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雄瞟了一眼娜丽懿,很温和地笑了笑道:“不像农村人啊!”
“废话!你不是说可以帮她吗?”划划咄咄逼人地问。
阿雄又笑笑,朝呆愣地看着他的娜丽懿问:“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卖服装。”娜丽懿说。
划划在陌生面前强调她是农村来的,无疑又伤着她了!农村来的意味着贫穷与落后,而贫穷与落后都是耻辱的!娜丽懿为此感到羞耻。
“嗯,可以的!”这个男人很内行地点点头爽快地说,“这样吧!我们合伙做。我给你两千块钱作为本钱,你用心做。你们这里的服装市场是比较成熟的,很不错。你就在鑫街支一个摊儿吧!以后你做上手了,我可以从上海给你发货过来。怎么样?”
“好啊!好啊!”两个刚涉世的无知女孩捣蒜似地点头。轻信和无知将使她们付出惨痛的人生代价。
“不过,我要看你们的身份证。以确定你们是不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划划道,“我们明天就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不过,你说的话得兑现!”她用不信任的犀利眼光盯着这个男人。
“可以!反正我还要在盐都市呆两天。”阿雄很爽快地道。两个女孩兴高采烈地告别了阿雄,又一头扎进舞厅里乐滋滋地跳舞了!
鲁文无法靠近娜丽懿,他的心剧烈地疼痛着,自尊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他反反复复地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眼见到手的胜利化为乌有。
然而,今晚情圣王小波不在他身边,没有人指点他该如何是好。面对娜丽懿和魏建成令他生厌的灿烂笑容,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抿紧了嘴唇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舞厅!
“魏傻X,老子不弄死你才怪!”鲁文恨恨地想。
此刻,他迫切需要发泄和安慰。他打算去找王小波讨主意。在对付女人方面,鲁文可算是白痴。他和女人搂搂抱抱过,也带过女孩花前月下胡闹过,但心里真正特别喜欢某个女孩,这还是第一次。
从客房部下来的娜丽懿马上就向魏建成报喜:“我和我的朋友刚才遇到一个老板,上海来的。他愿意借钱给我们做生意。啊!好大方啊!”
“第一次见面就愿意借钱给你?!”魏建成问。
“是啊!是不是很慷慨啊?”娜丽懿答。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哈哈!”魏建成不屑地笑着说,“世间上哪有这种好事?!他是有所企图的!我不骗你!”
“是吗?”娜丽懿将信将疑。说老实话,她也觉得这事太容易了!有点儿像树上香甜的苹果掉落,刚好砸在她打着哈欠的嘴里。巧得不可思议!
初次见面啊!就愿意拿两千块钱来投资!两千啊!娜丽懿做辅导员的工资一个月才二十块钱呢!
“真的!”魏建成真诚地对娜丽懿说,“哪个全家死绝地哄你!他没有所图,你扇我魏建成的耳光!”
娜丽懿想想,觉得魏建成说得也在理。这事儿看起来有点玄乎!会不会是这个男人看上划划?要故意讨她喜欢呢?目前,好像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
舞会完了以后,划划说她已答应了阿雄要单独和他一起去吃宵夜。吃完宵夜,他就会送她一串红玛瑙。她好想要那串红玛瑙。她叫娜丽懿在公园里的老地方等她。
“最多两个小时。”划划说,“完了我到长廊里来找你。”
“不可以一起去么?”娜丽懿反感地问。
“嗯,这个,他说,只请我一个人。”划划有些为难。
娜丽懿心中很不高兴。这种在某个地方傻乎乎地不知道要等多久的苦苦等候,她已经受够了!现在,陈立杰刚去了警校,划划这么快就赴其他男人的约会,这也太不仁义了吧?但,她又不得不听从划划的指挥。
她不禁怪那吝啬的阿雄。“难道我是饭桶,会吃掉他兜里所有的钱么?真他妈的小气!”娜丽懿忿忿不平地想,“我不幸是一个应该无条件服从的人!你快活着,而我却必须无聊地等待!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但她又真心爱着划划。她天使般淡淡的温柔,既得之于性格,也得之于她幸福家庭的熏陶。她的内敛与涵养是外露的她永远无法企及的。
她其实崇拜着她,为她的欲望效劳。只因为她在她冷淡傲慢的外表下,看到了她性格深处隐约闪现的仁慈与善良。为了这样一个魅力十足的女神,她也愿意受些委屈。这便是她甘愿跟着划划的指挥棒转的一个没有言明的理由。
魏建成看见气鼓鼓地站在舞厅门口发呆的娜丽懿,走过来邀请她道:“我要去朋友家看他们打麻将,你去不?就在恶龙湾,最多十分钟就到了!”
“你朋友?我不认识呀!”娜丽懿有些迟疑。
“嗨!认不认识有啥关系?我们去看看就走,完了你去哪里我送你!”
“那,行吧!”娜丽懿说。心想,自己反正没地方可去,在公园的长廊里干坐着任夜风吹两个小时,还不如玩儿去。便愉快地随魏建成朝鑫桥方向走去。
丽人舞厅坐落在鑫街的东尽头。这条街集中了盐都市的电影院、百货公司、文化宫、大商场和服装市场,以及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各色美食餐馆。鑫街派出所和盐都市刑警大队、法院也在这条街,可谓繁华至极!
鑫街的西一头便是古老的镇龙鑫桥。鑫桥连着正阳街,正阳街下就是恶龙沱和恶龙湾。鑫街集中了这个城市90%的富人,是富贵的代名词。
娜丽懿和魏建成优哉游哉地漫步在夜晚的鑫街上。明亮的霓虹灯照耀着街道两边空荡荡的铁制货架。白天,这些服装摊上挂满了各色衣物,摊前人声鼎沸,人流川流不息。
娜丽懿看着这条繁华街的夜景心潮起伏。她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在这条街上有一席之地。想发财的愿望一刻不停,永不会消失。
虽然是晚上十点过了,还有一些无比勤快的商家在货架前的地上摆摊兜售各种商品。他们大多是没有营业执照,没有固定摊位的流动商贩。趁夜晚人家收摊后来此借地生财。
在快走近鑫桥的时候,眼尖的娜丽懿突然看见鲁文和一个男孩慢悠悠地朝他们迎面走来。她便故意大方地牵起魏建成的手,装着和他很亲热的样子,想以此来打消鲁文这个仰慕者对她的非分之想。
当他们与鲁文二人迎面相对的时候,魏建成竟然友好地与鲁文打招呼:“嗨!鲁文,出来玩儿呀?”
鲁文耳聋似地没有任何反应。他青着脸,抿紧着嘴唇望向别处,鼻孔里不易察觉地哼了一声,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原来你们认识呀?”娜丽懿问魏建成。
“认识!他是恶龙湾的恶龙呀!不过,说是恶龙,其实鲁文还是蛮好的一个人!我们是好朋友。”
娜丽懿没有作声。鲁文死皮赖脸的执着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谈恋爱应该双方都有感觉才行呀!一方已明确表示没有好感了,另一方还锲而不舍,这就是很令人讨厌的行为。是一种无礼的冒犯。
周四方家里热闹非凡。麻将牌翻动碰撞的声音,沮丧的叹气或兴奋的喝彩声不断。“碰!”“胡了!”等意外惊喜的叫声交织在一起乌烟瘴气。四个人打牌却有五六个旁观或跟风旁赌,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小赌场。
而桌子旁的大床上,周四方的孩子周颗颗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不时被嘈杂的声音惊得抽搐一下。
魏建成和娜丽懿走进周四方家,于小二最先意外地“呃!”了一声,算是与魏建成打招呼。而周四方瞟了一眼魏建成,点了一下头,没有吭声。
娜丽懿和魏建成站在桌子旁看了一会儿,魏建成问周四方道:“明天赶乡场,去不去?”
“又去乡场!车费都不得了!不要去了!”周四方的老婆袁淑芬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断瞟着娜丽懿说,“我这段时间上班,每天早晨都看见教老头在车站溜达。谁知道他想干啥!”
袁淑芬的恐惧不无道理。自从周四方掏了王市长的钱包后,教所长就一心想把周四方捉拿归案。他知道这些扒手喜欢在上下班高峰期出来捞食,便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一点时间在车站巡查,希望能抓周四方一个人脏俱获。
然而,狡猾的周四方却知道教所长的心思,迟迟没有出动。
此刻,周四方回头瞪了多嘴的老婆一眼骂道:“你妈哟!一个烂所长就吓破你胆了?他算个球啊!还敢跟着老子去乡场?!本都不舍得,你还想挣钱?!”
又问魏建成:“几点?”
“六点吧!”魏建成说。
“好!六点,正阳街等。”周四方心有灵犀地道。
从周四方家出来,娜丽懿满心疑惑地问魏建成:“你们赶乡场,是要去买什么呀?”
“我们去收干货!”魏建成从容自定地答,“农民伯伯丰收了,我们就去帮他们收获。”
“哦?!”娜丽懿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又不好再问。两人在街边分手,魏建成回家,娜丽懿守信去公园等划划。
夜晚的府西河边凉风习习。河边的公交站台上,七八个等候赶公交车的人各自无语。魏建成留意着他们的穿着打扮,猜测着谁的荷包鼓涨而想入非非。
就在他无聊地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看见鲁文和狐猱娃一脸严肃地向他走来,便兴奋地朝鲁文打招呼道:“鲁文!还在逛呀?硬是舍不得回家哟!”
他们是同行。老早就认识了!平时互相取乐,嘻嘻哈哈。而此时,鲁文铁青着脸目视前方,并没有回答。这时候,公交车来了! 魏建成习惯性地朝车门挤去。
“给老子下来!”他的衣领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后扯,整个身体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公路上,双手沾满了肮脏的灰尘。魏建成难狈地望着愤怒的鲁文,一脸茫然!
“老子弄死你狗日的!”鲁文狂吼道。狐猱娃冲上前,“嘭”的一声重重地给了魏建成一拳。鲁文接着又是一掌掴在魏建成帅气的脸上。
魏建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整蒙了!他张皇着:“鲁!……你狗……”竟说不完整一句话!
狐猱娃趁机猛踹魏建成几脚!车上的人惊恐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打斗,连公交车司机也忘了开车,惊得目瞪口呆!
魏建成被打得遍地打滚,终于反应过来了!
“鲁文!你他妈的!咋回事?!老子又没得罪你!”他大声地朝飞速解皮带的鲁文喊。
“你没得罪老子?!”鲁文的拳头又雨点般地捶向这个情敌,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老子的婆娘你都敢泡!还说没有得罪我?!老子今天就弄死你狗日的!”
“啊?哪个?!”魏建成惊恐地喊,“哪个是你的婆娘?!老子不晓得!”
“不晓得?!哼!还敢说不晓得!”鲁文痛苦得肠子都搅在一起了!“你刚才还牵她的手!哄老子没看见嗦?!你他妈的!还很亲热嘛!”
鲁文紧握着自己解下的皮带,把它当作鞭子挥舞着,一鞭又一鞭地朝魏建成无情地抽打而去!钢制的皮带扣打在魏建成身上,痛得他乱跳!
鲁文愤怒地骂:“你他妈牵她的手了!还从老子面前走过!老子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不是?!狐猱娃?”
狐猱娃连忙说:“是!老子也看见了!你他妈孬种!敢做不敢认呀?鲁文的婆娘你也敢动!找死啊?”
“啊?”倒霉的魏建成恍然大悟!连忙双手合十跪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鲁文!”他抱着脑袋,身上钻心地疼痛迫使他不得不丢弃尊严一个劲儿地向鲁文赔礼道歉。
“鲁文!鲁文!听我说!我咋个晓得她是你婆娘呢?我又没动她!那个龟儿子才说白!他妈卖皮子的才说白!不信你问周四方!我跟她去哪儿站了一会就出来了!我就跟她跳了几曲舞!跳舞不犯法噻?我咋个晓得她是你的婆娘哟!天哪!哪个全家死绝的才晓得!……”他一边躲避着两个人的轮番暴打,一边尽力夸张地鞠躬赔罪。
鲁文并不打算原谅魏建成。这个无耻的家伙曾是那么残忍地折磨着他的灵魂。明明看见自己不高兴了,还抱着自己的心上人谈笑风声!实在可恶!
魏建成这段时间身体有恙。虽然娜丽懿明眸美目,眉翠销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吸引人的魅力,他还真是没有要动她的心思。再说了,既然鲁文说此女是他的婆娘,为什么她不理鲁文而要和自己热乎?真他妈邪门了!
“你妈辣皮!你还要犟嗦?!”鲁文蛮横地吼,向狐猱娃使了个眼色。
狐猱娃突然亮出一把匕首,在魏建成面前比来划去地威慑着,把魏建成吓得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