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异乡的土地上,感觉很不一样。眼前的一切,包括天空原野还有风,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同时,人的心境也似多了一份寂寞,多了一分孤独,还有几分忧郁。也可能,在此时此境,人的内心才能够安静下来。
由此,春林感觉到了背包的沉重,脚步的迟缓,不时,他下意识停住脚步,望着陌生的大地喃喃而语:我是一个孤独的旅行人。
他双眼发红,同时又安慰自己:但愿不虚此行!
第三天,他走进一个陌生的小城。因为他带的干粮快吃完了,就想找劳务市场,打工挣点钱。
他和一些衣衫破旧、脸面粗糙坳黑的男人,站在小城十字路口边的城墙根下,耐心地等着雇主。只是,他带着背包,有的活如搬运、装御就不方便。另外,由于他人生地不熟,眼看着别人结帮搭伙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太阳偏西的时候,有人干完活又回来了,围坐在一起不慌不忙地打着扑克。这时,倒是有雇主走来,但没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有人只把眼皮抬了一下,身都懒得动。原来,此人已经在劳务市场转过几次,打工的人都有印象。他以种菜为业,要找一个拉大粪的人,把粪池里的粪,用架子车拉到他的菜地里去。春林不知情况,走上前去打问情况。
半下午,春林跟着雇主来到菜地边的窝棚里。窝棚边,放着一辆简易的架子车,车上装着一个若大的粪桶,桶边架着一把长柄的大铁瓢。
春林把铺盖放在窝棚里,很不习惯地拉着车,低着头跟在主人的身后。雇主把他领到一个单位门口,给看门的老汉交待了一下,就叫春林自己到后院去找厕所,一甩手走了。
厕所是露天式的旱厕,厕所后边有一个砖砌的长方形的粪坑。春林把架子车放在粪坑边,用长柄的铁瓢把粪舀着往铁桶里装,装满以后拉到菜地边倒进大粪池里。从前,无论春林的想象力多么丰富,咋也想不到干这样的活。
在装粪的时候,无论他是怎样小心,他的裤腿上、衣袖和手上,难免要粘上脏物。特别是当他把粪拉到菜地边,往粪池里倒的时候,铁桶后边有一个出粪筒,筒口是用一节木塞塞着。倒粪时,首先要取掉木塞,但取木塞又不能用别的东西往下打,否则,木塞就掉到了粪坑里。他只能用手取,速度要非常的快。
如果是一位老人拉着粪车从街上经过,可能没有人笑话,但一个青年拉着粪车,情况就不一样了。春林虽然低着头,可从他从身边急促跑过的脚步声中,就能想象出别人的表情。仅此一下,就足以让春林脸红半天。
还有,空气中飘着的阵阵臭味。
还有,吃饭时心里泛起的恶心。
还有,睡觉时浑身的不舒服。
春林真的是感慨万端呀。到晚上,他躺在窝棚里那个用砖支着的简易木床上,通过屋顶上的缝隙望着屋顶外边的天光却在想:不要悲伤,不要哀叹,这是你自己找的,是你要到达远方必须要经过的生活!
他拉了四天粪,接着又被主人留下。在浇地的时候,他又把粪池里的粪一瓢一瓢舀着倒进水中让冲到地里去。等干完活,领了工钱,他先去街上,给自己买了一个脸盆和一个很大的土色的粗布挎包。因为母亲做的花格子粗布馍兜太小,有的东西放在被子里又不方便。回来后,他把自己关在窝棚里,用冷水洗了个澡,同时把脏衣服也洗了一下。接着,又坐在窝棚里写了几页旅行日记。
第二天,衣服干了,天上却下起了雨,他穿着雨鞋,披着塑料布上路了……
地势缓缓地向上抬升,青山在远处疏散地排列,村落和村落之间的路程越来越远。迎面吹来的风,感觉上愈加的陌生。
由于连天的走路,他的脚被磨破了。他坐在路边,脱了鞋,给伤口上撒了点消炎药,用纱布包了,又赶路了。
他望着前方陌生的路径想:喊是没有用,哭也没有用,自己要战胜自己。他把酸枣木棍在地上重重地蹾着说:疼要不了命,我不但要向前走,还要把破了的脚再磨平……
春林正走着,突然看见远处的田野上,一列火车俏然地驶过。
他愣站在路上,一时间就有些失神。
许久,他清醒过来,觉得有什么话想说,咋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第二天,正走着路,他无意中想到了这样几句话: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真的需要一段寂寞的时光,特别是在异乡的旅途上那种落寞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