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雨她妈出事第二天，铁娃来杨树弯里看他大他妈，听了小雨家的事，立即去给老人“吊丧”磕头，随后就来到春林家。春林正躺在炕上想小雨家的事，见铁娃来，就有点吃惊。铁娃说：“小雨家乱得很，小雨死活不答应以前说过的那几个娃。”
春林明知故问：“为啥不答应？”
铁娃看了春林一眼说：“你都不知道，我咋知道？”
春林问：“为啥我就能知道。”
铁娃说：“你不要装了，我一进门就从你脸上看出来了，你得是拿不定主意？”
春林还是明知故问：“拿不定啥主意？”
铁娃说：“咱农村娃，谁都想娶小雨那样的娃。”
春林叹息了一声说：“我就是不想年轻轻结婚，我就是怕耽搁香草才分手的。”
铁娃说：“咱这里就这风俗，小雨家就那实际情况。”
春林没有接铁娃的话，把话题一转说：“你说话就像个大人。”
铁娃说：“我舅我妗妈也这么说，这和做木匠活有关吧。出门在外，说话做事和在家里不一样。给你说一件事，前些日子我给一家人干活，干完活结账时少收了几块钱，主人不好意思说，这是咱事先说好的。我当时也出于真心，说多收少收几块钱没有啥，我是刚学着做活呢，那里做得不好，要多包涵呢。主人听了就感动的不行，一直把我送到了村口。没想到几天后，他突然叫人到我舅家来提亲，要把她女子给我呢？”
“成了没？”
“你想嘛，我舅我妗妈一见人家女子当时就答应了。”
“你心里咋想？”春林问。
铁娃说：“迟早都要走这条路。”
春林沉默不语，他觉得铁娃完全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
铁娃又问：“你打算咋办呀？”
春林自言自语：“小雨帮过我，给我买过药，给我在县图书馆办了借书证，我也借过小雨家的钱，可这能扯到一块吗？”
铁娃说：“我也就是这样一说，咋样做还是要你拿主意，乡里乡亲的，咱又一块念过书，你得过去一下。”
来到小雨家门前，里外都是人。春林跟着铁娃走进院子，夏润民双手抱着头圪蹴在窑门口。
灵堂就设在正中央的窑洞里，一张方桌前吊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奠”字。桌子上献着糖果和老碗大的白蒸馍，点着香和蜡烛。桌子后边，窑顶上横绷着绳子，上边挂着垂到地面的白挽幛。
走过挽幛，里边黑乎乎。浓烈的白酒味扑鼻而来。没有灵床，一口棺材已合了盖，周围已用白纸封了。春林心往下一沉。他知道，大热的天，人不能在外边久放，所以早早入了殓。棺材的后边放着一盏煤油灯，灯焰在春林和铁娃走进来时摇晃了几下。小雨和她姐小云就坐在灯边的麦草上。小雨大概感觉到谁来了，她抬头看着春林和铁娃，嘴唇动了动，眼泪刷刷往下落。春林看着小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凄凄悲惨红肿的眼睛，自己也落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