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场秩序乌七八糟的飞云舞厅人气始终比不上正规的丽人舞厅。麻利帝对此耿耿于怀。
是夜,玛咖和划划、周白莹等人在奕青山山脚下的河边吃宵夜。河对岸的丽人酒店在夜晚放射出夺目的光芒。酒店上方的灯光大招牌投影在河水里,闪着五色斑斓的潾潾碎光。如仙人洒在河中的一河子雨花石。
玛咖略带忧伤地独自喝着啤酒,沉默寡言。划划和周白莹等吃吃喝喝欢笑猜拳。共同的嗜好把原本生活在两个世界永不交集的人拉扯在了一起。划划和周白莹等竟成了“朋友”。
大家正闹得开心,玛咖突然喊:“快看!起火了!”
几个人循声望去,紧挨丽人酒店的一栋楼里,一扇窗户中正在串出火苗!
“啊!起火了!”划划惊骇地喊。就在她喊着的当儿,那火苗已迅速变成了火焰,从窗户里往外喷涌而出,向着周围迅速扩散,很快就到达了丽人酒店!
“哇!燃得好快!”划划惊呼,“有没有人打119啊?”
“打个锤子!烧死他龟儿些!”因为思念万万山而戾气深重的周白莹恶毒地说。
这起火的建筑位于府西河边的风口上,与河水距离着一条双车道的公路。以公路边为起点呈四十五度的斜坡分层而建。总共有十层楼高。
火苗一起,被强劲的河风一吹,就如同加上鼓风机的火炉子。火势立刻蹭蹭上扬,顺杂乱无序的风势蔓延迅速包围了整个丽人酒店。
那些个在酒店里的舞厅跳舞的人还没来得及从温柔乡清醒,就被熊熊的火势包围了!反应快的连滚带爬逃出舞厅,反应慢的直接被困在里面。
玛咖突然起身飞快地朝通往河对岸的高桥跑去。“你干什么?!”划划高喊。
“我去救火!!”玛咖顾不得回头地答。他跑到高桥中央,跟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打探着什么,然后又垂头丧气地倒转回来。“救不了了!”他失魂落魄地对几个人说,“火已经起势了!”
这时的河对面,两辆消防车赶到了!消防员迅速架设好消防水枪朝起火的楼层狂喷。然而,楼层太高、火势蔓延得太快了!消防车停在公路上,消防水枪由低往高威力不达,水柱根本够不着。
消防员们只好站在消防云梯上,三个人举着一挺水枪朝起火的地方喷射。这样的灭火效果终是不好。两辆消防车又开上斜坡,努力增高消防车的高度便于灭火。
这期间,接到增援请求的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十多辆消防警车横七竖八地挤满了整个河边,在狭窄的公路上挪来挪去寻找最佳的灭火位置。
河对岸的正街上、斜坡上、河边的公路上,满是参与救援的车辆。消防车、救护车、警车、横七竖八,忙天慌地。消防员、医生、护士、警察、指挥人员、记者,像熱锅上的蚂蚁飞快地奔跑移动。熊熊大火疯狂蔓延,似要将整个盐都市的市中心吞没。
“真好玩!消防车也没用!”周白莹阴毒地咧着嘴笑,“他妈的开直升飞机来呀!哗哗地往下放水!……”
哗哗往下流水的是玛咖的面庞。他正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他眼睁睁地看到一点火苗是怎样吞食一座大楼,两座大楼,三座大楼的。也眼睁睁地看着消防员冒着高温的烧烤,不顾危险地爬上高楼,舍生忘死地从大楼里抢救被困人员。
他感动得无法自持!划划惊讶地看着玛咖道:“不至于吧?一个男人脆弱如此?”
玛咖难为情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解释:“这些消防战士真伟大!为了救别人可以舍命!我被他们感动了!我要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好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参军。最崇拜的就是解放军!”
划划笑看着玛咖,对他的纯洁心肠充满了感动。
两三个小时后,火势终于被扑灭了!但是,沿河包括丽人饭店整体在内的四座大楼全被烧成了焦黑的架子!
这场由麻利帝策划的惨烈火灾震惊了全国!造成二十三个人死亡,七十多人受伤。其中包括六名消防员,一名警察。造成的经济损失无法估计。
这是一个阴沟里的蛆虫为争阳光下的食物而造成的悲剧。你千万别小看这些蛆虫的力量。如果他们不能被有效地杀灭,他们掀起的腥风血浪可以排山倒海,骇人听闻!
对这场火灾起火原因的调查也在被破坏严重的烧后狼藉中进行。火势最早是从一家小舞厅靠近电源箱包房外的角落起始的。
那里布满如蜘蛛网杂乱的超负荷运载的老旧电线。电线旁边是易燃装饰物质。上方就是窗帘。窗帘之上是木质吊顶。
这小舞厅有多个提供卖淫嫖娼的小包房。其负责人因为怕舞厅里的不法行为曝光而受处罚,在提供起火原因时指鹿为马胡乱供述。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
小舞厅的老板被刑事拘留,他将承担必要的刑事责任。而真正放火的麻利帝和代帽又一次侥幸逃脱。
由此惨烈火灾的教训,全市乃至全省掀起了一场全面排查娱乐场所安全隐患的大行动。一些保障公共场所安全的法律法规相继出台。麻利帝控制的飞云舞厅也不得不进行了安全改造。
他已经在和警方的博弈中赢过好几次了!不可能次次都会幸运的!一张他看不见的天网正在悄悄编织,等待他的将是逃无可逃。陈刚毅身体康复后,开始在家里醉心研究这几年盐都市没有破的案子。
没有了繁杂的工作拖累,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探寻关于神秘人麻利帝的蛛丝马迹。人退休心不退休的他决定要发挥自己的余热,把这个狡猾的凶狠之徒揪出来。
他没事常去恶龙沱、恶龙湾溜跶。在菜市场、花鸟市场、茶馆、街巷中用心收集一切与混混们有关的消息。
火灾过后,娜丽懿找到了划划,表示了想去她公司上班的意思。划划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我爸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她充满怜悯地看着娜丽懿,“你干嘛哪么傻呢?到底喜欢鲁文什么?我要上班,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管公司。你代我监督公司里的人也好!”
“你干嘛不辞职在自己公司干呢?”娜丽懿问。
“现在流行第二职业。你不懂。”划划说,“医院稳妥,待遇好、福利高。再说了!还有玛咖呢!你先进公司学习财务。等你会了,我再安排你的工作。”
娜丽懿对划划的仁慈很感激。她现在的穷困潦倒只有自己才知道。
她第一天上班就无比勤快!一边虚心学习一边不停劳动。甚至打扫卫生、为别人端茶送水。这样的娜丽懿在万都医疗器械公司上了一段时间班后,就跟员工们熟得可以乱开玩笑互相打趣了!
公司总共不到十个人。划划和她的男朋友都极少来公司。听说主要事务是一个叫刘嫦春的人在安排,而这刘嫦春也是经常都不在公司。娜丽懿甚至一没也见过这个人。
主管人员对公司如此不上心,娜丽懿不禁担忧这公司的前途和命运。
很想报答划划恩德的娜丽懿自觉充当了万都的二老板角色,卖力地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企业尽心尽力为划划分忧。她认为一个正规的企业,是不应该有散乱差的。
当她在巡视仓库时偶然发现自己的干弟弟蒙孔在守着卸货时,她简直惊呆了!
“蒙孔,你咋会在这里?!你不做服装生意了啊?”娜丽懿惊讶地喊。
蒙孔看见娜丽懿也觉得意外。“我在做呀!”他说,“一个朋友要买一台呼吸机,我来帮他选选。你也不做服装生意了?”
“啊!我来帮我的朋友。这公司是她开的!”娜丽懿热诚地道。
然而,当她第三次发现蒙孔在万都的仓库守着卸货时,她开始大惑不解了!
蒙孔并非公司成员。为什么经常来守着公司的货物卸装?他跟划划是什么关系呢?
娜丽懿问划划,划划说蒙孔是厂家的代理,守着卸货很正常。
娜丽懿不禁对年轻的蒙孔刮目相看。蒙孔多能干啊!做服装生意,又代理医疗器械的销售。同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为什么人家蒙孔就这么能干,而鲁文只是吃干饭的白痴?
娜丽懿上了一个月的班后就开始无故旷工了!
被窝中拥着自己女人的滋味是多么舒服啊!鲁文不舍得老婆每天早晨都要从他的被窝中离开去上班。他干脆把娜丽懿所有的衣服都收了起来,不让她穿衣服出门。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上班是假,想出去偷人才是真!”鲁文说。
“舞厅里抱回的婆娘会偷人。”这话他从来不曾忘记。娜丽懿一离开家他就六神无主心惶惶的,终日不得安宁。他要时时看得见她心里才踏实。无法裸身出门的娜丽懿再一次只能在鲁文面前妥协。
玛咖和划划得知娜丽懿要辞职,很是不解!
“你是划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难处你只管开口!我会为你解决的!”玛咖真诚地对娜丽懿说。
“哎,一言难尽。”娜丽懿颓废地道,“不想说!”
“是鲁文不让你上班吗?”划划问。
“你怎么知道?”娜丽懿瞪着一双有些呆滞的眼光傻傻地看着划划。
“哼!鲁文那个人,我又不是不了解!”划划轻蔑地冷笑道,“他就是个没出息的混混!你跟他生活在一起,这一辈子就完了!会永远穷的!”
“我知道。可他不放我,我有什么办法啊?”娜丽懿沉重地低着头。
“办法倒是有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你对鲁文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玛咖对娜丽懿说。
他含蓄而深婉地盯着娜丽懿看。娜丽懿几次与他的眼光接触都心乱如麻、惶恐不安。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陈立杰有,鲁文也有。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杳无音信的陈立杰。时过境迁之后,后知后觉的她终于猜想当初陈立杰或许对她动过心。但这个人永远不会在她和划划的生活中再次出现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划划的新任男朋友玛咖。对他冒昧地对自己有这种风流传情的眼神觉得诧异和心烦。
他是个对划划不忠的人。娜丽懿想,如果将此人的花心品德提醒划划,自负的划划又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又认为自己是井底之蛙的见识,是挑拨离间的小人、长舌妇呢?
“也好,你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以后有合适的事,我帮你联系着。”划划说。
玛咖自作多情地补充:“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没人帮你,你是走不出来的!因为你的心太善良仁慈了!竟然会被鲁文牵着鼻子走!我太不敢相信了!”
娜丽懿不再看玛咖一眼,也没有回答他。她不得不从万都公司辞职,继续过以前的混账日子。
对于一个贫寒的农家子弟来说,能够和貌美无双的划划在一起无疑已是上达天庭。所以,划划要玛咖从大学食堂辞职,专心提升自己的品味学着做一个老总,玛咖也不得不从。
他开始有意识陶冶自己的情操,常常找些书来看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努力向有高蹈的理想、高尚的情趣、品德兼优的人士发展。
刑警队队长的女婿应该作市民遵纪守法的隽秀模范。因而他乐善好施、广修善德,树立良好的口碑。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划划对他的依恋又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和信心。
当划划怀孕后,玛咖不得不忍痛让划划流产。一个好母亲是要为孩子做好榜样、与孩子相依为命的!划划无法做到。吸毒,喝酒,纵欲,他们的孩子即使生下来也无法保证健康。况且他们还没有办理结婚手续。
划划让不思进取的弟弟和玛咖互相监督、共同学习。但两个本不爱学习的人又怎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听话老实?玛咖身边的人鱼目混杂,不是小小的悠悠能够识别的。
自从跟姐夫在一起,他便被这豪横的姐夫所折服。他长时间被姐夫娇惯,被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引诱,毫无悬念地沾染到了一身的流氓气息。小小年纪,泡妞,赌博、抽烟,打架无所不能。在家里更是谎话连篇。
柯六四被自己儿子那一副呆头呆脑的笨拙样子欺骗了!做梦也不会想到儿子已涉入江湖,是孩子王万小小的忠实追随者!
他太忙太忙了!有了案子要马上破。稍闲下来要思衬以前未破的那些案子。打击、预防犯罪,帮助那些一时失足的人获得新生等等。做警察是需要奉献的,做一个刑警队长更是需要牺牲。
柯六四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也知道老百姓对他的工作并不满意。他差不多已忘了和爱妻在舞厅翩翩起舞的滋味了。心里时时闪过对家人的愧疚。在家时也变得沉默寡言,若有所思。正值壮年竟华发早生。
麻利帝或许突然有了自省之心。在火灾发生后就沉寂了下来。他终是不想给警方以任何查到自己头上的线索。
他之前涉嫌干的那些罪恶的事,都被他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他是个无根的浮萍,一露面就会被怀疑。如果深刨,就会发现他是个无所从来的异端。
毒品垄断生意给他带来滚滚的财源。却给他带不来心安和坦然。无论他是多么走运地没被发现,始终都会惶惶不安东躲西藏。罪孽越深重,越渴望把自己深藏起来。
倒是林雀越来越走向前台。最近,一个豪华的火锅店就是以他情妇的名义开的。此火锅店通过在火锅里放罂粟壳来吸引众多的食客。
麻利帝碍于万万山的情面,不好拒绝周白莹这个超级老赖的骗吃骗喝。他没有对自己的孩子尽过什么责任,却搞笑地开始代替万万山尽为父的责任,有意识地培养万小小“成才”。
张墓门为感万万山的不咬之恩,也把万小小视为掌上明珠。他们都认为自己高义薄云堪把关羽比下去。而“祖师娘”周白莹常常打着麻利帝和万万山的名号跟小扒手们要钱。她在逐渐销蚀万万山在江湖建立的“声誉”。
万万山在同监室里有个“知心朋友”。此兄是一个山西来的大学生毒贩子,通晓制毒知识。时常津津乐道地给众犯讲述制毒的经验。
万万山思衬再三,为了拯救这朋友的灵魂,也为了立功减刑,便把这个人检举了!在关系到自己的自由面前,一切友谊都是虚伪的。
他之所以不敢出卖麻利帝,是知道出卖他等于出卖自己。谋害青河,他两口子和万万水都是直接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