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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过年，做孩子的总得对父母有所表示。因而，娜丽懿也积攒了八十块钱准备回娘家孝敬父母。她一直将这珍贵的钱揣在裤兜里不敢让鲁文知晓。
晚上和鲁文在于芳芳屋里闲扯的时候，她的手也一直捂着这来之不易的积蓄。但准备上床睡觉时，娜丽懿突然发现自己的钱不见了！
“我的钱呢？！”她惊慌地问鲁文，“我裤兜里的八十块钱呢？！我要拿回家过年的！”鲁文那些背着她偷拿的事不断在脑海闪现。她犀利地盯着鲁文。
娜丽懿有钱？！我咋不晓得？鲁文呆呆地看着老婆想。无言以对。
“马上给老子拿出来！！”娜丽懿板着脸威严地朝鲁文吼，“我攒得不得了才攒的这八十块钱！刚才在鲁小笼的房里摸都还在！咋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鲁文急忙赌咒：“哪个全家死绝的拿了你的钱！哎呀！”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肯定掉在鲁小笼屋里了！”
娜丽懿半信半疑地跑外屋问鲁小笼：“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钱？我进你房里的时候还在的！我回屋再摸就没有了！我又没去过其他地方！”
娜丽懿非常着急！那是她的全部家当。
鲁小笼茫然地哭笑不得。“你说啥哟！”她惶恐道，“我若捡到你的钱，肯定会还给你噻！难道我还会自己揣起来？！掉家里的钱肯定是家里人的嘛！”
她为娜丽懿对她的不信任而尴尬不已。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愤懑。见娜丽懿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疑惑，鲁小笼不知怎样为自己辩解！便一个劲儿地摇头道：“啧啧啧！你把我想成啥人了！”
鲁文和娜丽懿便傻眼了！呆呆地看着鲁小笼手足无措！
“你捡到了，就还给人家！人家的过年钱！”鲁文严肃地对鲁小笼说。
鲁小笼拼命保持的笃定瞬间变成了慌乱！她讪笑道：“鲁文！老子想揍死你龟儿！娜姐不相信我，还有个话说，连你也不相信我！老子真想……”
于芳芳听见兄妹俩在争执，便从厨房里走出来问：“啥事嘛？”
“娜姐说我捡到她的钱不还！妈！你来说说！我是不是那种人？！”鲁小笼很激动，脸都红了！
“可我在你屋里时，钱真的还在！回屋就不见了！”娜丽懿急得满脸通红。不找着这钱，连回家过年的车费都没有！孝敬父母更无从谈起！外屋与里屋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这钱就不翼而飞了！真是奇了怪了！
“刚才黄夫人来过哒！你有没有问她？”于芳芳平静地说，“多半是她拿了！”
“对！对！对！百分之百是她！就是她！”鲁小笼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穿鞋一边对娜丽懿说，“黄夫人挨着你在床边坐了一会。绝对是她拿了！”
“黄夫人？！她哪有那么胆大？！”娜丽懿道。
“没有那么胆大？！她就有那种手脚！”于芳芳斩钉切铁地说，“她在人家三娘家坐了一会儿，就把人家的一个杯子偷走了！你以为她胆子小？！不小！！啥都敢偷！”
“走、走、走！叫她狗日的吐出来！”鲁小笼穿好鞋，起身就朝黄夫人家跑去。鲁文两口子和于芳芳心绪复杂地跟在后面。
黄夫人正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东张西望。“黄夫人，你是不是捡到了我姐的钱？人家过年的钱！捡到了就还给人家！”鲁小笼不客气地对她说。
“啥、子哟！”黄夫人异常慌张地喊，满脸绯红，“鲁、小笼！我、我告诉你！你、莫、乱说！你嫂子都、没说啥！你闹喳喳的！干、干啥子？！关你屁事！我、不是那种、人！”
然而，娜丽懿从黄夫人极度慌乱的神情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她便和颜悦色地对这个残疾的家伙道：“黄姐，我也没有钱。这八十块钱是我要回家过年的！现在丢了，我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了！我知道你是在我家捡到的！请你还给我。我啥也不说！大家以后还是好邻居！”
“啥、子哟？！你、莫乱说！”黄夫人生气地喊，“哪、个、捡到、你的钱了？！哪、个、看见的？！好稀奇！我家胖娃、有钱！……”她语无伦次，倾其所能也无法掩饰脸上的恐慌。
“不稀奇就拿出来呀！”鲁小笼道。
这时，胖娃从最里间走出来问：“啥事？”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深爱着有残疾的老婆。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全部上交老婆买鸡、鸭、鱼、肉、兔吃。自己则分文不留。也不用一分钱的开销。唯一的爱好便是借人家的黄色小说来偷偷看。
他家的伙食比里弄里夫妻双方都有工作的双职工家庭还要好。从他家飘出来的香气常常让营养不良的娜丽懿垂涎三尺。
“娜丽懿的钱掉了！我们一直在屋里，只有黄夫人来过。前后就几分钟的时间！”鲁文对胖娃说。
于芳芳站在黄夫人门口也对胖娃道：“不是她是哪个嘛？！难不成我会偷呀？”
“偷？！你说我、偷！”黄夫人气急败坏地骂于芳芳，“告诉你！于芳芳！你们家的人、才、会偷！你、你们家鲁文、才会偷！都偷到、拘留所、去了！哪个、不晓得？！”
黄夫人这话激起了于芳芳一家人的共愤！听见争执声跑来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于芳芳趁机向邻居们散布黄夫人的种种偷摸恶习。
胖娃沉重地看着老婆问：“是不是你狗日拿的？！拿了就拿出来，还给人家！”
“我、不！”黄夫人脸红筋涨，泪星闪闪快哭了！“凭、啥子？！捡到不易，当买到！官来、都、都取、不到！就、不还！”胖娃生气地转身进里屋了！
“你终于还是承认捡到了！”娜丽懿松了一口气说。她很客气地与黄夫人交流。生怕别人说她欺负残疾人。“我的钱是掉在我家里的！你怎样都不该捡的。”
“你家？！屁、股还没坐热！就、你家了！来早了！”黄夫人唾沫横飞地一边骂，一边坐到女儿的床边去。两只颤抖的手胡乱牵扯着本就很整齐的床单。又拍打着床单上没有的灰尘。
娜丽懿盯着黄夫人这些奇怪的肢体动作，知道床单下一定有问题！
“你拿不拿出来？！不拿出来就搜啰！”鲁文威胁黄夫人道。
“你、敢！”黄夫人狂怒地大吼。
“有啥敢不敢的？！”鲁小笼站到黄夫人面前跃跃欲试，“大不了，你说我跟我哥一样，是摸荷包的！”
“你？！摸、荷包？！还、嫩点儿！你！没、那个、资格！”黄夫人骂。
娜丽懿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老实说，她非常同情黄夫人。如果不是她非常拮据，她情愿把这八十块钱送给她。
无故搜他人的身是犯法的。但黄夫人坚持不把钱拿出来，这事儿又该咋整呢？大家僵持了一会儿，娜丽懿决定吓唬黄夫人。
她板着脸严肃地对黄夫人道：“黄四！（黄夫人排行老四）我的钱是有记号的！全部都是崭新的十块一张的！怎样裹的、号码是多少，我都一清二楚！我今天就要搜身！当着这么多邻居，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如果从你身上搜不出这八十块钱，我和鲁文给你下跪、任你处置！我还要赔你三百，不！八百块钱！”
“八、百？！”黄夫人万分鄙夷地道，“你，有个、屁的、钱！把你的屁、股、割下来，卖了！也、不值、八、百块、块钱！一张皮子、裹、裹、两、肋骨！空！穷！”
“空、穷。”二字从只能靠别人养才能存活的黄夫人嘴里砸向娜丽懿，让她的后颈椎处升起一股凉悠悠的东西，整个人都有些神思恍惚了！
这个卑微的寄生虫都能骄傲地鄙视她的穷困，而她连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贫穷，令人厌恶的贫穷！只能让一个人永远生活在屈辱的苦涩之海中。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身上冒起阵阵鸡皮肐跶。心里揪着疼痛。
“穷、空”确实是自己的真实写照。难道自己愿意这样么？！是什么让自己沦落如此？……
“你不管！我说出来的话算数！搜不出来，我借都要借八百块钱给你！”娜丽懿突然生气了！她恼羞地转身对于芳芳大声说：“妈！你去把张主任叫来！看她要不要通知派出所的做个见证！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残疾人！”于芳芳立刻转身去叫张主任了！
张主任很快就到了现场。非常了解黄夫人的她开口就对黄夫人说：“你这是咋的呢？捡到了钱是要还的哟！”
“胡说、八道！”黄夫人惊慌地朝张主任指手画脚，“我没有、捡到、哪、哪个的钱！哪个、看到我、捡、到钱了？！说、出来！”
她不断舔食冒出嘴角的口水，紧张地坐到女儿的床上。把手伸到自己身后摸了摸，然后起身向里屋走。“我、解个手哆！”她自言自语。
这无疑在向众人表示她要转移脏物。娜丽懿便跟在她身后进里屋，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黄夫人在自家黑黢黢的厨房外阴沟角落里蹲下。假装小便。又煞有介事地提着裤子走出来。娜丽懿立即进黄夫人所蹲之处查看。“拿盏煤油灯来！”她胸有成竹地招呼鲁文。
在里屋生闷气的胖娃马上送了一把手电筒来。“这儿有手电！”他坦荡地说。娜丽懿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阴沟处湿漉漉的没什么异样。
可黄夫人却高度紧张地靠过来紧挨着娜丽懿，作出要和谁比赛抢东西的架势。
她的心儿狂跳不已！恨不得一口把这个步步紧逼的讨厌女人吞掉！她希望她立刻倒地而亡。这样，就没人要抢她到手的钱财了！
娜丽懿再用手电仔细查看那阴沟处。阴沟下黝黑流动的水在盖沟乱石板狭缝中闪着星点亮光。
她偏着头，用手电朝狭缝下搜寻。这一搜寻，乖乖！她崭新的八十块钱正卷缩成一团，躺在潺潺流动的阴水中全身打颤呢！
“这不是我的钱是什么？！”娜丽懿俯身从阴沟里拾起自己的钱。还没来得及挺立身子说第二句话，黄夫人已如野兽一样嗷嗷叫着朝她猛扑过来！她咬牙切齿，嘴里低沉恐怖地呜呜着，挥舞着双手狂乱抢夺娜丽懿手里的钱。
娜丽懿吓得惊叫起来。鲁文和胖娃迅速跑来拉着黄夫人。但黄夫人此时已经崩溃了！她可怕地怪喘着，突然朝娜丽懿握钱的手狠命咬去！任凭两个大男人生拉硬拽，就是不松口！
鲁文和胖娃不得不扯着黄夫人的头发，这才把这头发狂的母虎拉扯开！而此时，娜丽懿已痛得脸色惨白、泪水涟涟！
“真不要脸！拿人家的钱还咬人！狗变的呀？！”于芳芳看见媳妇举着血淋淋的手从里间出来，极为愤慨地对围观人众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主任也生气地斥责黄夫人，“一早就拿出来，就没有这些事！”
而黄夫人经此惊心动魄的一番折腾，所有强撑的底气都消失殆尽。她失魂落魄，再也无法嘴硬了！
鲁文看着娜丽懿痛苦的表情和青肿流血的手，心痛极了！他咬牙切齿地朝黄夫人道：“老子今天不看你是个女的，不弄死你才怪！！”
“呀！咬得好惨！”三娘看着娜丽懿的伤口骂，“狗日的黄四！下死口地咬人！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呢！”
“狗咬人，得疯病。人咬人，无药医！”于芳芳念叨，“鲁文不拉着她，怕是要把这个人的手咬断呢！狗日的！不要X脸！”
张主任便催促鲁文：“赶紧带娜丽懿去医院看看！打破伤风针！这伤口这么深，感染了就不好了！”
邻居们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纷纷嘲笑黄夫人：“哎！够狠！”
“看不出来呀！还有这种手脚！”
“一直都有这种手脚！最喜欢顺手牵羊！”人群七嘴八舌，黄夫人颜面扫地。干脆躲进里间不出来了！
张主任劝散了围观的人才进到里间，语重心长地开导黄夫人：“你看你，屁大点一小事，闹得尽人皆知！这是丢谁的脸呢？！还不是丢你家胖哥和孩子的脸！
你孩子都可爱呀！若人家问：‘孩子的妈妈咋样呀？’人家回答说：‘哎！她手脚不干净！还拿娜丽懿的钱！’若人家问：‘胖娃的老婆咋样呢？’人家回答：‘哎！麻烦得很！’你怎么想呢？”
“哪、个、敢、说？！”黄夫人唾沫横飞地怒吼，“我、不依他！”
“人家当你面不说，背着就不说么？胖娃的人品多好呀！你要向他学习！东西，各是各的！有就用，没有就不用。拿人家的东西犯法咧！是可以抓起来关着的！
都是街坊邻居的，你拿了人家的东西，有不被发现的么？以后莫干这种事了！知道么？”
“我、还拿了、谁的、东西？！你、说出来！！”黄夫人不服气地道。
“我没说你还拿了谁的东西！”张主任苦口婆心地引导黄夫人。心里想：你拿人家的东西还少么？只是人家不跟你计较罢了！
“我是说，以后莫这样了！”她温柔地道。黄夫人气鼓鼓地无语。胖娃看着老婆不住地摇头叹息。他不敢把他深爱的老婆怎么样。他把她养得一身赘肌，一身蛮力。这肥硕的家伙一旦发起火来，不仅声如狮吼，力如猛虎，心似豺狼，而且会瞬间智商归零不计后果！
“你咋晓得钱在阴沟里？”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鲁文问老婆。
“我是神仙。当然晓得！”娜丽懿冷冰冰地道，“你没长脑花吗？明摆着的事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