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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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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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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湾》连载

第九十五章 母亲的冷酷

李生反省自己说,他的堕落是在恶龙沱菜市场接受“蛆”们的小恩小惠开始的。以至于后来养成了很想受贿的习惯,别人不孝敬自己还不高兴。

他受贿的主要来源便是勾三、石娃子和社会上的一些扒手、小偷等违法人员。

李生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虽没见过麻利帝,不知道麻利帝是谁,但蒙孔常常代表麻利帝在江湖横行。蒙孔声称他的话就是麻利帝的话,敢对抗的都没有好下场。

李生的供述与石娃子、勾三的供述基本吻合。这么说来,蒙孔还真有可能就是麻利帝?

石娃子和勾三被拘后,马平安立即对墨生酒店展开整顿,换了领导层。他亲自到刑警队了解情况,感谢警方揪出墨生集团里的害群之马。他为自己识人不善向刘灿道歉,要求严惩这两个损害墨生集团荣誉的罪恶之徒。

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而娜丽懿还在稀里糊涂地与他争夺恶龙湾的改造权。

马平安为了及早拿到这个项目,神速地完成了凤凰小区的收尾工程。然后,他开始组织恶龙湾的居民去新小区参观,动员他们提早搬迁。

娜丽懿与马平安相比显得势单力薄。澳利集团除了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优秀的技术人才外,在人脉关系上始终要比墨生集团略逊一筹。娜丽懿破釜沉舟地三天两头找王市长磨,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拿到恶龙湾的改造项目。

“我曾经住在恶龙湾,对那里有深厚的感情!”她求王市长。

“马平安对那里也有感情!”王市长道,“而且,他的行动比你奏效。”

“他哪里来的感情!他跟恶龙湾八杆子打不着!而我的家曾在那死盒子旁!”娜丽懿愤怒地说。

“哦?”王市长很感兴趣。市政府已准备发掘那死盒子了!

“讲讲那死盒子吧!”王市长说,“真的有那么诡异吗?”

“哪有的事!”娜丽懿心不在焉,“我现在真的很在意能不能拿下这个项目!我想把恶龙湾建设成一个美丽的花园!”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到她会在与墨生集团的竞争中落败。而王市长要娜丽懿相信自己,依理合法地走正当途径。

市政府考虑等居民们搬迁了就对死盒子进行发掘。而马平安在卖力地动员居民们尽快搬迁。马平安做事总是很贴政府的心。

恶龙湾的老百姓当然不知道市政府的工作计划。他们依然沉浸在对搬迁的种种猜测和期盼中。

他们清醒而明白,讲究实际。不管凤凰小区建得如何舒适安逸,不管马平安的宣传如何诱人,你不给我足够的钱,就休想我离开自己的家园!

于芳芳随三娘、黄夫人等去参观了新居后还颇为满意。医院赔偿鲁武的那十万块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鲁文、鲁小笼、鲁二笼和周白莹等人整天都想着那钱。他们巴不得于芳芳拿来大家分了!但她却将钱攥得死死的!坚决不给他们用。

这都怪张主任。是她多嘴要于芳芳把这钱给鲁武的女儿存着。因而,于芳芳现在防贼似地防着自己的子女和亲戚。

“喔喔!这个钱是我孙女的!人家张主任想得周到!她说这钱是鲁武的卖命钱,哪个用都不合法!只有我和燕儿有资格用!我又咋敢用?用了良心过得去不嘛?……”

她逢人便摆这个事,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她不断地在失去。先是失去儿媳娜丽懿,接着又失去她疼爱的孙子,失去妹妹于八、于七,又失去了鲁武。种种沉重的失落叠加在一起压迫着她苍老的神经,她唯有不停地念叨才能证明自己还幸运地活着。

澳利集团为恶龙湾、恶龙沱解决了大量的无业游民就业,却唯独没有解决鲁家的人就业。这证明娜丽懿对鲁家人不报任何幻想,已判定他们是无可救药的人。

但张主任可不这么想!鲁二笼干工作长期三心二意无法长久,张主任却依然帮她。她总说鲁二笼是个勤快善良的人,却没想过鲁二笼的勤快善良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会出现。她在自己的娘家可以作为一个奴仆存在,但在自己的小家和外面懒散拖沓、斤斤计较。

这次,张主任又为她介绍在毛老师上班的幼儿园里为孩子们煮饭。

鲁二笼已经干了半个月了!这已达到她的忍耐极限了!她开始向毛老师抱怨不停,声称幼儿园的伙食都是碎渣没有嚼头,不是人吃的!

“小朋友吃的东西不是这样是哪样?我们吃了哪么多年,又咋吃习惯了?”毛老师说。

“哎!但是我不行!”鲁二笼摇头说,“吃不惯!不安逸!领工资还要满了一个月才领!”

“难不成你想每天领?”毛老师问。

“可以这样子噻!”鲁二笼说,“还是在屋头打点小麻将安逸!”

“一分钱没有,点了炮就欠着!你安逸,人家不安逸!”毛老师说。

“哪个说的哟?好久的事哟?!”鲁二笼不承认。

“哪个说的?!张主任说的!”毛老师说。

“嗨!这个张主任!还看不出来,还说是非咧!我好久问问她!”鲁二笼尴尬地说。

“不用问!人家袁大爷也这样说!袁大爷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要冤枉你鲁二笼不成?!你就是给袁大爷打牌拿不出钱来嘛!你这样放空仓,以后谁跟你打?”毛老师说。

鲁二笼好生尴尬。她要债似地向幼儿园要了自己半个月的工资后,又回到了她习以为常的不稼不穑、自由散慢的状态。没事就呆在娘家。反正于芳芳虽要唠叨,也不会不给女儿饭吃。

鲁二笼常想:妈有钱却糊涂,医院给鲁武的赔偿金得多少年才用得完啊!

这晚,鲁二笼在娘家吃了晚饭还不想走,又怀着浓厚的兴趣观看鲁文和灯影他们打牌。王登和朋友喝完酒后冒雨前来找她。

“你吃了饭没有?”鲁二笼问湿透了衬衫的丈夫。

“喝了点酒,没吃饭。”王登说。

“妈这儿还有热饭,我跟你舀去!”鲁二笼说。

于芳芳立马不高兴了!当众道:“‘妈这里有’!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看我没跑到你锅里舀饭吃?真不要脸!都嫁出去了!还回来搜刮我!我又哪里来钱?!自己吃饱喝足也罢了!还惦念自己的男人!……”

“我不想吃!”王登极为尴尬地道。板着脸叫妻子:“走!回家了!”

“外面下着雨呢!等会儿!”鲁二笼舍不得走。

“你走不走?!”王登愠怒地朝鲁二笼吼,“你不走我走了!”他转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羞愤难当!

见丈夫生了气,鲁二笼这才拉着孩子准备回家。忍不住埋怨母亲:“哎呀!吃了您好多嘛?!等王登发了工资,我给您买十斤米来!”

“十斤米够呀?!亏你说得出口!”于芳芳质问女儿,“你们一家三口天天来吃!你那小崽儿吃饭不凶么?当个大人!”

“哎呀!您这个人!真没意思!”鲁二笼悻悻地道,“老子!饼娃、于七、万小小吃您,您就不开腔!王很伟还是您的亲外孙!吃一口饭都要念叨!小气!”

“我没有那么多外孙!我只有一个孙儿!在娜丽懿那儿!”于芳芳无情无义地道,“你来给我当这个家!看你拿啥来吃!”

还在门口犹豫的王登听着这句话,一狠心地向灰色的雨林中冲去!鲁二笼还在拖拖拉拉地继续和于芳芳打嘴仗:“您还不是看人家娜丽懿现在有钱!您以前是咋待人家的哟!啧啧!势利眼!”她皮笑肉不笑地叫妈:“拿把伞给我!”

“我只有一把伞!你拿去了,我用什么?!”于芳芳话虽这么说,还是拿出一把烂伞递给鲁二笼。鲁二笼牵着孩子出了门,发现王登站在巷道口淋着雨等她。他双手抱着肩,上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叫妈再拿把伞!”鲁二笼想转身。

“不要了!”王登恨恨地道,“老子这一辈子都不来你妈这儿了!!”

“哎呀!赌不了气就不要说狠话!”鲁二笼嘲笑丈夫,“这话你说了几多遍了?!看你还是要来?”

“老子是来找你跟娃儿!你以为我来吃剩饭?!好喜欢你的破家?!”

他望了一眼灰黑的天空,郑重地起誓:“老子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盖在烂伞上,光着上身搂着妻儿回家。

王登很快就感冒了!一个晚上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到下半夜,又发起烧来。熬到天亮,还是挣扎着去上班。上了半天班,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回家休息。

“你有没有钱嘛?我去给你买点药!”鲁二笼见丈夫连续不断地咳嗽便问。

“有个屁的钱!”王登有气无力地说,“昨天晚上还有三十块钱。跟师兄们吃饭是我开的钱,花了二十块。剩下十块钱,后来打牌又输了!”

“啊!难怪你昨晚那么早来找我!”鲁二笼道,“你狗日的!口袋里的钱不输完,你是不会回屋的!”王登又不停地咳嗽。

无钱买药的鲁二笼便在屋外的山坡上找了一些金钱草,板兰根之类,煎了些药水让王登服下。又难得地为王登熬了一碗粥。到夜里,王登越来越难受,喘不上气了!

他的身体已被他平日里的酒肉生活掏空。又是两天没吃饭了,铁打的身子骨也会散架的!

“狗日的,这感冒好凶!”王登气喘吁吁地说,“我觉得吸不上气了!你去找我师兄借点钱买药!我怕是要吃药才能好哟!”

鲁二笼便去找王登厂里的师兄师弟们借钱。然而,那一拨人无一例外地都是和王登一样的酒仙。他们在酒肉、赌博中过日子,大部分人都是一个月的工资不到半个月一定花光!剩下的半个月靠借、靠蹭过。

不是他们冷酷无情。他们如是对鲁二笼说,只确实,他们谁的口袋里都没有钱。

鲁二笼一无所获地回到家,见王登已烧得迷迷糊糊,她又转身往娘家跑。

“您借点钱给我呗!我给他买点儿药!”鲁二笼缠着于芳芳。于芳芳愠怒地瞪着女儿一言不发。鲁二笼忙说,“他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就还给您!”

“喔哟!”于芳芳气愤地斜眼瞪女儿,“你倒心痛你的男人哟!感冒了,就要吃药?!要不了那么娇气!我一辈子感冒了多少次?!有哪一次是吃了药好的?!”

“您不一样嘛!您身体绵扎。他身子虚嘛!”鲁二笼说。

“喔哟!身体虚?!年轻的男子身体虚?!你在说,我在听!虚给哪个信?!”

“哎呀!”鲁二笼不耐烦地道,“您哪么多钱!就借一点给我呗!”

“那是鲁武的卖命钱!我哪敢用?!”于芳芳说。

“鲁一笼给你的生活费呢?”鲁二笼问。

“还好意思问!早被你们刮干了!糊嘴嘴都不够!还借给你吃药!”于芳芳决绝地道。

“娜丽懿不是会拿钱给您么?您用哪儿去了?”鲁二笼不死心。

“你扯娜丽懿!羞!不要脸!人家的钱不是辛苦来的?!”于芳芳脸红筋涨地骂,“做事要凭良心!我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我还是要对得起人家!看在我孙儿的份上!……”

鲁二笼知道于芳芳身上一定有钱,买一点感冒药是绰绰有余的。但她就是不拿出来!她也无计可施。她不愿半夜三更地去敲邻居的门借钱。再说了,也没人会借钱给她!鲁二笼呆坐在娘家六神无主。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水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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