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来春林家的消息,比鸟儿还飞的快,几袋烟功夫,杨树弯里的人都知道了。因为是星期天,小雨在家里看书,大姐也回娘家来了。大姐说,她今天来,一是看父母,二是问小雨的婚事,说另给小雨找了一个娃,叫小雨过去见面,并拿了小伙的一张相片。母亲看过相片,说是个老实娃。大姐说,娃家里兄弟多,愿意来咱家过日子。母亲拿着相片让小雨看,小雨看了一眼,啥话也没有说。
她不是看不上这个娃,仅凭一张相片说明不了什么。她出家门来到麦场边,望着呱啦鸡岭上薄薄的落雪和雪地里焦黄的山色。不久,就看见从张家那边走过来的春林和香草。她凭感觉判断,走在春林身边的就是老鸦岭的香草。
她不愿意离开,把自己躲在大杨树背后,一直看着春林带着那个女子,沿着土沟边的大路,向春林家里走去。
看不见春林了,小雨靠着大杨树,很久地望着飘着雪花的天空,突然自言自语:在春林的身边,已经走着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是要跟春林过一辈子日子的。
母亲和大姐都弄不明白小雨的心思,直到大姐回去,小雨都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态度。
春林回到学校,文艺班的同学去公社良种场参加劳动去了。他躺在宿舍,又抱着那个地球仪看。他咋也想不明白,这么多的人,就生活在这个转动着的圆形的东西上?
太阳压山之前,劳动的同学陆续回来了。平社见了春林问:“你这两天干啥去了?”
春林笑道:“脱光脚片上皂角树去了。”
平社笑着问:“你上皂角树干啥去了?”
春林笑着说:“逮蝇子去了。”
平社把脚蹬在墙上躺在那里笑。
春林问:“咋不见爱国呢?”
“回家去了。”
“回家干啥?”
“脱光脚片上皂角树去了。”平社嘿嘿笑着。
春林笑道:“好好问你爱国干啥去了?”
“被他大叫回去跟他舅学手艺去了。”
“学啥手艺。”
“学当画匠,画桌子画柜画寿材呢。”
“把他先人日了。”春林突然骂了一句。
“把他先人叫良种场的大洋马日了。”平社声音更大的骂。
“今天去劳动看见大洋马了?”
“咋能没见,还把驴咬了一口。”
“咬驴着咋?”
“有人来配驴,那驴一看见大洋马腿就打颤呢。还没等大洋马爬到尻子上,驴腿一软就卧到了地上,大洋马扑了个空,气得在驴背上咬了一口。”
平社说着躺在床上踢腿抡胳膊哈哈大笑,春林也跟着爬在床上笑,嘴里反复骂:“平社你这驴日娃。”一时,两人笑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
外边传来一片狗叫声。平社说:“驴日娃又站在院子学狗叫。走,到灶上舀开水去。”
春林和平社走出窑洞,见柿子树下站着一堆人,正在那里学驴叫狗咬。平社一边走一边叫了几声,叫得不象,又用手捏住喉咙叫。春林也学了一声,立即兴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