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上庭指证他吗?”柯六四问邓玉秀。被娜丽懿骂清醒了的邓玉秀点点头。
这个蒙孔身上的罪恶谜团越来越多,为了便于查清此案,柯六四向上级部门请求将赵德恒从甜城监狱转移到盐都市看守所关押方便审问。
他决定把准备工作做足了再审蒙孔。接下来,他便加紧循着蒙孔的生活轨迹展开调查。
蒙孔最开始以代帽的身份在盐都市的恶龙沱卖羊肉时,是租住的恶龙湾于梅梅的房子。没租几个月便改租了石娃子家,且到现在还租着石娃子家的房子,只是很少去住。
在他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他没有放置任何私人物品。据石娃子的母亲反映,代帽和儿子很要好。所以,他租她的小房子时,她没有要他出示身份证件。
代帽的羊肉生意本不错,但他不满足,在羊肉中掺狗肉。后来又经常伙同恶龙沱的蛆虫们下乡偷农民的狗和羊,做无本买卖。他在一次下乡盗窃的过程中,认识了一美丽的乡下女子。便欺骗人家说自己是城里做服装生意的大老板。把她骗到城里替他守摊,三番五次让人家怀孕流产又不跟人家结婚。
那姑娘也老实,对蒙孔忠心耿耿不说,还超级贤良。除此之外,石娃子的母亲就不知道蒙孔的其他事了!
柯六四在蒙孔的女朋友家找不到蒙孔的任何照片或字条,他所有的衣帽鞋袜都被他的女朋友洗得干干净净地整齐放着。她家的人也只知道这个上门女婿叫蒙孔,是官员之子,有钱有事业。
在调查中,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蒙孔(代帽)真正姓啥名谁,来自哪里,他的大官父亲又是谁。他就是一粒无所从来的尘埃。
这粒尘埃本事不小,敲诈厂长、恶龙沱杀人、火车站袭警、甜城制贩毒、绑架沛沛、杀害喏喏。他是怎么由一个做生意的老板堕落成一个猖狂的恶魔的呢?
柯六四想,这中间应该还有一个连接。应该有同伙引导。一个能辛苦做生意的人突然跑去制贩毒,没有同伙是不可能的。
鲁文提供的线索说蒙孔曾租过于梅梅的房子,而于梅梅家也就是周四方和万万山的家。传说中的黑老大和万万山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这蒙孔是不是在租于梅梅房子时认识了万万山,然后变身成麻利帝,与万万山成为好朋友的?
那么,万万山就是蒙孔转变成黑老大麻利帝的关键人物!而现在,这个关键人物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柯六四为蒙孔的真正身份绞尽脑汁。而在甜城做一名户籍警的悠悠看到盐都警方发的协查通报后发现,蒙孔很似一个十三年前离家出走失踪的甜城少年。
他向父亲报告了这个消息,并把蒙孔的照片拿给那失踪少年的父母辨认。他们确定蒙孔就是他们失踪的儿子孔祥云。孔祥云当年因为父亲酒后殴打母亲而离家出走,十三年过去了,音信全无。柯六四立即赶到蒙孔的家。
孔祥云的母亲因长期受丈夫的虐待而精神抑郁,神情卑微、沉默寡言。不过,当柯六四向她展示蒙孔的视频时,她却激动得两眼放光,喉咙里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不停流泪和比划——这个可怜的女人已近似哑巴!
在她的丈夫临时有事离开后,她拉着柯六四的手来到她家屋后的竹林,指着一个地方示意不要让她的丈夫知道。柯六四觉得蹊跷,便安排人套住她的丈夫,叫人挖开那妇女所指之地。
原来那是一个地窖,地窖里竟藏着一个箱子!起开箱子,里面又是箱子,都用防水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打开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柯六四一行人惊呆了!
那箱子里全是捆扎好的百元现金!连银行的封条都还在,一共是五十六万。正是正阳街银行被劫的一半钱款!
柯六四他们把箱子搬到车上,恢复了竹林地貌,又采集了蒙孔父母的血液,这才离开蒙孔家。一路上,他脑子里尽是蒙孔母亲沧桑的脸庞。是什么样的折磨让她如此惧怕她的丈夫呢?她不是哑巴,但跟一个哑巴已差不多了!
她的儿子跟她应该是有联系的。这钱是她的儿子偷偷埋在竹林里方便母亲自取自用的。但她竟然分文没动!多么善良的母亲啊!又怎会有一个如此罪恶的儿子!
蒙孔与他父母血液的三联体亲子鉴定确定了他们是母子、父子关系。那么,蒙孔的身份就真相大白了!
声称自己父亲是一把手高官的蒙孔,其父曾是生产队的一把手,因道德败坏调戏多个妇女,现在成了一个令人嫌恶的酒鬼平民。
这个凡事都打着其他人的名号行走于世的罪恶之徒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甜城农民孔祥云。代帽、蒙孔、王二枝、麻利帝,皆是伪装。
再审蒙孔的时候,柯六四从容多了!“姓名?”
“无名。”
“性别?”
“女。”
“籍贯?”
“盐都。”
“你不是甜城人吗?”
“我从来没去过甜城。”蒙孔的态度依旧傲慢。
他被抓后,很快就收到一张狱外传来的字条,要他“坐稳、放心。”他相信那个给他信息的人一定会把他捞出去的。因而狂傲十足。
“打算顽抗到底是吗?”柯六四冷笑,“即使你是哑巴,我们也可以零口供定你的罪!正阳街银行劫案、火车站出租屋袭警案、甜城种制毒品案、绑架儿童案,桩桩铁证如山!你休想逃脱!”
“哈哈!”蒙孔放肆地笑问,“还有呢?”
“还有再慢慢跟你聊!”柯六四道。
“算了!还是我来跟你说爽快些!”蒙孔肆无忌惮道,“绑架青河案、轮奸美女案、丽人舞厅纵火案、都是我做的!那又咋样呢?证据呢?你能奈我何?你们刑警队的人都是吃泔水的,你柯六四就是一头猪!”
柯六四不介意地笑笑,心里却骤然紧张起来。蒙孔说出了他们没有掌握的情况,难道……?
他决定首先要摧毁蒙孔的自信,便装着毫不在意地玩弄着笔,示意旁边的同事拿出放映机,对蒙孔道:“请你看一段录像吧!如果你还是一个人,就应该彻底坦白交代!”
他把蒙孔母亲的录像放给蒙孔看。镜头里的蒙孔母亲头发花白凌乱,脸色黝黑、憔悴不堪。她一边亲吻儿子的照片一边流泪,一双肮脏、弯曲、粗糙的手不停比划、不停擦泪,嘴里依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蒙孔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大变!他歇斯底里地狂叫,尔后嚎啕大哭!
“你母亲真可怜!她差不多已经不会说话了!她为你流的眼泪足以浇灌你家的庄稼!”柯六四合上录影道,“她把你藏在地下的箱子交给我们。幸好那箱子没被你爹发现,要不钱早变成酒挥发了!我们又如何鉴定得出那是正阳街银行的被盗款呢?”
蒙孔冷酷地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流泪。等他情绪回缓后,柯六四问:“现在有个问题,正阳街银行被抢的另一半钱在哪里?你的同伙是谁?”蒙孔哼了一声,开始沉默。
“孔祥云,你怎么那么虚伪呢?为什么要把你爹包装成一个大官?你很渴望当官是吗?”蒙孔沉默,眼泪汪汪。一副坚决不配合的样子。
“‘王二枝’是个女人的名字。你怎么想起要用这个名字的?就叫二爷多有派头呀!”柯六四嘲笑道。
蒙孔沉默。之前的嚣张气焰已熄,故作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明显很颓废。
“你那枪是哪儿来的?”
“……”
“你组织人马在成渝、成昆线上抢了多少次?”
“……”
“那好!说说魏建成吧!你是怎么把他骗到那出租屋割舌的?”
“……”
“不想说?那就说说你的‘虞美人’吧!你是怎么想到要在甜城种植那些花的?干吗没选择在盐都市呢?这表明,你还是惧怕盐都警方的,对吗?”
“哼!”蒙孔哼了一声,依旧沉默。
接下来,无论柯六四怎么审,蒙孔都不发一言,打算死扛到底。
柯六四没有勉强神思恍惚的他。被人揭了老底,蒙孔的防线其实已经崩溃。
霍霍看了柯六四的审讯报告后,觉得此案非常棘手。便让禁毒大队大队长龚翔和柯六四一起负责这个案子,对付这个不简单的对手。
柯六四这段时间超负荷工作,极其劳累。霍霍命令柯六四暂且休息一下,让手下人先查查青河案和丽人舞厅的火灾是否真有疏漏之处。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的柯六四这才准备回家美美地睡上了一觉。他买了些菜,准备亲自下厨慰劳被冷落了的妻子。
然而,他刚把菜提回家,就接到了玛咖的电话。玛咖问柯六四在哪里,说他有要事必须要见他。
“我在家里,你们回来吧!晚上我弄水煮鱼跟你们吃。”柯六四说。
玛咖很快就到了岳父家。但他显得垂头丧气,嘟着嘴巴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郁郁寡欢。
“你咋哪?”柯六四关心地问他。玛咖毫无意义地转动着脖子,青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想说的样子。
“啥事嘛?”柯六四道,“别婆婆妈妈的,快说!”
“您还是管管划划吧!她再这样,我只好和她分手了!”玛咖闷声闷气地说。
“划划怎么啦?”柯六四问。
“她,不检点,还吸毒!”玛咖道。
“你胡说八道!”柯六四生气地朝玛咖吼。
“我敢骗您吗?!她和几个医院的院长都有关系!”
“什么?!”柯六四凌厉地注视着玛咖,警告:“说话要讲证据!”
“我没有乱说!”玛咖哭丧着脸,“事实就是这样的嘛!”
柯六四惊得一动不动!
玛咖一贯是老老实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他在他面前从未讲过谎话。柯六四的思维在那一刻纠绞在一团,过了好久才想起问:“划划现在在哪里?”
“在墨生酒店。”
“走!”柯六四立即带着玛咖直奔墨生酒店。
当柯六四推开墨生酒店的一个包房门的时候,他果真看到他心爱的女儿和几个人正在吸毒!柯六四当即四肢发软,差点晕厥!多亏玛咖在旁及时扶住他,他才没有瘫坐下去!
“划划!划划呀!”柯六四捂着自己似刀绞般疼痛的胸口,哽咽道,“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取我的血呀!……”他痛苦地摇着头,脸色苍白地靠着门边的衣橱。
划划缥缈的眼神茫然投向父亲,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没说话。
柯六四通知了人来把几个吸毒的人带走,自己则亲自和玛咖押送划划去戒毒所戒毒。
一路上,他悲愤地斥责女儿:“你怎么能粘这个!你不知道这个有多罪恶吗?父母到底那点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自暴自弃?”
而划划始终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不言不语。
柯六四的心在泣血。多么漂亮可爱的女儿啊!就算婚姻曾经不幸,她和玛咖现在的幸福也是令人羡慕的呀!怎么会粘上毒品呢?啊!是不是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太少了,孩子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抗议?但她应该有起码的是非观念、判断能力呀!……
柯六四头昏脑涨,胸口郁结疼痛得要命!他捂着胸口揉了揉,问玛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吸毒的?”
玛咖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在吸了!”
柯六四生气地朝玛咖吼:“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玛咖咳嗽了一声,看着划划:“划划说,我敢告诉您,她就和我分手。我爱她,不想和她分手!”
“那你现在为何要告诉我?还想和她分手?!”柯六四问。
“她太过分了!让我没脸见人了!”玛咖道。划划有了严重过失,他也不惧怕这个岳父了!
“你有证据吗?”柯六四厉声问。
“您可以亲自证实啊!”玛咖还嘴。
柯六四抓过女儿的手机查看她的通讯记录。通讯录里除了那些院长外,有一个叫“宝玉”的和她联系很频繁。此电话号码的归属地为澳门。
划划怎么会和澳门的人有染?柯六四想,便问划划:“这个宝玉是谁?”
划划闭着眼沉默。
“不晓得。可能是娜丽懿吧!”玛咖道。
“小娜的电话号码不是这个!”柯六四说。
“万一她有两个电话号码呢?”玛咖说。
划划从没有去过澳门,这个电话号码也许真是受雇于澳门财团的小娜的!柯六四一边开车一边想。
“划划的交往很复杂。我根本管不住她。”玛咖继续向柯六四告状,“这些年我一直在忍受。但我不能忍受她吸毒!我关过她,求过她,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她戒毒,但都失败了!我很灰心。老实说,我真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柯六四的头像被千斤重锤迎头痛击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他恶狠狠地看着玛咖道:“她有错,你就要抛弃她吗?!你当初是怎么追求她的?!你要落井下石?!”
“问题是,她现在不需要我了!”玛咖颓废说,眼睛里闪着委屈的泪花。
“是谁让她粘上毒的?”柯六四问。
“不晓得。”玛咖说,“她的朋友多得很!她又不让我跟他们接触。哎!她嫌我,我也不好过问。问多了,惹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