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回到家才听说二哥被抓到劳改队,他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也没有办法。二哥不在家,父亲和姐姐给队上去劳动,他把猪圈的粪打碎拉到街门前,以便收罢秋以后能赶紧拉到地里种麦。
这场雨落得天气一下凉爽起来,早晚的时候,已经有人穿上了夹袄。空气里弥散起玉米、谷子和大豆的清香。庄稼人先“光”麦场,就是借着这场墒情,把麦场用“牛拉耙”镂(耕)过,再用碌碡碾的平平展展。接着,秋收就开始了。他们先收获谷子和大豆,接着收获玉米和高粱,等打碾晾晒之后,秋播就正式开始了。
于是,在山上山下,在村前村后,在“辘轳把”“拐把堰”和“十亩平”等,处处就响起了木耧嘹亮的咣当声,就能看见勤苦的牲口以及劳动人的身影——那些牲口们,虽然刚刚忙碌完秋收,但一点也看不出疲倦的样子。而庄稼人,更是带着收获后的喜悦,带着对又一年丰收的期望。他们劳动的动作是舒展大方的,他们吆喝牲口的声音是婉转抒情而绵长的。
特别是王家的人,他们更是笑挂眉梢。今年,他们的牲口多了嘛:“功臣”“草驴”和爱叫唤的“叫驴”仍然合拉一架木耧。青灰骡子在夏天的时候独拉一张犁还有点吃力,现在拉一架木耧却是轻轻松松的。“滑头”和“断鼻子”也奇怪没有像往日那样躲奸溜滑,脚底下明显地带了劲。“老模范”仍不枉这光荣的称号,风度依然。只可惜“老实人”已经去世,再不能享受这劳动的快乐了。另外,从山里买回的“独眼龙”虽然外手的眼瞎了,但干起活来并不比别的牲口差,只要牵牲口的人微微抻住缰绳,它趁着这点劲就不会走错畔子。只是那头“顶娃牛”似乎还不服这里的水土,干起活来并不像它的长牴角那样,给人一种威猛有力的感觉。“大尻子”虽然是退槽下来的牲口,叫它独拉一张犁怕是有点点吃力,但拉一架木耧却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