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店头镇读高中,杨树弯里有三个人,现在毕业的时候,却只有春林一个。他情绪低落,背着铺盖,抱着没有底座的地球仪,脚下像拖着一座山。他没有走大路,沿着一条小路向山上走去。冻结的积雪在他脚下咯吱作响。麦田虽然被积雪覆盖着,可许多麦苗还是从耀眼的雪地里露出头来。山坡上洁白的积雪、枯黄的草枝和黑苍苍的石头,让呱啦鸡岭有着别样的风景。
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听着脚下积雪的破裂声,寂寞地向山坡上走着。爬上一道山梁,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种与他心情不一样的景观——云彩像一道巨大的金黄帐幕,舒展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云彩之上,是一轮又大又圆红红的落日,它金光闪闪热情奔放,一点也不刺眼,呈现出一种壮美、平和与肃穆的景象。
春林望着积雪的原野,望着冬天少有奇异的景象,突然伸长脖子,神经兮兮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喊起来,立即红了眼圈。他左顾右盼,知道在这半山腰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又一次仰起头来,把喊叫声变成了狼嚎声。他尽力学着狼的样子,向着天空嚎叫,一声接一声,直感到精疲力尽腿一软坐在了雪地上。
他眼泪汪汪,歇息了许久,又望着圆圆的落日,对着空旷的田野吼起了秦音(秦腔):
落日圆
霞满天
雪覆大地呀好景观
毕业了
回家了
念书的日子结束了……
落日圆
草木黄
春去冬来又一秋
过年了
十八了
再不是青春少年了……
突然,从呱啦鸡岭背后,飞来一只鹰,快飞到春林头顶上时,却一个转弯,斜着身子向南飞去了……
它飞动的身影,是多舒展大方,是多坚强有力,是多自由自在呀!
春林望着高高飞远的鹰,突然站起来,伸开双臂,大声地吟诵道——
多想
像你一样
高高地
在万里蓝天上
扇动着有力的翅膀
自由
自在
不论白天黑夜
不怕狂风暴雨
一路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