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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林正在地里劳动，香草从大路上走来了。他老早就看见，却一时不知所措。白老汉看见，连忙走过去对春林说：“香草来了，快接去。”地里有人听见了立即开玩笑：“娃媳妇来了，看把他大急的。”满怀忧虑的白老汉听了脸上没有一丝笑，低下头劳动去了。
春林走到大路上，看着站在面前的香草，心中暗暗吃惊，她和过年来他家时模样很不一样，也许那时她因为穿着棉衣，现在，春天的一身单衣裳，再也无法掩盖住她隆起的胸脯，滚圆的臂膀，特别是她的肌体里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这一切，都说明她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春林面对香草，突然变得羞涩木讷，不知说什么好。他偷着向地里看了一眼，劳动的人都停住手里的活向他这边看着，不知在说笑着什么，他连忙低着头引着香草向家里走去。
春林他妈一看见香草，心立即凉了半截。因为香草来的不是时候。另外，未过门的媳妇来婆家，总是把长辈叫叔叫姨，可这一次，她啥也没叫，是白搭话的。
虽然这样，春林他妈还是端喝问吃，香草说，她是吃了饭才来的。
有的话，春林他妈不好直接问香草，就想自己走开，叫两个娃先说。春林他妈一走，春林和香草一时沉默起来。相持了许久，香草问春林：“你咋不说话呢？”
春林说：“你想叫我说啥呢？”
香草低着头问：“你心里到底打的啥主意？”
春林忧郁地说：“是我对不起你，叫你这样跑来跑去。我虽然没去你家，自从你回去以后，我心里一时没安宁过。”
“我不想来，我大我妈叫我来问你一句实话，”香草声音越说越低。“你要是对我有啥意见，把心瞎了早给我一句话。”
春林心里不好受，红了眼对香草说：“我真的对你没有啥意见，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这样的人叫你遇上了，我只是不想结婚。”
香草问：“是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春林说：“我也不知道。”
香草问：“你咋能不知道？”
春林说：“从早到晚我心里总是惶惶不安，结了婚咋办呀。”
香草说：“有啥咋办的，和别人一样过日子嘛。”
“不，不，我不想那样做。”春林有些激动，喃喃自语。
香草坐在炕边声音里含了悲音说：“其实，上一次你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可我还是不死心。”
香草想走却下不了决心。
春林又突然说：“叫我妈给你做饭去。”
香草听出了话外之音，说：“我回去呀。”
春林似乎突然清醒过来，心里升起丝丝悲意，欲挡住香草，却左右为难起。他心里明白，香草这一走，就将一辈子失去香草，如果把香草留住，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这样做，无疑十分不心甘。罢罢罢，我不能不想结婚，又拖累着善良的香草。
香草看春林低头不语，心想没有啥希望了，又说了句我回去呀，说完话已经泪流满面。
春林眼圈发红，送香草出了窑门。
春林他妈一直在另一孔窑洞心焦地等着，见香草走到院子就急忙跑出来。挽住香草的胳膊，情急中带了哭声说：“香草，你不走，有啥话对我说，有我呢？”
香草低着头，手揪着衣角。
春林一语不发站在一边。香草不能不走了。
在村外的一个坡坎上，香草下意识转过身看了一眼这个她刚熟悉的村子。
“你回去。”香草不看春林说。
春林没有动。
走到山梁上，香草问：“你给我说实话，为啥看不上我。”
春林红着眼圈语气恳切地说：“不，不是，你真的是个好姑娘。”
“你说的不是实话，你是另有人呢？”
“香草，在我眼里，你是最善良最好看的姑娘。”
这一次，香草嘤嘤地哭出了声。
春林心情十分惨淡，他知道香草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很情愿把她的一生交付给自己，可是，他叫淳朴善良的姑娘失望了。他很想走上前去，把这个流泪的姑娘紧紧拥抱一下，可他不能够这样做。
香草看春林脸上的泪水，茫然不解地问：“你这样难过，为啥还要这样做？”
春林望着呱啦鸡岭伤情地说：“我的心在空里飘着，如果结了婚，害我又害你。”
香草迟疑了一下，圪蹴在地上双手掩面。
春林踌躇起来，望着田野里飞动的鸟儿，心里有个念头闪动了一下：“香草真的是个好姑娘，她这样难过，不如和她结了婚……”
但是，香草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林望着走远的香草的背影，一边落泪一边自言自语：我们是人生河流上两只小船，相遇了又分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