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鲁文和于小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遗憾和惋惜得都快要哭了!“这万万山是咋搞的嘛!像这种情况就该直接把钞票朝天撒呀!来一个死无对证!身上没有钱就定不了罪!打死不承认!”鲁文很有经验地说。
“你说人家的锤子!”周白莹抽着烟苦闷地道,“六万块钱!捆好的!怎么撒?来不及了嘛!谁叫那教所长刚好又在车站呢?哎!也是他妈的该遭!这是运气的问题!就是遇到了劫!”
“教所长太讨厌了!弄他!”鲁文气血涌动道。
“是要弄他!”周白莹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冷酷无情地说,“他把我的男人弄进去了!我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她非常难过,估计哭过不少。
“你肯不肯帮我捶他一顿?”周白莹问鲁文。她请求周四方帮她忙的时候,周四方说教所长不收拾他他就觉得万幸了,断然不会自投罗网。灰心丧气的周白莹现在想提携鲁文,她要试鲁文的胆量。
“好啊!”鲁文神思恍惚地顺口答道。此时,他没有任何战斗的胆量和勇气。自信和信仰正在全方位溃退之中。天都塌了还斗啥呀?看见末日了还蹦跶个啥呀?
周白莹瞥见于芳芳在门外窥视,又马上改口:“算了!我自己有办法。”
“哎呀!这万万山!要是我的话就跳窗!”于小二恨恨地道,“弄死个人也要拼命跑呀!拼了老命地跑!哪有跑不脱的道理哟!就这样束手就擒!啧啧!”于小二摇着头,无比心塞,“万万山当时,脑壳一定急短了路!栽得不值!太不值!太可惜了!太冤枉了!”
周白莹不屑一顾地冷笑:“你妈哟!站着说话不腰痛!你‘说得轻巧,拿根灯草’!你以为他不想跑?!要跑得脱噻!喔!难不成万万山是傻子么?”
鲁文和于小二哑口无言!不错,谁敢说万万山傻?!万万山是公认的,儒雅风流又绝顶聪明的人。很少失手,绝少被抓。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他们若是有万万山的智商,就不会一个被工厂开除,一个只敢给人望风打掩护,整天做梦发财了!
“这数目!弄不好就是几年!”鲁文透心凉地说。心中的神被政府捉进去了,他觉得周身发凉。自己指不定也会有这一天的,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肯定是几年!以前进去数额少,不多久就能出来。这次,”周白莹说,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屋来在旁边听又插不上话的于芳芳见周白莹如此难过,便心痛地道:“管他的哟!说穿了,他也是个弯脚杆!蹦生蹦死,随他去操!你只要把娃儿带好,一个人也能过!”于芳芳的话一惯像在放屁,没有人搭理她,大家无语。屋子里的空气死一般沉寂。
“娜丽懿,你明天中午就约你那朋友吃饭吧!饭钱算我的!就在鑫街十字口老母亲的店里。我只看她一眼,认识一下就够了!”周白莹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娜丽懿。
“老母亲?”娜丽懿有些懵懂。
“哎呀,就是刑警队旁边那家小饭店。玛咖他妈开的!”鲁文说。
“啊?好!”娜丽懿说。坚决不收周白莹递过来的钱,“不用了!”她拼命推诿。人家一个妇道人家遭此横劫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自己怎么可能还要她破费呢?
“也好!”周白莹也不勉强。顺手把钱揣在自己兜里。
娜丽懿想,看来她对这个城市还是了解得太少了!自己在鑫街混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还有一个老母亲和她的饭馆。
周白莹走后,鲁文情绪非常低落。一惯开心话多的他倒在床上辗转不安、唉声叹气,不愿开口说一句话。
万万山在他心里是一颗伟岸的参天大树,即使死去也是站立着不朽的。他一直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和目标,可现在,这颗伟岸之树有可能从此朽落而变成尘埃。这是多么悲惨可怕的事啊!他沮丧不已!
周白莹从鲁文家出来后就买了两条高档香烟,直接找到恶龙沱警务室的李生,对李生道:“你是恶龙湾派出所的人,我们家万万山被恶龙湾派出所逮了呢!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事成后,肯定少不了你的!”
李生看了看那两条烟,决定礼可以收,事儿不必办。“这个,恐怕有点难度。”他说,“我没有资格放人。”
“你不是跟刑警队副队长龚翔是哥们么?就找他!妈哟,你装什么处女?”周白莹骂道,“你在这恶龙沱吃得一肥二胖,以为老子不晓得?你敢说你没收林雀、勾三、高患儿的孝敬?都是道上混的人,你确定不给我面子么?”
李生愕然地想,我咋就变成道上混的人了呢?教所长能把万万山弄进去真是大快人心!我还能把他放了?我可是一名警察咧!虽然不是很称职,但警察的本性还在呢!
“不是,”李生委婉地解释,“主要是万万山的名气太大了!树大招风呢!不过我尽量试一下!争取能从宽处理!但是,我不敢打包票哈!毕竟,龚翔那人,也是不好沟通的!”
“行!那你尽量争取吧!要他向教所长施压。要快!你看他提不提啥要求。只要万万山能出来,老子可以出血(钱财)!出多大的血都愿意!”周白莹豪爽地说。
她满心期待。李生和刑警队副队长龚翔都是愿意吃贿赂的人。李生的编制本就属于恶龙湾派出所,由他出面在派出所内运作,可以在检察院接手案件提起公诉之前把万万山的罪行降至最低。
“好!”李生爽快地答应。心想,做梦去吧!警察不抓小偷,那老鼠反过来要吃猫了!
周白莹又返回来找到鲁文和于小二,怂恿他们和自己一起去找教所长滋事。鲁文和于小二经不起周白莹的一番游说,并不情愿地随周白莹来到正阳街。派出所就在正阳街街道办事处旁边。
他们终于看到教所长一个人从派出所走出来。忐忑不安的鲁文和于小二慢腾腾地迎了上去。当鲁文快走近教所长的时候,教所长也看见鲁文。他用犀利的眼光盯着鲁文,鲁文便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身走了回来!于小二见鲁文怂了,也立即转身返回。
“不好来!有熟人!”鲁文对周白莹解释,“娜丽懿朋友的老公包青云在教所长后面!”
周白莹轻蔑地嘲笑道:“老子晓得你没胆!一见警察就怂!”
“不是,那包青云真的是娜丽懿朋友的老公!我不好在他跟前动手。”鲁文委屈地说。包青云一直对鲁文很客气、很尊重,鲁文确实觉得自己不应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野蛮。
娜丽懿约划划出来吃饭,划划非常高兴!她把她的弟弟悠悠也一起带来了!三个人到老母亲的店里点了三个菜,把饭吃完了,也没见着周白莹的人影。
周白莹为什么爽约呢?东张西望的娜丽懿百思不解,她不是说要认识划划么?咋又不来了?难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当真?
她不知道,就在她和划划、悠悠愉快就餐的时候,三双狡猾而恶毒的眼睛早就在楼上的阴暗处细细观察他们了!
“左边那个是柯六四的女儿。那个小男孩可能是柯六四的儿子吧?”周白莹讨好地对麻利帝说。
“我看清楚了!”麻利帝极力掩藏着自己的激动,不露声色,“他应该就是柯六四的儿子!他一儿一女!这下可以一箭双雕!”
其实他在意的不是划划和悠悠,而是他们旁边的娜丽懿!他见到她的一瞬间,仿佛时空倒转错位了!一个行侠仗义的美丽小丫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扎着漂亮的马尾巴,以一副伸张正义的侠女姿态保护着弱不经风的小麻利帝不被坏孩子欺负勒索,常常偷偷从自己家里带食物出来送给他。
她是麻利帝心中的神圣之女,是他永远仰慕的高山泰斗。这个人是她么?长得如此之像!她咋会出现在盐都市?在他眼皮子底下略显不安地东张西望。
麻利帝盯着娜丽懿,心中在喊,“亲爱的涟涟!你才是我此生应该爱的人!”崔莺莺深沉地沉默不语。见娜丽懿三人吃完饭准备出饭馆,麻利帝安排身边的一个小唆喽,“跟着那穿红衣服的姐弟俩!看看她们家住在哪里。”
划划牵着弟弟的手和娜丽懿悠闲地逛着街,丝毫不知道有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老母亲发现麻利帝两口子和周白莹在自己店里鬼鬼祟祟,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却本能地认为他们没干好事。便不失时机地自言自语:“少造孽,多行善!”
“我们就是在行善!”麻利帝对她说,“我们准备向您老人家学习,吃斋念佛了!”他掏出几张钞票塞在老母亲手上,“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看的人别看。要保你自己的平安就要学乖一点,别讨人厌!”老母亲连忙推脱:“我有钱,我不要!”麻利帝没有理这老妇人,带着两个女人悄然而去。 娜丽懿心里稍微觉得失落。周白莹没有出现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想,帮人就要帮到底。仗义的她决定自己试探试探,看能不能起些作用。她的奋斗带给自己自信和骄傲之气,再也不是那个顾影自怜的可怜虫了!
“鲁文的亲戚被抓了!扒窃,六万呢!”娜丽懿对划划说,“你爸能不能帮个忙,看能不能从轻处罚?”
“开什么玩笑?!”划划鄙夷不屑地说,“法律又不是儿戏!公安局又不是我爸开的!不要说是鲁文的亲戚了,就是你犯了法,我爸也无能为力呀!”娜丽懿无语,尴尬不已。
“幼稚得可笑!”划划嘲笑道,“真无知!真想得出来!”讨了一鼻子灰的娜丽懿顿觉被打回了卑贱的原形。
为什么她的思想总跟不上划划呢?她想,不是有句话叫‘法不外乎人情’么?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也即人情。法律的存在,应该含有人性化的一面呀!真没一点说情的空间?
她怀疑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原以为划划会讲一点人情帮忙,而她拒绝得干脆洒脱。原以为周白莹很需要自己帮忙,而她只不过是随口戏说而已。她感到自己某些地方是不对劲儿的!很像个傻瓜。所以划划才会一直看不起她。即便自己已经相当于城里人了,也总是在她面前受冷遇。
她很想聪明一点,像城里人一样聪明。她和她之间仿佛有一道永不可逾越的鸿沟,阻挡着她和她成为真正平等互助的朋友。
已经离开鑫街的周白莹和麻利帝夫妻二人朝着一个茶坊走去。他们带着剩下的一个马仔进入酒店茶坊的一个包间。包间里已经有两个来自云南昭通的人摆好了麻将在等他们了!那马仔懂事地跑到包间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装着是在打瞌睡,暗地里却警惕地东张西望,观察着动静。
“说吧!找麻利帝什么事?”麻利帝坐下来就开始洗牌。一边洗牌,一边问云南来的两人。
“是这样,我们想在这个城市里销点货。听说要过麻利帝他老人家这一关,所以,”那个叫秦勇的人说。
“什么货?”麻利帝犀利的眼神扫着秦勇问。
“亮的和白的。”秦勇淡定地说。
“喔?!”麻利帝不易察觉地阴笑了一下。
“亮的有籽儿。啪!”秦勇伸出手比划了个手枪的动作,“白的是粉,就是这个。”秦勇身边的穆科掏出一个小药包,将药包打开,一小坨如凝固的石灰状的东西便呈现在眼前。“这个东西赚钱快!干了这个,就不想干别的了!”秦勇说。
麻利帝没有着声,示意对方说下文。他虽没见过钻石,也是晓得钻石闪光的。那白色之物是什么,他一清二楚。而对方也没有了下文,等着麻利帝的“代言人”表态。
四个人很有默契地打了一会儿麻将,麻利帝赢得盆满钵满。他终于停了下来问:“你们带了多少东西来?”
“六个亮的,一斤白的。”秦勇说,“我们留两个亮的防身,剩下的送给麻老做见面礼。”
“然后呢?”麻利帝装着不屑一顾地问,“这见面礼算个球啊!麻利帝不是小儿班的。”
“您说!您说咋办就咋办!”秦勇二人十分豪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咱就是自家人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了!”麻利帝傲慢地说。
“我肯定有资格!”秦勇非常自信地道。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掏出一个小包交给麻利帝,“这个东西拿好!威力大着呐!”
麻利帝打开小包一看,是两颗手雷。便和气地笑笑。
“好哇!那今天,你们帮麻利帝把一个仇人扔河里吧!”崔莺莺道,“一个警察!”
“没问题!杀人都可以!”秦勇不加思索地回答。就像答应别人扔一块石头似的简单爽快。
“那东西怎么弄?”一直注意那白色之物的崔莺莺好奇地问。秦勇便掏出烟盒,把烟盒纸撸平取下一块锡纸,如此这般地示范了一通。
崔莺莺伸手就去抓:“老子尝尝!”她说。
“等等!”秦勇抓住崔莹莹的手,“大家是自己人,我可要先给你们说明了!这个东西很霸道!要上瘾的!鸦片!这个就相当于鸦片!沾不得的!”
“锤子才沾不得!他妈的!看你要抽?!”崔莺莺蛮横地说,“你抽得,老子就抽得!”
她把那毁掉自己的东西抓过来,依样画葫芦地整了一口,立即痛苦地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