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过分了!”于芳芳见万小小受委屈,不停地骂女儿,“万小小是你爹爱了的!人家的父母也对得起人!”
“对得起人就不会进监狱了!万小小就是被你们宠坏了!现在不医他,他以后真会杀人犯火的!”鲁小笼说。
这个反社会的叛逆孩子毕竟只是个少年,无论他怎样撒野,从力气上都会输给成年人。
被捆在水管上动荡不得的万小小无比恼怒地用他唯一可以动用的武器——嘴,朝于芳芳、于小二两家人破口大骂:“鲁小笼娼妇!你要死哟!”他又骂鲁文:“你狗日的鲁文!你两口子亲嘴咧!狗日的骚货!”
围观的群众开心地大笑。万小小又朝众人哭骂、吐口水:“笑你妈买X!你们要死呀?老子杀死你狗日些!滚!都给老子滚!……”
万小小口口声声都是要杀人放火,群众也有些担心他会真的付诸于行动。虽是感到可气可笑,也都尽量少发言不得罪万小小。一个屁孩都具有令成年人惧怕的威力,可见于梅梅一家给恶龙湾的群众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重。
鲁小笼决意要万小小终身铭记她这次对他的教育。饭后,她不慌不忙地来到万小小身边,悠闲自得地对他说:“我现在吃饱饭了!咋样?你认不认错?”
“老子不认!”万小小暴怒地吼,“认你妈卖货!你狗日的鲁小笼!你吃的是屎呀?……”
“咦?!还要乱骂人嗦?”鲁小笼冷笑。把话给万小小挑明了:“不认错,只有你受罪的!你妈、老汉儿不管你,老子来管你!你外婆看病去了,你有本事就自己弄吃的!别朝姨婆这里跑!姨婆辛辛苦苦把饭菜弄好了等你来吃,你还嫌吃得不好!要吃好的就自己挣钱买!”
“好稀奇!老子不吃你的!”万小小很有志气地喊,“老子有吃的!你狗日的烂胯!娼妇!你去死!烂账!”
“嗨!嗨!又骂人!还要拽嗦?!”鲁小笼转身进屋,把于小二接水的软水管拖出来朝万小小威胁道:“认不认错?”
“老子不!老子死都不认错!”“大王”倔强地吼。鲁小笼示意在旁幸灾乐祸的鲁文去打开水龙头开关,她则用手按压着出水口,把水压调到有足够的冲击力,朝着还在蹦跶的万小小狂喷而去!
在高压水流的巨大冲击下,万小小抗争了片刻后就无法招架了!他被淋成了落汤鸡。所有的英雄气概都不见了!一张无敌的嘴巴除了拼命地哭嚎,再也无法爆粗口。
他思念他的外婆、父母;思念一切可以稍微依靠的力量而悲惨地痛哭不止。他终于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那个人,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弄死。而鲁小笼才是可能会弄死自己的英雄。若不服软,他的小命就要葬送在姨婆这条小巷子里了!感到了末日的万小小只有流泪!
“认不认错?!还乱骂人不?”鲁小笼继续朝万小小一边喷水一边问。万小小倔犟地一言不发!他耷拉着脑袋任水流从自己的头上倾泻而下,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抽噎着,疲倦极了!
鲁小笼见教育万小小的时机差不多了!便关掉水阀,怡然自得地蹲在万小小面前抽烟,耐心等待着小霸王反省。
但于芳芳迫不及待地拿出衣服为万小小换上。嘴里不停地骂女儿:“你心肠太黑了!把人家整感冒了,你就高兴了!……”
“哎呀!你真的有病!!”鲁小笼责怪妈道,“你没听他一直喊要杀人吗?这么小就要杀人,长大了不杀人如麻?!”
已崩溃一地的万小小以罕见的温顺任于芳芳为他换好衣服,可怜巴巴地抽噎着。鲁小笼又跟他讲了许多不能随便打人杀人的道理。饥肠辘辘的“大王”才爬上桌子,乖乖地大口大口吃素菜饭。他在于芳芳无比温柔地嘘寒问暖声中默默离去,径直去医院找疼爱他的外婆。
万小小从未受过这般欺辱。他委屈极了!一见到于梅梅便虚弱地哭泣。
父亲在监狱里,母亲行踪不定,舅舅对他爱理不理。这天底下对他最好、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外婆和姨婆。现在外婆住院了,姨婆家里又有“豺狼”当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他万小小可以丰衣足食、任性潇洒的乐园……
于梅梅见万小小哭得非常伤心,以为他是心痛自己做手术而哭。便倍感欣慰地对万小小道:“老子没有白疼你呀!你就是比你爹妈和舅舅强!”
于梅梅在医院作了去除胆结石的手术后,休息了三天就可以进食了!儿女都没有来照顾她,她便想到了一个自己照顾自己的妙招。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弯腰驼背地来到医院附近的老母亲的店里。朝老母亲道:“哎呀,我做了手术!要吃软乎的东西!我寻思你这里有,就来跟你讨点儿!给我弄点稀饭来吧!”
老母亲见贵客驾到,赶紧把一碗蔬菜稀饭端到她面前。
“没有银耳八宝粥么?这菜稀饭有啥营养的?”于梅梅嫌弃道。老母亲又马上呈上银耳八宝粥。
她曾经租过于梅梅的房子住。顺来逆受地忍受于梅梅对她的盘剥欺压。现在,这个刻薄的守财奴找上门来,必是有为难之事。老母亲便关心地问于梅梅为何做手术没孩子伺候。
“哎!别说了!”于梅梅道,“我可怜呀!都是他妈的白眼狼!老子现在就是一个孤人!”她向老母亲痛斥自己的子女不孝。
老母亲满怀同情地守着于梅梅吃完饭,宽慰她道:“世上的事,皆不出一个因果!大概你我前世做了啥孽,今世就来做母亲!哎!谁人说得清做母亲的难和苦啊!那是比恒河沙还多咧!”
她又掏出一百块钱塞在于梅梅手里:“不知道你这么难呢!这点钱,拿去买点儿水果吧!这样!以后你也不用跑路了!要吃什么就打个招呼,我叫服务员给你送病房去!也不收你的钱!”
“啊?那咋好意思?我不就欠你个人情了?哎!那敢情好啊!”于梅梅感动地说,“还是你心善啊!不枉认识你一场!”
“佛主要我们惜缘嘛!”老母亲道,“众生互助互爱才能善德圆满!”
“菩萨把你变傻了!”于梅梅笑着调侃老母亲,“不过,有佛信也好!总比啥也不信好!哎呀!我现在就是啥也不信!我的儿女没意思!我就当没生他们一样想!不然咋办?跳河自杀呀?老子才不干呢!老子还有外孙子!他以后有本事总会认我!哎!你就惨了!”
她怜悯地朝老母亲笑,“你的孙子还没变出来呢!谁知道他现在是尘是土、还是是雨是风?……”老母亲尴尬地笑着,心里难过不已。
她多么希望儿子能给自己带来一个慰藉呀!但玛咖和划划毫不在意她的心思。
“我得孙儿的因缘还不够。”老母亲道,“我还要努力修行,勤结善缘、多积福德,老天才会可怜我。”
“大王”心里呼唤能拯救他的“父王”时,扒神还在狱中认真改造想挣脱囚笼。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监狱的高墙时,改造“先锋”万万山首先踏出监室的门,以蓬勃向上的精神面貌和饱满的热情朝同伴们大声喊:“排队!排队!排好队!”
哨声四起。万万山带着本监室的其他犯人像军人一样整齐划一地向操场集合。开始做一天的必修课——广播体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万万山站在众犯人前面领队,以标准的姿势为大家做示范运动。他一丝不苟,虔诚而认真。做完体操后,又带领其他犯人同样岸然地向食堂进发。可谓“英姿飒爽”。
他铿锵有力的号令声给每一个人他在特别认真改造的印象。有集体活动时,万万山会情绪饱满地带头歌唱:“团结就是力量……”声音无比洪亮。
每天劳动下班,万万山会走在最后。把没关的灯关掉,检查各工作台,把安全隐患及时排除。
这样的万万山,是积极改造的标兵。让狱警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甚是欣慰。
万万山已经在石娃子的帮助下立过两次“功”,减过一次刑了!监狱方面已把最新的一次立功减刑报告材料上报到检察机关,估计不久就会有再次减刑的消息。提前出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今天是家属会见日。萎靡不振的周白莹把万小小成了孩子王的消息告诉万万山。万万山冷峻地看着周白莹没有作声。但听到于梅梅生病的消息时,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漠然的眼睛里突然大放光明!
她最好是病入膏肓了。他想,那我就有机会出狱放飞几天了!
城府极深的万万山起心动念皆为自己。其内心是许多人观之不透的。包括他的妻。
他虽身处狱中,但对周白莹的糜烂生活一清二楚。对周白莹和崔莺莺等人吸毒深感失望。他也担心麻利帝。
要知道,贩鸦片一千克,贩冰毒五十克,就可判死刑。就算现在的麻利帝是穿着黄金马甲,有包天的胆,也难免不被警方正义的枪林弹雨击毙。
麻利帝干的事足可以让他死千回万回的了!可他还认为自己是这个星球上智商最顶尖的那个。万万山看得明白,与警方较量,麻利帝可能赢一次、二次,甚至很多次。但他只要输一次,必是死无藏身之地!
万万山现在就盼着能请假出狱回家,把狱外的情况了解透彻后好做打算。现在于梅梅生病了,他的机会就来了!
划划忙着谈情说爱之时,她的弟弟悠悠也和一些小痞子渣渣们谈起了“恋爱”。
他和他们混在一起,经常漫无目的地满世界游荡。没有目标地惹祸斗殴斗狠。抽烟、喝酒和泡妞,毫无意义地互相追逐。
而他一旦在这种嘻乐争斗中取得小小的胜利向姐夫吹嘘时,玛咖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奖励。柯六四除了觉得儿子智商不够高,缺乏学习的天资外,也没有发现儿子有其他不如意的地方。
他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发现。只要他留在家里的时间多一些,就不难发现儿子已学坏的蛛丝马迹。但刑警队杂七杂八的事情拖住了他的脚步。他在家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悠悠的糟糕成绩已没有了上大学成龙的希望。柯六四便希望儿子以后能报考警校。玛咖也非常支持小舅子走从警之路。
可悠悠疏于锻炼,体能不过关。划划便要玛咖有意识地训练悠悠的体能。悠悠虽然抗拒,也犟不过姐夫和父亲,不得不接受玛咖对他的魔鬼训练。
被划划极力推荐的马平安现在也有了些名气。为了取得政府部门的支持与信任,他决定要做几件让政府和社会刮目相看的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听说马平安要办一个大型的电子厂,需招募两三千工人。这个消息引起了市政府的注意。
市政府正在不余遗力地想办法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和无业人员的就业问题。马平安此举,可以说是为盐都市的发展办了件大好事。
区政府听说马平安要把厂址选在正阳街,便责成正阳街街道办,争取和马平安合作办厂。正阳街道办属下有几间破旧闲置的宽大厂房,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办一个电子厂。
马平安承诺:只要正阳街街道办把那些闲置厂房便宜租给他,他就为恶龙湾、恶龙沱这两个居委会的待业人员提供两三百个工资待遇上千元的工作岗位。
这在人均收入不足两百元的盐都市,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街道办郝主任要管街道企业和贫困救助的包青云全权负责与马平安商谈此事。
而马平安这个人却是个奇葩!他酷爱打牌。每次与包青云谈事都是在麻将桌上。一来二去,包青云已被迫与他打过好几场麻将了!
在具体的办厂事宜敲定落实的某一天,包青云又去找马平安谈事。
这次,马平安依然在麻将桌上酣战。他临时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便请包青云替他凑着麻将场合等他回来。
包青云心里想着厂子的事,明明知道他们玩的大,但受人之托、不便拒绝,也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与三个不认识的女人玩着牌。
也许是阴盛阳衰,他一上桌就开始输。不仅把马平安留下的钱输完了,自己还掏了不少出来。
马平安回来发现包青云输得一塌糊涂,便不服气地提议涨赌金。已输得失去理智的包青云默许了!
他们的牌场由四个人打变成了五个人参与的“血战”。从下午打到大半夜,不管马平安如何帮着包青云,这个斯文的男人都像中了邪一样,只输不赢……
等到包青云意识到自己再打下去永远都会输时,他终于头昏脑涨地说:“失陪了!我女儿还在家等我呢!”
他输了二十万元。这是个天文数字。不是靠他的工资可以积攒的!这钱也不是他的!是他的妻子阿美在海南拼搏的血汗钱……
眨眼就快要过年了!冬日阴冷的天气令万物蛰伏,贼们也懒得出去偷了!周四方和于小二等在于芳芳家打牌。袁淑芬围着麻将桌转来转去窥探别人的牌。
她和丈夫商量好了的:如果别人胡筒子的二、五、八,她就摸一下左耳朵;如果别人胡筒子的一、四、七,她就摸一下右耳朵。胡条子的一、四、七,就抠抠头,胡条子的二、五、八,就抠眉毛。为了赌起来方便快捷,盐都市的麻将打法是剔除万字只打两方牌的。这样可以提高赌博的速度。
于芳芳开始极力反对他们在自己家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电费不得了!谁出?!你们是在坑我!”
小四便说从赌资中抽取五块钱给她作为电费。于芳芳这才沉默着,心甘情愿腾出最大的一间屋子给他们打牌。
麻将之诱人,四个人的麻将赌博周围却围了七八人观看。不劳而获赢钱的快感,让没有上桌的人也热血沸腾。
袁淑芬的鬼祟很快引起了小四和于小二的警觉。他们把自己的牌扑起来,凭记忆出牌。
永远轮不到他上场的饼娃也凑热闹地在旁边观看。他会打牌,但腰无半文的他,只能在旁观赏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