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弯里人种完麦,正采摘柿子,准备“烧熟”或“暖熟”后,用架子车拉着到平原上各个城镇甚至是外县去卖时,春田又回来了。
春田这一次回来,不仅又带回来关于“包产到户”的消息,还说在村子里要收柿子往外头拉呢。于是,杨树弯里的老老少少再一次因为春田嘘声叹气了。不过,从许多人的嘘气声里,却明显听出来几分揶揄的味道。从前,他们对春田在外边的情况并不了解,现在看来,神秘的春田在外边原来干的是把这里的东西拉到那里去卖嘛。这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如此嘛。
就在杨树弯里许多人认为春田所做所为没有什么了不起时,春生已经对春田刮目相看了。春田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他叫弟弟春林把大哥春生叫了过来,当着一家人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春生问:“你收那么多柿子,拉出去赚了好说,赔了拿啥给人家呢?”
春田说:“赔是赔不了,即是赔也是拉出去以后的事,我付的是现钱。”
春生说:“那要多少钱?”
春田一笑,叫他妈从柜里取出他背回来的帆布挎包,从里边取出一件衣服,把衣服解开后,他大也就是白老汉,呀的喊了一声,脸立即变的刷白,人突然就蔫了下来。春生看见这么多钱,也立即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眼直直地看着春田。春田他妈表现得既紧张又害怕,没有说话手先抖起来,又赶紧叫春林去把院门关上。
第二天,春生就按照春田说的在村子里跑前跑后,和各家各户商定买柿子的事。同时,叫上春林、春田,把自己家和父亲这边的柿子下了,用烧得半开的水把柿子暖在了“老瓮”里,再用被褥把“老瓮”捂得严严实实。
按照说定的时间,第四天吃早饭的时候,春田在公路上把一辆“解放牌”汽车引进村子。汽车驾驶室里走下来的不仅有司机,还有一个“卷卷毛”姑娘。她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径直跟着春田去了家里。
我的爷,这驴日的娃,不仅把大汽车引进了杨树弯里,后边还跟着一个“卷卷毛”女子。
春田把司机和那姑娘引到家里以后又出来,随之,叫春林爬到车厢把装柿子的竹筐往下扔。
村子里有许多人跑来看热闹。
有人说,这竹筐子装柿子好的很嘛。
有人说,好是好,就是要钱呢。
有人问春田,这筐子一个多钱。
春田笑道,这是从南方拉橘子时带过来的。
噢噢……
半下午,车装好了。春田不好意思站在院门上给大家付钱,嫌这样太扎眼,就想叫卖柿子的人到他家里去。于是,有人就打算去,有人却说,你先放到你大跟前,我明天过来取。立即,春田就感觉出几分尴尬,不好意思就把烟掏出来赶忙向大家发。春生连忙说,家里活都忙得啥样的,我给大家送过去。
太阳还老高,春田坐着车和那个“卷卷毛”姑娘一块走了。天黑以后,春生把柿子钱挨家挨户地送了过去。
春田一走,杨树弯里人仿佛才突然明白过来,我的爷呀,这娃真的是在外边弄发了。不仅是发了,你再看他引的那女娃,那像咱农村人,那样的女娃,咱一般的农村娃能养得住吗?
好几天,那个“卷卷毛”女子成了杨树弯里人议论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