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她幸好在甜城下了车。要是坐到外省去了,咱一辈子都见不到亲爱的于七了!”鲁文手舞足蹈地朝于七道,“亲爱的于七,你要是到美国去了,可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哟!”
“嗯!”于七点头。娜丽懿瞪了鲁文一眼,骂:“神经病!”
李思聪默默站着抽了一会儿烟,就挽着情绪崩溃的桑女走了!他们对母亲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呢?以至于近在咫尺也极少来看过她。有一个邋里邋遢的疯子母亲该是怎样的悲哀和屈辱不平呢?又是怎样一种悲凉的心态呢?
桑女走后,于七的心情就变坏了!她又是一副玩世不恭、气鼓鼓的模样开始嘟囔骂人。便不再有人理这不可爱的于七了!
她在巷子里随意走动,不时抓没将虱子扫除干净的胯部。将地上不对劲的垃圾捡起来靠墙根或人家的窗台上放——“站稳!给老子规矩点!站直!别趴下!趴下!站住!……”
谁说精神病人是浮躁的?谁又说精神病人是一无是处的垃圾?于七可有特殊的本领和才华!
她能把各色极不规则的小石籽整齐划一地摆在小又圆的公共水管上、窄窄的窗台上。还得要它们经得起风吹地震地纹丝不动!杂技的工夫非上乘,做得了这些么?
而这些对异能的于七来讲都是举手之劳!她有一种诡异的念咒语的方法,能赋予这些毫无生命力的石头极具灵性,对她俯首帖耳。仿佛掌握了小石籽儿们的灵魂。
只要于七一回到这条小巷,小巷便变成了一座复杂的“军营”。到处都是排列整齐的于七的“步兵”。
兴趣来了,于七还会在地上排列出奇形怪状的布阵来。从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到九字连环、十面埋伏,堪称壮观和奇迹。
以前,从未有人识得于七摆的是什么阵仗。自从懂得阵法的娜丽懿来后,她就开始怀疑于七是不是一个迷失了的军事天才了!她开始敬畏于七,认为她不是简单的疯子,而是活在一个神秘世界里的人物。
不过,那些精心布置的卦阵被本居委会打扫卫生的阿姨深恶痛绝!她把于七的辛苦杰作收入垃圾桶中,可没多久,于七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那里搬来了她的大部队,继续摆出不可思议的各种阵仗来。
当小巷子里出奇的干净,于七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小兵”时,她会取她窝里的谷草,掐断成整齐的小节,照样排兵布阵。不然,她就在她的破棚子门口放肆地抓痒痒。害得过上过下的人不得不偏离正常的路迹快速通过。
于梅梅听说姐姐回来了,无精打采地走来。她看见于七,便讪讪地调侃她道:“你给老子还长寿哟!过得比老子还舒心!老子硬是羡慕你!无忧无虑的。一个人吃了全家都饱!”
于芳芳赶紧向于梅梅报告桑女的可疑和过分:“……逮着她妈使劲摇呀!要是没人看着的话,恐怕要赏她耳刮子、整死她哟!以为人众看不出来?骗不了我的眼睛!还假惺惺地哭!其实巴不得她妈死!你问这个人!看我有没有污蔑她!”她朝旁边蹲着的饼娃努努嘴。
饼娃默默抽着烟盯着前面的某处发愣,一声不吭。于梅梅提了张小凳子很疲倦地坐在柄娃的棚子前,气呼呼地瞪着饼娃。
饼娃不愿评价哥哥、妹妹的好歹,就摇着头说:“哎呀!懒得说!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她是不是想你妈死你都说不清楚!!你没有感觉呀?!不会看、不会听呀?!还是,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她突然劈头盖脸朝饼娃吼,“疯子死了,他们就轻松了!我呸!想得美!!”
她又朝旁边的于七吼:“你就是要跟老子活着!你的命还长!你活着,你的儿才有吃的!不然,都死掉算球了!是不是?”
于七仿佛知道这个话题比较沉重,木然地点点头:“嗯!”
“嗯!”于梅梅学着于七的样子开心地笑了!“她狗日的听懂了我的话!说‘嗯!’!嘿嘿。”她笑着朝于芳芳道:“不愧是亲姊亲妹、吃一个妈的奶长大的!”
她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呻吟了一声,降了一个音调对饼娃说:“饼娃唻,我才是跟你说!你要对你妈好一点!她活着,你才有那三十块钱!她死了,球大哥管你娃!你格老子还得去讨口!”饼娃没有吭声。
于梅梅精神萎靡下来,愁眉苦脸地对于芳芳说:“六娘也,我恐怕是会死在这个胆结石上哟!哎!痛得我过不得!妈哟!有啥子意思哟!我跟周四方说我病了,他说:‘你咋不找周白莹?我还没得工作呢!’狗日的黑心肠的鬼鬼!都是被他那婆娘教坏了!连亲娘也不管!
周白莹又是个整天不归笼的野物!万万山屁娃在里面混,这个就在外面混!你说这周四方是人不?我昨天去看了病回来,都两点钟了!万小小还没吃饭!
你说!袁淑芬那娼妇婆娘好吝啬!她都没叫他去吃点儿!说起老子就伤心啊!呃!你顺口叫万小小吃点儿嘛,我也想得开嘛!哎!没意思!真没意思!我也想了想,想通了!啥母子哟!婆娘才是他的妈!没意思!我若死了,咱万小小要可怜呀!从小就爹不管妈不管的!……”
“没人管,我管呗!”于芳芳豪情万丈地表示,“有啥办法呢?万小小是鲁文他爹爱了的!要把他收做干儿子的!”
于梅梅趁机说:“我这两天还要去医院里取这个结石,那我就叫万小小到姨婆这里来吃饭哈!”
“你尽管叫他来!”于芳芳仗义地道,“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于梅梅立即恢复了活力,又精神抖擞了!
面临生存压力的周白莹,用她高超的圆滑周旋在她所有认识的人中,恬不知耻又无所顾忌骗取着钱财。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把她的能耐发挥到了极致。能让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得不为她掏腰包。
她用淫荡和赤裸来回报麻利帝对她的关照,用友谊和共同的趣味让崔莺莺心甘情愿地和她共享她的丈夫,用纯真无邪、极具感染力的快乐笑声汇集属于她的人脉,引诱了万万水和张慕门的老婆吸毒,加入她们堕落女性的圈子。
这群人没有后顾之忧,不担当常人应有的人生责任和使命,吸毒和赌博是人生最大的要务。
麻利帝的孩子被崔莺莺的父亲带走后,就很少来过城里。崔老师想办法给这个偷生的“黑户”孩子上了户口。他已被外公调教成了一个知书达理、成绩和品德都优秀的好学生。
麻利帝虽然感恩万万山将一个美艳的崔莺莺送到了他面前为他生了孩子,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和崔莺莺办理结婚手续。
他是躲在一个女孩的保护中阴柔成长起来的一朵阴柔之花。那个女孩才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心里唯一的纯真。他不知道那个令他敬仰的女孩是否为人妇、为人母了,但他渴望能再见到她,在她面前骄傲地证明自己不是怯弱的“小杂种”,而是一颗能给她荫护的参天大树。
认为万小小走不进正道的周白莹,竟然有意识地要万小小跟随干爹麻利帝。而麻利帝也乐于教授万小小一些操社会的经验。“三百六十行,混蛋算一行。打杀冲前方,人闻人胆寒。”他向万小小灌输这些成才理论。
在麻利帝的影响下,万小小的勇气、豪气、胆气、匪气得到极大的提升。他在一群未成年人中拉帮结派,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的少年帮派“大王帮”。
“大王帮”里的每个成员不是“王”就是“郡主”。悠悠便是大王帮的“悠王”。周颗颗是“颗王”。而万小小,当然是超级无敌的“大王”。
此大王是寂寞的。他浓浓的心事无人能倾。每个小混混都有他最怕的人。他们在自己惧怕的人面前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转过身,就以另外一副面孔示人。“悠王”最惧怕的人是柯六四和玛咖。而自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大王”万小小也有遇到克星的时候。
这日,“大王”来到姨婆家吃饭。他一爬上桌子,就发现桌子上全是素菜,立刻就发脾气了!
“你狗日些!拿啥东西给老子吃?!老子不吃了!”他耍着大王的威风喊。
“不吃就滚出去!”鲁小笼冷冷地道,“谁该给你吃呀?”于芳芳立即瞪着鲁小笼。
“你狗养的鲁小笼!我X你!”万小小当即朝鲁小笼破口大骂。
鲁小笼举起手就想打这该死的小太保。于芳芳立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万小小:“你八娘交代他到这儿来吃饭的!”
鲁小笼一介贱民居然想袭击大王!这下,万小小不得了!他以惊人的气势朝鲁小笼雷霆咆哮:“你狗养的鲁小笼!老子砍死你!”
“好!来呀!”鲁小笼挑逗地向万小小招手,“麻烦你龟儿来杀呀!老子还不信了!你还斗得过老子!”
万小小立即倒地,又是大声辱骂,又是撒泼打滚。于芳芳急忙蹲下身想拉这宝贝起来。但万小小却不停地朝于芳芳身上狂蹬乱踢,弄得于芳芳差点儿跌倒。
“滚!你妈卖货,你狗日的于芳芳!弄小菜给老子吃!老子吃不下!呜呜!”万小小委屈至极地不停哭泣咒骂,“你狗日些黑心肠!老子要杀你们全家!……”
无助的于芳芳无奈地道:“我没钱买肉呀,祖宗!你就将就吃点儿吧!”
“啊!呸!老子不吃!要吃你吃!吃死你狗日些!”万小小骂。
鲁小笼听见母亲“哎哟”了一声,知道万小小又踢着母亲了!便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过来一把将撒泼的万小小从地上提起来,“啪、啪”扇了他两个耳光,吼道:“你狗日的点滴大就要耍霸道!老子今天就要收拾你!站好!”鲁小笼将万小小提起来顿在地上。
“老子不!”“噗”的一声,万小小的一大泡口水飞到鲁小笼的衣襟上。
“你!”怒火万丈的鲁小笼立即将口水擦在万小小身上。“大王”急得双脚乱跳!他又扭过脑袋狠狠地咬鲁小笼的右手。鲁小笼赶忙松手。可左手又被万小小咬住了!这一大一小便展开了殊死搏斗。
而于芳芳却一边倒地责怪女儿:“你整吧!人家的妈、老汉儿若知道了,不怨你才怪!”
“他们还要感谢我!!”鲁小笼愤怒地吼,“他们不教育,老子替他们教育!!”
万小小得到于芳芳的启发,便大骂:“我老汉儿出来弄死你狗日的!鲁小笼!我操你妈!操你祖宗十八代!”
“你狗养的!”鲁小笼干脆把张牙舞爪的万小小拎到小巷里,朝母亲高喊:“帮我拿绳子来!”
于芳芳不理,气鼓鼓地骂:“黑心萝卜!心黑了没好处!”
万小小人小力气大,斗志昂扬。他手、脚、嘴并用,拳打脚踢地不停跳将,骂、打、咬、吐口水,怪招频频。比一只拼命挣扎的泥鳅还难拿捏。鲁小笼累得大汗淋淋。
于小二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笑嘻嘻地跑进于芳芳家里拿来一根捆柴的绳子,和鲁小笼试图合力捆绑万小小。万小小又将矛头对准了于小二:“你狗日的于小二!老子要杀死你!把你的婆娘也一起杀掉!你狗养的麻婆的儿!滚回你的火葬场去!烧死你狗日的!”
于小二乐不可支朝万小小挑衅:“好啊!来试试!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捏扁!!”
这赤裸裸的蔑视刺激得万小小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呸呀!于小二!你狗日的是个贼!你不得好死!……”
天啊!了不起的万小小可是“大王帮”的老大啊!怎么能被人一只手捏扁呢?!
“啊!呜呜!老子要放火烧你们的房子!把你们全部烧死!烧死!烧得死纠纠!呜呜!”万小小崩溃了!歇斯底里地拳打脚踢,疯狂地打滚撒泼。
但,即便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挣脱鲁小笼和于小二合力的拿捏,也无法再攻击到鲁小笼的要害!
啊!真是令人沮丧啊!龙困浅滩的万小小只能动用他的嘴搬救兵了:“鲁小笼,老子叫我的兄弟伙砍死你!兄弟伙呀!砍死鲁小笼!老汉儿啊!我老汉儿出来弄死你!你狗养的娼妇婆娘!……”
此刻的万小小多么希望他的“父王”和“母后”能够突然出现,帮他报这切骨之仇啊!
“你老汉儿还在监狱里呢!自身都难保还帮你?!做梦吧!面对现实!今天,没人救得了你了!给老子不乖乖认错,改掉你的臭毛病,老子就不会放你!”鲁小笼和于小二将疯狂的万小小结结实实地绑在公共水管上示众,然后淡定地回屋继续吃饭。
被五花大绑捆牢了的万小小继续歇斯底里地哭闹跳将,引来里弄里许多人幸灾乐祸的围观。
平日里,人们慑于于梅梅一家人的淫威,对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敢怒不敢言。今天,这家伙算是遇到他的劫了!人们都巴不得鲁小笼能替天行道,好生收拾这个霸道的家伙,为国家和社会教育这未来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