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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楸夫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20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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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圆》连载

第四十三章

春林坐在树下,许久的胡思乱想后,目光又转回到眼前的物事上,他起身向小庙走去。

小庙建得相当的简陋粗糙。砖墙灰瓦,墙面用灰泥抹了一层,却因为风吹雨打,许多泥皮已经脱落。小庙没有安门,就是一个砖框子,他径直走了进去。对着庙门的,是一个土台子,土台前放着一个布垫子,无疑是供进香人跪拜时用的。土台子上,有一个三足的香炉,香炉旁放着一把香。

小屋静极了,他取过一炷香,拿火柴点着后,轻轻地插进香炉。立即,小庙里弥漫开淡淡的香气。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袅袅升起。

他坐在土台前,凝视着燃烧的香火。

外边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春林还没有弄明白,庙门外已经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他心里一惊,走出庙门向北望去,见群山之上铺天盖地涌起大团大团厚重的水淋淋带毛边的黑云。那黑色的银灰色的云边,丝丝缕缕翻卷着似雄狮的长鬣,飞扬着似狂风里飞舞的柳枝。一时间,天地之间变得阻森恐怖起来。稍远处,景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那团团厚重的黑云好像擦着山顶向前推进。突然,黑云里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吼声在整个群山中响起。

风突然来了。风如奔马,如饿虎,似疯牛,风想把天地间一切自己不满意的东西都摧毁掉。

群山被黑暗湮没了。

一道光影又一次在黑云间闪现,接着又是一声干巴巴的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相互抵触的声音扭结在一起。

春林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害怕,他跑进了土庙里。

又是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风为雨引路,雷给雨助威,天地之间一瞬间变得地动山摇。

春林胆颤心惊躲在小庙里,他为了减轻恐惧,缩着身子圪蹴在地上,用手指塞着耳孔……

不久,雨过天晴。

春林又站在庙门外边,望着碧蓝辽远的天空,望着被雨水洗涤过万象的群山与纵横交错大开大合的峡谷,望着西天云霞中的一轮落日,听着山谷中传来隐隐的流水声,心灵一动,捡起一块碎石,在庙门外被雨水淋湿的墙上写道:

万山之上孤峰无言

无门之庙一炷独香

写完这两句,却不知道在门楣上写啥,正在想的时候,抬头望见西天正在落山的热情奔放的太阳,心里一动,随手在门楣上下“落日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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