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丽懿在旁呆呆地看着鲁武。这个男人有一种罕见的阴柔之美。是可以和拆白党王小波媲美的迷人男子。如此英俊帅气的男人为何会拴不住老婆的心呢?
咚咚咚的砸门声越来越凌厉,眼看着鲁武妻就要破门而入了!这时,鲁武出人意料地突然将门一把打开。将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在门上的女人被这阴损的一招搞得猝不及防,扑通一声扑了进来,一头栽在地上扑了个结结实实!
鲁武趁她摔倒的当儿,一把抓住老婆的头发将她拖到外面的院坝里,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口里骂道:“叫你偷人!叫你偷人!你还有理了……”
鲁文嫂子一边张牙舞爪地不屈反抗,一边高喊:“有种你就把老子弄死!大家都不活!”她凌人的架势与自身的体力严重不对等。很快就被她的丈夫打得鼻青脸肿,衣裳被撕扯得凌乱不堪。而她却有着惊人的顽强意志,不屈不挠地坚持和鲁武对打、对骂!
一个女人,即使抱着必死的信念和一个男人缠斗,也是敌不过一个对她痛下杀手的凶狠男人的!
她像一个失去了质感的枕头站立不稳。无数次被打倒在地又无数次爬起来坚决攻击,又被打倒在地。鲁武像拖拽一个木质玩具似的轻易地将她拖来拖去,直到她再也无法爬起来。
娜丽懿看得心惊肉跳,心里升起对鲁武强烈的谴责之情,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她走到那瘫在地上却依然叫骂不休的女人面前,伸出手扶她起来轻声劝:“咱不逞强,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怎么打得过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如此暴打一个女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太残忍了!
没想到,鲁武妻愤怒地推了娜丽懿一个踉跄,朝她咆哮:“滚开!你这个骚货!娜丽懿,你两口子盖的被子还是老子的!不要脸的贱货!”
娜丽懿愣了愣,很快怒从心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心里骂。又纳闷:我与这嫂子从未谋面,她怎知我的名字?又怎会如此辱骂我?
这骂人的话语里有太多值得深思的信息了!她才来厂里住一天,她是怎么知道她和鲁文盖的什么被子的?她骂自己是骚货、贱货,证明她对自己的看法非常不好!这偏颇的看法是从哪里来的?娜丽懿无比郁闷!
她怀疑鲁武把于芳芳的胡言乱语传达给了她,造成了她对自己的反感。而一个大男人是不应该说是捣非的。娜丽懿立刻对鲁武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你真不识抬举!”她轻蔑地对嫂子道,“我看你被打得可怜,想帮你、救你,你居然还骂我!我怎么知道这屋里的东西谁是谁的?!”
这时,得到消息的鲁一笼两口子赶来了!鲁一笼劝走了鲁武。而相大竹也把兄弟媳妇拉走了!鲁文却很不服气地尾随过去,打算教训胆敢骂自己老婆的嫂子。
“算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娜丽懿制止鲁文,“她跟你哥的情分还没有断呢!不要馋和!”
鲁文觉得老婆说得在理!她就像一个知书识礼,不!她像一个警察一样,能把事情说得句句在理!他把牙齿咬得咕咕响说:“先前要是捉奸成功就好了!早把那男人砍了!”
“你就会砍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有几条命呢?!不受法律的制裁么?!”娜丽懿突然暴怒地朝鲁文吼,“人若可以乱砍,我也想砍死你呢!”
“啊?!啥?!”鲁文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心爱的人,眼睛里骤然升起剧烈的痛苦。他难过极了!“为啥?你为啥哪么恨我?”他心如刀绞地问。
娜丽懿看着心碎不堪、万分难过的鲁文,无法理解他为何要把这显然是随口发泄的话当真。只好安慰道:“哎!我是开玩笑的!”
第二天晚上七点过了,鲁文还没有下班回家。勾三却带着他的女朋友小杨过来了!
小杨和娜丽懿是一同在鑫街摆零摊的姐妹。勾三告诉娜丽懿,鲁文下班时遇见来厂里玩儿的林雀,就跟着林雀回城里玩去了!他叫他过来告诉她一声!
“这可恶的家伙!”娜丽懿气得七窍生烟,“该死!”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勾三见娜丽懿很是愤怒,就提议喝酒。气不打一处来的娜丽懿马上赞同!她觉得鲁文已经不可救药了!他们还在热恋他就这样只顾自己洒脱。为了他能好好上班,她舍弃了生意不做跑到这偏僻之地来陪着他。地皮还没踏热,他就把她一个人弃置在这屋里。真是窝心!
她想不通,觉得自己很不值当!老实说,她是看不起鲁文的!她和他三观不合纯粹是搭错了梯子。而她能勉强和他在一起,不知道劝说了自己多少次!
小杨大约和娜丽懿有同感。她也是一个非常漂亮标致的女孩。却委身于勾三这个既无英俊帅气脸庞,又无正当职业,混天过日的慵懒无知之徒!个中的原委,可能也与爱情并无多大的关系,也是贪图恶龙湾那风生水起之地。
这个晚上,小杨和娜丽懿喝了很多酒。两个人都委屈得泪眼汪汪。她们的一帮零摊姐妹中,一只只白天鹅欣然接受了癞蛤蟆,一只只金凤凰纷纷委身于蚂蚁郎,一朵朵娇艳的鲜花,纷纷心甘情愿插在牛粪之上!不为别的,只为走捷径要在这繁华城市里立足。
勾三和小杨走后,娜丽懿浑浑糊糊倒在沙发上。酒精给了她无穷的勇气让她不再害怕这座阴森森的房子。
“我不该让自己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一块无用的垃圾之上。”娜丽懿想,“我的青春,应该在悅意进取和勤劳奋斗的天幕上绽放出惊人的美丽!”
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在慢慢下沉,坠入一个深邃的冰冷世界里。周围一片阴暗朦胧。
一个长袍加身的高个子老者来到沙发边,毫无表情对她说:“潭小鱼大,起来回吧!”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揭起盖在娜丽懿身上的毯子,就像拖着一条丝质发带般缥缈无声地飘然而逝。娜丽懿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惊醒——原来天早就亮了!
她懒洋洋地坐起来,靠在沙发上想刚才的梦。那么清晰明朗,仿佛是真的现实一般。“我应该回城里去!”娜丽懿想,“我的打拼是在城里。在这个阴暗屋里蹉跎个啥?我应该主宰我的生活,不被任何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随即,她跳下沙发,以飞快的速度梳洗完毕,怀着自我救赎的心情独自回了城。
她去到自己做生意的小姐妹叶儿那里,提出和她们一起合租房子。“我再也不想理鲁文了!我和你们一起好好做生意,堂堂正正地生活!”她对叶儿说。
但是,鲁文灵敏的嗅觉让他很快就找到了她。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找个人,对于从小就浪迹于社会的鲁文来说易如反掌。他强行把她从出租屋里拽到府西河边,讨论情缘了断还是继续进行。二人在河边从中午一直掰扯到深夜,伤尽心神也没有掰扯出个结果。
“咱俩真的不合适!分手吧!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娜丽懿恳切地劝鲁文。
“你觉得不合适,但我觉得合适!”鲁文执拗地说,“我今生就认定你了!你别想跑脱!”
“你!你何必呢?比我好的人成千上万,你何必要纠缠我一个人?我不喜欢你!讨厌你!所以我们不会幸福!”娜丽懿明白地表示。
“我喜欢你就够了!”鲁文说,“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今天你要么跟我回家,要么咱俩一起死!”他严肃地望了一眼深不可测的府西河水,抿紧了嘴唇脸色青白。
娜丽懿走后,他觉得他的整个天空都塌了!他无心吃喝在床上躺了半天只求速死。然后跑到王小波家向他讨要法子。王小波给他的建议是一坨糖一个耳光,用武力来威胁。女人天生胆小,一遇威胁就会妥协。
夜已经很深了!河面上阴风怒号。鲁文十多个小时一直死死抓住娜丽懿的手不放,口口声声要和她一起跳河。被陈立杰按到游泳池里那末日般的感觉让娜丽懿记忆犹新。她知道自己只要被鲁文拉下河,将必死无疑!
她爱惜自己的生命。进了城的她还没有好好孝敬她的父母。她还有许多的梦想没有去实现。她甚至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爱情。怎么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殒命呢?
她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鲁文说明爱情这事是勉强不得的。然而鲁文只有一个态度:要么跟他好,要么同归于尽。“你选择怎样个死法我都陪你!也可以用汽油淋在身上烧!我不含糊!绝不会躲!”他紧捏着娜丽懿的手说。
娜丽懿被鲁文束缚得失去了自由而动荡不得!她恼恨地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鲁文越是把她嵌拿得更紧!近乎崩溃的她心力交瘁,手腕疼痛难忍,终于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
鲁文也随她坐了下来,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滚!”娜丽懿愤怒地抬手就给鲁文一耳光,“流氓!无赖!”
鲁文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仇恨地盯着娜丽懿。咬牙切齿道:“你竟打我耳光!还没人敢打老子的耳光!”
“打你耳光算轻的!”娜丽懿愤怒地吼,“我恨不得砍死你!都说不爱你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啊?!你找不到女人吗?……”
“啪、啪。”两声,娜丽懿话还没说完,两扇响亮的耳光就猛烈落在她脸上!她捂着脸,惊呆了!啊!原来鲁文对她的爱就是这样啊!若真的爱一个人,会舍得打她吗?她突然悲从中来,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一边抹泪一边骂。
她不该流泪!女人只要流眼泪,就暴露了她的无计可施和软弱。所以,鲁文竟无比温柔起来:“你不惹我生气,我会打你吗?”他说,“你晓不晓得,打在你脸上,痛在我心里。”
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娜丽懿面前,抓住她已无力的双手用力左右开弓地拍向自己的脸颊。道:“来!我让你打回去!打多少都可以!”
但娜丽懿麻木地望着别处,心凉心碎至极。她差不多一天都没有吃饭,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竭。最重要的是,她傲慢的精神和并不坚强的意志被摧毁了!她感到自己如此渺小,竟斗不过这个无知的混蛋。
这城市的天空多么像一个封闭的罩钟。罩钟里无处不在的都是令人厌恶的鲁文的世界。她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他的狐朋狗友发现,继而被他揪出来拖回他的窝棚。
“我们回家吧!”鲁文温柔恳切的声音传来。让娜丽懿昏昏欲睡。她已无力再说,说什么也是枉然。这个像蟒蛇一样的男人,已经以紧密的气势缠住了她。要分手的代价就是死。而她是多么热爱这个美丽的世界啊!
她已经感到快窒息了,而他还能力大无穷地拽着她不松开。“我保证以后听你的话!再不惹你生气了!”鲁文又道,“把你一个人留在厂里是我不对。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叫你吃屎!”娜丽懿虚弱地挤出几个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靠在河边护栏上,任河风吹乱自己的头发也无力一理。
我输了!她心灰意冷地想,是输在体力上。她感到自己正在被宿命的力量拉扯着滑向困苦的旋涡中心。
“如果你一定要我吃屎,我吃!”鲁文斩钉切铁地说。娜丽懿忍不住想呕吐,厌恶地别开头,沉默而又绝望地望着河水发呆。
她穷尽所能也无法让鲁文在恋爱问题上变得豁达和通透。难道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获取自由么?生命不存在了,自由有何用?但是,若答应他,又何其不甘!
她盯着府西河河面的细碎粼光。感觉它们就是自己颗颗痛悔的泪滴。阴飕飕的河风让人渴望被窝的温暖。她神思恍惚地沉默着,鲁文几次试图搂住她的肩膀都被她厌恶地甩开了!
这时,黑黢黢的河里突然传来几声低沉的嗥叫,像动物极为压抑的呻吟或喘息声。这惊悚恐怖的声音在黑洞洞的恶龙沱水面回荡,仿佛是从幽深的水底穿透出来般令人毛骨悚然!
河对面的奕青山上少有人居住,除了光秃秃的崖石,就是茂密的树林和一条贯穿这个城市的铁轨。这怪异的声音是咋回事呢?
“恶龙又在叫唤了!”鲁文冷酷地说,“恶龙每次叫唤就要出事!一般都要死人。”
恶龙叫唤?死人?死的可是我?娜丽懿心想,难道真有恶龙被压在山石下?荒唐!但如若不是,这诡异的恐怖之声又是哪里来的?!这人员稠密的闹市区除了车辆和人并无大型动物。
但可怕的呜咽声可是真真切切不会有假。无法解释这诡异现象的娜丽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河水。她从不相信鬼神,但这声音让她觉得不安和匪夷所思。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算了!我想通了!那咱们就一起死吧!一了百了!”鲁文说。突然将瘫坐在地的娜丽懿拉扯起来,悲壮地拽着她爬上河边的护栏。“我不后悔!”他说。
“啊!”娜丽懿恐惧地抓紧护栏惊喊,“要死你自己死!”
面前幽深的河水让她犯怵,她差点晕厥过去!难道自己宝贵的生命要被这个混蛋毫无意义地剥夺吗?死有重如泰山和轻如鸿毛之分。这么样的死法不值啊!根本不值啊!
但鲁文似乎下了决心要和她玉石惧焚!他一手抓着护栏,一手使劲拽娜丽懿和他一起跳河。
娜丽懿的体重有一百斤。鲁文一只手无法提起一百斤的娜丽懿。两人在凛冽的河风中缠斗了十多个小时,娜丽懿终于以自己全方位的溃败而告终!她被鲁文强行拖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