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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楸夫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
20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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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圆》连载

第一百二十章

高原坦荡无垠,迎面吹来的风里,似有一种陌生异样的东西。

又走了两天,春林突然感觉到风中似有细细的可以触摸的东西,前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漠漠的虚线似的景象。

这景象越来越清晰。

路上,似有一层细细的黄沙,他圪蹴下用手指捻摸了几下。

走过一段坡道,仿佛是突然的,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路的一边是漠漠的沙地,缓缓地起伏着伸向远方,在沙地上,稀稀落落的丛生着一些矮小的荆棘灌木。而道路的另一侧,则是连绵起伏的沙山。它们从低到高,由近及远,重重叠叠,缓缓地向远方延伸而去。

春林第一次见到沙漠,他张大嘴痴痴地观望着。

这是一种惊心动魂要流动起来的美。

这是一种原始野性的美。

这是一种博大辽阔大海一样波涛汹涌的美。

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际,连绵的沙山在晚霞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辉煌的景象:叠障起伏,金黄耀眼,一种圣洁的天堂般的光辉在沙山上漫延。

春林情不自禁走了进去。

松软的沙子在他脚下流淌。

他爬上一座沙丘,坐在上边,望着落日晚霞,望着辉煌的连绵起伏的沙山,仿佛置身于一种虚幻的境界。他内心升腾起一种大美大悲的意境,冉冉地滋生起那种忘却尘世浮华之后的宁静与恬美。

他仿佛又觉得,这种心境,似曾苦苦寻觅,似曾相识,似曾在什么地方与之不期而遇。

可能,在梦中。

也可能,在一本书里。

还有可能,在内心一个极深的某一个地方。

他继续朝上爬。

他越过一道道缓缓的沙坡,爬上一座更高更陡的沙丘,他坐在上边。

猛然,他想起从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的一幅画,一个和尚正坐在沙地里闭目思道。

当时,自己还不是明白,为什么和尚非要坐在沙地上。

现在,自己就好像那个和尚。

他下意识抓起一把沙,又慢慢地松手,让细沙从指缝间慢慢地流失。

他反复做着这件事。

他猛然觉得那个和尚坐在沙地里很有象征意义。

可是,他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有可能,睁着眼,色就入目,心就杂乱。

但闭上眼,心里就一定能安静下来吗?

有时候,闭上眼睛,内心更色彩斑澜,更如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如天空一样风起云涌。

也许,他闭上眼睛的意义在别的地方。

他想起一沙一世界,一沙一极乐的话。

是在那本书上读到的?当时,也就那么一读,并没有认真去想背后的意义……

他环顾左右,突然联想到自己的生命,多么像手里捻着的一粒沙,是那么的渺小,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一经从手中落入沙地,就再也难寻其踪影。

你存在与不存在,你在此与不在此,对于这个延绵的沙地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好像没有一点意义。

你的(一粒沙)存在,大概只有在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明白。

面对如此的尴尬,该怎么办?

逃避吗?

放弃吗?

怎样去逃避?

怎样去放弃?

一个人与这个大千世界的关系,不正像是一粒沙与这片广漠沙地的关系?

他又想像野兽一样嚎叫,张大嘴却没有喊出声来。他仰面躺在沙地上,久久地望着头顶上碧蓝的天空——

碧蓝的天空,我们又叫它大气圈

它好像一层厚厚的被子,紧紧地包裹着地球

正由于它的存在,才有了风霜雨雪云雾冰雹等天气现象

科学家这样说过,在四五十亿年前,地球刚刚诞生的时候,表面上几乎找不到一滴水,也没有任何生命。后来,地球渐渐冷却了下来,弥漫在大气层中的水蒸气开始凝结成雨,不断地降到地球上,流向低洼的地方,日积月累,逐渐形成了原始的湖泊和海洋

于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物质,从原始海洋中萌发了

如果没有这大气层呢,也就没有了雨雪,没有了海洋湖泊,没有了原始的生命物质

同样就没有了地球上动物、植物和微生物,没有了生命赖以生存的地球生物圈的形成

地球生物圈的形成,是经历了十几亿年的繁衍发展,才形成了今天一切生物得以生存的环境

科学家们说,在地球生物圈漫长的发展演变过程中,地球的大气圈、水圈和地壳之间,是相互接触,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缺一不可的

这也就是说,大地上的一切生命一切生灵,包括一草一木一惊一喜一点一滴,都和头顶上碧蓝的天空有关系

蓝莹莹的地球

碧蓝的天空

蓝色的大海

对对,继续朝前走,到有大海的地方

去看一看蓝色的大海

去看一看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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