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玛咖说,带着无辜无奈的神情问划划,“你说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乱说嘛?”划划睁开眼瞥了玛咖一眼,又厌烦地闭上眼睛沉默。
柯六四把女儿送进戒毒所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邵依然正心情愉快地在听歌。他思衬再三,决定把这残酷的事实告诉妻子。
邵依然听完柯六四的讲述,先是完全不信,得知丈夫所说都是真的后,她顷刻间就崩溃了!
“这都怪你!整天忙、忙、忙!把儿子忙坏了,又把女儿忙毁了!什么狗屁的刑警队长!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她疯了似地朝丈夫抱怨,“如果你多用点心在划划身上,怎么会这样?!……”
柯六四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妻子的责骂,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回敬:“那你又是干什么的?!整天跳舞!跳舞!还带着女儿出去跳!你又用了多少心思管教儿女?难道要我整天跟着儿女,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吗?划划以前和你在同一个医院上班,你就没有发现她吸毒的蛛丝马迹吗?!”
“我咋能发现?!我怎么知道她的心思?!……”邵依然道。
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吵了一个晚上也没分出儿女学坏是谁的责任。直到吵得彼此都精疲力竭、万念俱灰,各自对对方怨恨至极也没分出胜负、得个结果。
结果对他们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个现实就够摧残他们的意志了!他们至此就反了目,表面上看还是情投意合的夫妻,实则分床而居,互不理睬。
柯六四干脆住到刑警队去,一头扎进蒙孔案中紧密锣鼓地固定蒙孔的犯罪证据。同时不忘调查导致女儿吸毒的罪魁祸首。
那段时间,他几乎无法睡眠,一直处于连轴转的忘我工作状态。
他反复拨打那个“宝玉”的电话,对方却一直未接听。他问娜丽懿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娜丽懿也不得而知。
就在柯六四万分疑惑那神秘的电话号码之际,蒙孔的未婚妻来到刑警队,把一个层层密封好的盒状物交给柯六四。说蒙孔曾交代过她,如果他有一天被刑警队抓了,就把这个交给柯六四。这是他的保命符。
“保命符?!”接待蒙孔未婚妻的柯六四和龚翔四目相望。他们马上拆开那盒子,原来是一盒录影带。柯六四和龚翔便立刻到放映室观看此录影带。
刚放了一会儿,龚翔突然扑过去关掉了放映机,取出录影带用力砸到地上,一边狠劲儿踩踏,一边愤怒地喊:“伪造!这是伪造!精心伪造的!其心可诛!”
柯六四有些呆滞地看着龚翔,神思恍惚地问:“你咋毁灭证据?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龚翔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录影带是划划和三个男人的淫乱录像,简直不堪入目!龚翔急得抓起帽子道:“我马上去把石娃子抓来!”
“且慢!”柯六四伸手抓住龚翔的手臂道,“石娃子、林雀、蒙孔。这影像是拿在手里拍的,还有游移!那么,现场还有一个人——拍录像的人!他是谁?”
“谁?”龚翔茫然地瞪着柯六四。这时,柯六四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了电话。
“蒙孔和赵德恒越狱跑了!”霍霍在电话里告诉柯六四。
柯六四呆愣了片刻,突然起身激动地朝电话里大吼:“不可能!!笑话!!”他愤怒地质问霍霍,“层层关押的重犯,怎么可能会越狱?!怎么能够越狱?!怎么越得了狱?!”
“确实越狱了!是看守所所长王海龙临时安排蒙孔二人劳动时越狱的。武警正在追捕。”霍霍说。
“王海龙?!王海龙就是个王八蛋!!王八蛋!!”柯六四歇斯底里地朝霍霍怒吼,“他不配当看守所所长!!不配!!”
“注意你的情绪!”电话里传来霍霍冷冷的声音,“你和龚翔现在各带一队人马往三多寨方向追踪。有人看见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不!他们不会呆在三多寨!”柯六四气急败坏地吼。
“什么?!”霍霍一愣。
龚翔提醒柯六四:“三多寨树多、石多、山洞多,便于隐藏!”
柯六四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非常肯定地告诉霍霍:“他们不会去三多寨!而是会越过三多寨,去威远两母山!”
霍霍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道:“我同意你的看法!追踪方向:两母山!”
柯六四立即招呼手下人荷枪实弹上车,朝两母山方向疾驶而去!
两母山高耸入云,常年被雾气缭绕。去山上的路陡峭曲折,十分凶险。
柯六四亲自驾驶着警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驶。“一定要抓住这两个家伙!”他想,“我要将蒙孔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瞥了一眼是玛咖打来的,便掐断了电话。
但玛咖又打了过来!柯六四又想掐电话,身旁的民警说:“还是接吧!”并为他接通了电话。
“呜呜……”电话里传来玛咖怪异的哭声,“爸!你在哪儿?”玛咖问。
“你咋回事?!”柯六四的心紧缩了一下!
“划划,划划,”玛咖泣不成声。
“划划怎么了?!”柯六四的嗓音都变了!
“她、她在云南出车祸死了!”玛咖说。
“啊?!”
“啊……”柯六四驾驶的车一头撞向了路旁的崖石……
逃到威远两母山的蒙孔和赵德恒已被警方重重包围。但他们手里竟然还有枪弹!
两个歹徒依占一个道观与警方对抗了两天。最终,作恶多端企图顽抗到底的蒙孔被当场击毙,赵德恒受伤后被活捉。
受了重伤的柯六四平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心跳和呼吸还在,却像一个永远沉睡的人一动不动。
他的腿骨折了,头部受到山石的猛烈撞击,侥幸活了下来却成了一个植物人。而与他同车的那个民警却殉职了!玛咖、娜丽懿、邵依然和悠悠等人守着柯六四痛心入骨!此刻,他们多么需要这个主心骨。
陈刚毅来了!自从柯六四出了事,他每天都要到医院陪伴这个曾经的部下和战友,安慰经历劫难的柯家。但今天,玛咖和邵依然围绕着万都公司的去留差点吵起来了!玛咖的意思是注销这个公司,而邵依然却要保留女儿的心血,让自己的妹妹接管万都医疗器械,要玛咖负责实际的运转。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划划的骨灰接回来!”玛咖悲痛地道,“我没有精力来照看公司。”
“那你当初怎么有精力来照顾公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没有划划,你哪有今天!她刚走你就翻脸不认人!柯六四还没死呢!”邵依然情绪激动。
“您说错了!妈!”玛咖不高兴地道,“事实上,划划一直不让我插手万都公司!我对公司里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我玛咖不是吃软饭的人!我有我的事业!你们有本事让公司继续运行就开着,没有本事就关门!”
眼看俩个人要吵起来了,陈刚毅示意娜丽懿把邵依然拉出病房,然后对悠悠和玛咖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万都公司!而是身处戒毒所的划划,是怎么跑去云南的?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是我妈看我姐可怜,把她接出来让小姨照看。姐姐趁小姨去买菜时打电话到万都公司,叫司机鲁武去接她,他们直接去的云南。”悠悠道。
“喔?那司机呢?”陈刚毅问。
“在家休息。听说这件事后受了刺激,心神不宁的。”玛咖说,“据他说,他把划划送到洱海那家出事的宾馆后就回来了!云南警方证实他没有撒谎。对了!他是娜丽懿前夫的哥哥。”
“喔?”陈刚毅瞪着玛咖。
“姐打电话到公司的时候,鲁武在办公室。会计和出纳都证明是姐叫鲁武去接她的。这没问题。”悠悠说。
“划划一个人干吗要去洱海?去旅游?”陈刚毅问。
“她是对鲁武说她要去旅游的!”玛咖道。
陈刚毅没着声。他觉得这里面有太多蹊跷!以他对划划的了解,她是不会独自去一个陌生之地旅游的!
这时,把邵依然送回她的办公室后又回来的娜丽懿对陈刚毅说,鲁武的原配妻子喏喏是在甜城被蒙孔和赵德恒推入沱江杀害的。陈刚毅惊讶极了!
“那个喏喏是飞云舞厅的老板娘,又在飞云舞厅买票,比较风骚!”玛咖说,“我和划划去跳舞的时候见过!她不晓得我和划划是两口子,就勾引我,还叫我去火车站她的家里玩。”
“火车站?!啊!我想起来了!”陈刚毅道,“她就是出租房屋给铁路帮的那个房东!蒙孔是铁路帮头目。柯六四要找的,把魏建成带去出租屋的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喏喏!如果她掌握了蒙孔杀魏建成的罪证,那么,蒙孔很可能就会灭她的口!那这一切就合情合理了!飞云舞厅现在怎么样?”
“倒闭了!”玛咖说。
陈刚毅道:“喔!那蒙孔为什么不早杀喏喏,要到甜城去杀她呢?”
“不知道。可能他们有恩怨吧!”玛咖道。
娜丽懿和玛咖等人离开后,柯六四的铁跟班刘灿来了!他失魂落魄地依偎在柯六四的床边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哭丧着脸道:“头儿!你醒来吧!你不醒,我都不想去刑警队了!”
“别那么没出息!”陈刚毅道,“头儿不醒,你就不吃饭啦?去上班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不想上班了!”刘灿说。
“为啥?”陈刚毅问。
“不为啥。”刘灿别开脸。
“说实话!”陈刚毅道。
“说实话你信吗?”刘灿说。
“我信!”陈刚毅道。
“现在局里正在开庆功大会呢!庆祝消灭了多年横行的黑老大。”刘灿气鼓鼓地说。
“有什么不对吗?”陈刚毅问。
“哼!两个重要的囚犯是怎么跑出来的?!追捕的民警一死一伤,逃犯一死一伤,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这案结了?”
“都开庆功大会了,还不结?”
陈刚毅抖抖索索地掏出电话打给霍霍,询问对囚犯外逃的调查结果。霍霍告诉他,看守所所长王海龙也没想到蒙孔和赵德恒会逃。
一个施工单位承建看守所大门的改造缺人手,王海龙就临时安排蒙孔二人去帮忙。结果,二人却趁机逃跑了!局里的处理是给王海龙口头警告的处分。本来要降低他的警衔的,但王海龙不服。
“他还不服?!”陈刚毅怒不可遏!“将他收监都不过分!你们是怎么搞的!!”
“看吧!每次该严肃处理某些人的时候,局里都会不了了之!经常要把罪犯绳之以法的时候,都会有方方面面的压力来施加。”刘灿道,“我没有信心了!老实说,我怀疑盐都市的天是白的还是黑的!”
“当然是白的!”陈刚毅斩钉切铁地说。
刘灿便把他这几年的疑惑告诉了老局长:“局长和龚翔是墨生酒店的常客。检察院、法院、政府部门的一些领导,都是该酒店的VLP会员……”
陈刚毅敏锐地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在证实刘灿所说属实后,他专程去拜访了市委书记刘海昌。又以一个老党员的名义向省委和省厅写信反映了情况。
刘书记很重视他反映的问题。他请他放宽心,要他相信组织上不会对此等腐败问题视而不见的。但陈刚毅没有等来组织上的具体举措,他写到省厅的信也没有收到回复。
其实,省里比他更早发现了盐都市的问题。他的举报省委是高度重视的。没有动静不等于举报材料石沉大海。冲破迷雾沼泽,揭露一桩桩泼天大案真相的日子就要来了!有个人已经到蒙孔的家乡调查完毕,又去甜城市公安局呆了半个月之久了!
陈刚毅被疑惑、焦虑折磨着,风暴欲来前的平静笼罩着整个盐都市。
之后,陈刚毅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他说自己要写论文,叫父亲把盐都市这二十年之内的奇案、要案、未破案统统梳理出来,发给他。
“我没有资格进局里的档案室了。”陈刚毅对儿子说。
“您去找刘书记开证明。以要写回忆录的名义把那些案子过滤一遍,找疑点,找不完善的地方。”他的儿子对他说。
陈刚毅虽然觉得儿子在给他找麻烦,也不得不按儿子的意思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