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跑出杨树庄又回来参加劳动,倒没有引起别人多少议论。现在,没有人再说他的不是,更多的是为他叹息。甚至顺民还跑到王家的麦场里来找白老汉,说给春田介绍了一个对象,想叫春田明天去和那女子见上一面。
但还没有等到明天,这天下午,王家人正在麦场里铡草,公社里突然来了几个背枪的人,说他们是劳改队的人,叫春田跟他们走。
干活的人眼睁睁看着春田被带走。春生没有办法,去找书记夏润民。
润民说:“我跑一趟能行,只是高书记走了,我说话没有从前顶事了。”
下午,润民的确去了一趟公社,却是无功而返。
春田出了事,小雨却想去见一下春林。她说不清其中的原因。正好下午没有课,她骑着自行车去了店头镇。
小雨没想到会突然不念书,尽管在学校几乎不上课,可她对学校的生活还是很留恋的。今天,当她离开学校,再站在学校门口时,就不像从前那样自然。有女同学看见她,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长问短。
“听说你教书了?”
“你不用在地里干活了。”
小雨很难为情,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同学叫小雨到学校里去,她说不去了,让她把春林叫出来。女同学进去后出来说:没有找见春林。
小雨失望地走了,推着自行车在街上转了一圈,没碰见春林,在生产门市部门口碰见了铁娃。她问铁娃干啥?铁娃说来买点东西。小雨只说找春林,没有说啥事。铁娃说,他买完东西也想去学校看春林。小雨说她已经找过人没在学校。铁娃说,我知道他在那里。于是,铁娃带小雨去了公社石灰窑边的杨树林,还是没找见人。铁娃说:不急能找见。随之站在土壕边大声地喊起来。立即,从不远处一个柿树上传来了答应。
春林和铁娃见了面高兴地打过招呼,又问小雨干啥来了。
因为铁娃在身边,她没有告诉他二哥的事,只说来镇上转一转。
春林和铁娃又热情地谈论起来。
春林问:“手艺学的咋样?”
铁娃说:“差的远着呢,你在学校的情况咋样?”
春林说:“老样子,班里把桌子围成一圈顺墙放着,从早到晚学唱歌呢。”
小雨看见树杈上放着一本书,书上边放着她给的那个本子。
天阴的很重,随时都有要下雨的样子。小雨见春林和铁娃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就骑车先走了。一时,铁娃也走了。春林觉得心里很空,暮色苍茫中往学校走去。
班上又有几个同学退学了。春林和平社、爱国仍睡在城墙下的小窑洞里。春林回到窑洞见里边黑乎乎的,靠墙的地方有烟火在闪动,是爱国又在抽烟。
春林问:“咋不拉灯?”
爱国说:“灯泡闪了,你咋才回来,平社不知道干啥去,我心里慌得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春林没顾上和爱国说话,赶紧拿着碗向灶房走去。
灶房里电灯还亮着,大铁锅里还有几马勺水。他打了一碗水往回走,有同学站在宿舍前边说,店头镇今晚上演电影呢。
春林回到宿舍,平社也回来了。平社说:“今晚村里演电影。”
春林说:“天要下雨。”
平社说:“雨小的和没下一样,咱逛走,看不成了再回来嘛。”
春林喝了几口水,拿起一块馍,一边吃一边和爱国与平社离开学校。他们来到村子里的麦场里,电影已经开演了,放映员给放映机上打了一把伞。
放映机的光影里,细雨纷纷的飘落着,电影换过一个片子,雨突然下大了,看电影的人四处散去。春林他们回到学校衣服已经湿了。
爱国脱着湿衣服说:“这下心安了能睡个好觉。”
平社说:“快下,往大里下,明早往半晌午睡。”
夜深了,门外传来急骤的风雨声,春林黑暗中大睁着眼,听着屋外的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