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古道恩仇》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影子。
在莽莽大山之间,诸多的影子在我的心头闪着。
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在孩提时代,我便挤在大人之间,听着天南海北的故事。这些故事,像是一根根魔棒,敲打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
我所处的小镇,是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镇。这小镇不靠江河,却有着生生不息的文化传承。传承这文化的,是一条条呈放射状的古道。古镇上的物资,是靠着许许多多往返古镇的挑工来维系的。正是这些挑工,用他们坚实的肩膀和腿脚,支撑起古镇商业的繁荣。我所听到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来源于挑工们的口述。
听曾是一个挑工的老者口述他的经历,我是非常入神的:老者的讲述可谓是绘神绘色:高兴时手舞足蹈、伤心时两颊垂泪,总之他的情绪也总能拨动我的心弦。他讲得最多的是一个猎人,如何在悬崖边救上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也是经常往来于古道上的挑脚工。他的父亲在最后一次担货返回古镇的途中,遇上劫匪,劫匪不但掳掠了货物,而且还丧尽天良地把他的父亲推下悬崖。正当他的父亲以为他将命丧于此的时候,幸遇两个猎人打猎途经此处。猎人不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救了上来,而且还将他的腿伤治好。
“好人呀,真是好人!”老者讲到动情之处,不禁连连喟叹。
从那时起,我便滋生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将这段故事,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这段故事在我的心里头珍藏了四十余年,怎奈我一者惰性气体充填着我的身心,刚开个头又无法静下心来将其记叙下去;二者本人的写作火力不足,写着写着便前言不搭后语,故事的情节处理和语言动作描述总是不尽人意,因此只好作罢。
2021年秋尽的时候,我在荒废已久的古道上,寻觅着消褪在历史尘埃的古道踪影,遂突发奇想写作《古道恩仇》,意欲将一般尘封的故事,坦露在世人面前。
《古道恩仇》动笔以来,一个山间猎人的形象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那猎人,有很多人的成分在里面。在大山里头,经常出入各种险境之中的猎人,是身手最敏捷的,同时他们在应对各种险境中,形成了互帮互助的传承,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至于被自然界、被人为的险恶所压垮。小说故事的主人公之一的大岩,是这群猎人的典型代表。大岩世居大山,集爱恨情仇于一身。他行侠仗义、一身孤胆,为救挑工而险些命丧悬崖,拯救他的,是他身上具有的睿智和身手,但他的江湖义气与对落难人的满腔热忱,却不为爱慕虚荣、满脑子幻想过人上人日子的妻子翠娥所容忍,乃至她不仅红杏出墙、更有甚者与匪首私通,为害一方。大岩的情感挫折与江湖义气碰撞在一起,使他与挑工妻子义娥的情感剧烈冲突。挑工李聚林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古道遭劫被救后,身体的残疾使他无法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正当青春年少的义娥,无疑是守着活寡,传统的妇道以及对子女的眷恋,又不得不使他在李聚林与大岩之间作着心理挣扎。这是《古道恩仇》的一根明线。
大岩无子,从树洞里捡来一名弃婴并将他抚养成人。他给这名弃婴起名树洞。大岩救起挑工李聚林,引起了劫匪的肆意报复。而挑工的伤势又刻不容缓,大岩只好求救于庵堂青云师父。青云师父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帮助大岩转移伤者,却被劫匪暗探获悉,引来劫匪火烧庵堂,押走了青云。青云为不连累徒弟复尘与大岩,纵身跳崖而殒命。在这过程中,大岩与树洞见面。父子在此种情形相见,大岩以为树洞成为了一名土匪,嫉恶如仇的他此时愤怒至极。树洞的身份最终由青云的徒弟复尘道出:树洞是一名地下党员,他深入大嘴凹匪穴是因为他受地下党的派遣,一方面是要阻止大嘴凹的却匪危害山民及过路的商旅,另一方面更是要防这大嘴凹众匪倒向国民党反动阵营,为古镇解放作准备。至此,一根地下党安定百姓、保障古道畅通的暗线显现。
猎人大岩是这两根线的交汇点。大岩的养子树洞与大嘴凹的匪首青面兽竟然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也是大山里的猎人,在一年大雪封山的时节,他们的父亲从大山里打了许多野兽正准备筹划过年的时候,保长带人来抢劫了他们的野兽。保长正得意洋洋地准备离去时,却因兴奋过头,再加上路滑,一头栽在尿坑里。保长诬陷说是他们的父亲害他,把他们的父亲抓走,他们的父亲以后便不知去向;保长的儿子手垂涎他们的母亲的姿色,强行凌辱了她。母亲不堪凌辱,把仍在襁褓之中的小儿子送到一个树洞,然后上吊自杀。五岁的青面兽成了孤儿,在大山之间自生自灭。青面兽在险恶的环境中练就一身本领后,诛杀了保长父子,落草为寇,最终成为大嘴凹的大当家。树洞靠大岩传授的功夫与过人的机智,当上了大嘴凹的二当家,成为青面兽的主心骨。两兄弟此时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世,但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样一段痛彻心扉的经历,使青面兽对官府恨之入骨,虽不敢公然与之对抗。对手下勾连官府的勾当,却深恶痛绝,绝不手下留情。这正是地下党组织为何要派树洞潜入的原因。
对于大山里的猎人,是夹在官府与劫匪的缝隙中生存的一群人。大岩的秉性,早已成为劫匪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加上他此次救下那落难的挑工,更是招来杀身之祸。红杏出墙的翠娥,勾搭的对象正是青面兽。翠娥正好利用此事,计诱大岩上钩,在家与外面的却匪来个里应外合,除掉大岩,然后堂而皇之地作她的押寨夫人。此时,树洞利用在大嘴凹的身份,巧妙地利用夜色掩护,帮助大岩脱险。
翠娥到了大嘴凹后不久,便不满足大嘴凹压寨夫人的这一身份,这一点正好被国民党县党部特务发现,他们穿针引线,让县团防局与其联络。她利用美色赢得团防局局长的欢心,并不断地在县城与大嘴凹之间乔装穿梭,一方面出卖肉体,另一方面帮团防局在大嘴凹扶持代理人。
而大岩得知妻子伙同却匪谋害自己后,暴跳如雷,发誓要将其碎尸万段。地下党得知情况,派人暗中窥探,阻止大岩莽撞行事。
大岩是我在这部小说中塑造得有血有肉的一个人物。大岩与其妻分道扬镳后,孑然一身居住,对受伤后的挑工李聚林不离不弃,像一尊神一般地保护着他的安全。
由于李聚林人货均未归,货主便来到李聚林家,强行要李聚林家里人赔上中物什,公公在求饶过程中被对方推撞,撞在墙壁上当场毙命。义娥伤心欲绝,耗尽家财葬了公公,把年幼的儿子冬儿托咐给邻居张嫂,然后带上幼女菊儿踏上寻夫之路。
义娥历尽千辛,在地下党的帮助下,在山口找到了自己的丈夫李聚林。李聚林在受伤之后,在山口编织篾货谋生。夫妻二人团聚后,李聚林因受伤失去了正常的生理功能,这使得义娥如同守活寡。
大岩与义娥暗生情愫。但大岩苦于义娥是朋友妻,义娥则苦于自己是有夫之妇,两人的情感终隔着一张纸而不能被捅破,二人因此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苦闷之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聚林织篾货所用的竹子,采自山头。山匪寻门闹事,山匪头子垂延义娥姿色,欲非礼义娥,李聚林拼命相护,但总奈他身已残,加之山匪人多势众,李聚林和义娥面对强暴欲哭无泪。危急关头,大岩挺身而出,凭借老猎人的机智与身手,救李聚林夫妇于水火之中。
李聚林的生理缺隙他自己也很清楚。因此他性情大变,时不时地发着无名火。性情柔和的义娥,最终也无法忍受来自丈夫的双重压抑,导致幼小的菊儿夹在中间,被迫忍受着时常充满着火药味的家庭纠葛。
神出鬼没的山匪,对李聚林一家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大岩为这一家计,决定为他们另觅一安生之处。大岩在极为隐密之处寻到了一岩洞,暂时安置了李聚林一家。
可事与愿违,这个岩洞早已被国民党特务组织利用过。那个特务组织虽被地下党所摧毁,但搁置在里面的设备仍藏于洞中。寻找这些设备,已成为当时国民党县暑、大嘴凹匪窝、山匪及地下党组织的目标。而这些,大岩似乎还不知情。
大岩时不时给李聚林一家送出一些生活必需品。大岩的每次到来,给这个家带来希望:义娥蠢蠢欲动的情愫、李聚林发自肺腑的感激、菊儿幼小心灵的依托。
有一次大岩打了几个野味,预备了几壶浊酒来到了这里。火娥烧了一些开水,和大岩一起给野味拔毛,孰料李聚林醋意大发,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一直到酩酊大醉,轰然倒地才被大岩与义娥发现,两人不约而同地跨步去搀扶李聚林。被惊吓的菊儿,掉进开水里被烫伤。手忙脚乱的大岩与义娥,只好放下大人,来扶菊儿,两人的内疚已无法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