳芳认为这是无情的讽刺,忿忿不平地道:“好?妖怪!农民嘛!这儿子是鬼迷心窍了!被妖怪迷着了!……”
她这人,不管自己是多么的贫穷,也要深深地看不起农民!“饿死也不找农民!”她非常有志气地宣称。“农民”这个词,在她心里已根深蒂固地刻上了下贱、贫穷的印号,此生怕是无法改变了!
于七不常回来,但凡回来,她总是立马弄饭给她吃。不仅对于七是这样,对饼娃也是这样。饼娃享受着于芳芳的各种关爱无以回报,只有偶尔把自己钓的卖不掉的鱼送给于芳芳。
又是一个恶龙湾夜深人静的晚上。整片棚户区都处在寂静中。在里弄里轻轻走过,能听到各家各户传来的鼾声和杂七杂八的梦呓声。
娜丽懿在黑暗中辗转难眠。她想着鲁文的无所追求、游手好闲和自己的不得解脱,愁苦得无法入眠。
忽然,耳旁传来一种诡异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窗外似乎有动静!
娜丽懿紧张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没错!是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某种动物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委地爬行!偶尔,还夹杂着含混不清的低沉的女低音,嘟囔着混沌不清的话语。
娜丽懿以为又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集中心神听了又听。啊!天啊!真的是有声音啊!这到底是人的声音,还是鬼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