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聚林在游击队驻地,靠着编织篾货,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了。李咏菊,他的菊儿,在游击队驻地念起了书,这在之前他想不不敢想的。而此时,他开始思念起他的儿子来:他已有将近半年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义娥,要不,你抽空去见见咱们的冬儿。”
“好呀,我也日思夜想我们的冬儿,不知他在张嫂那儿过得怎么样了呢?”
“那你明天就动身吧,不是说姚嫂蒋欣容要跟你一起去的么?你可以去约约她。”
“好的,那我就去约约她。”
“好,不过,你把那些竹子给我搬到这边来,这几天我要用。”
义娥帮李聚林搬到他方便拿的地方,便朝蒋欣容家走去。
“姚嫂,在家么?”
“在家,来得正好,我摘了一些豆角,正准备乘太阳大,晒一晒,你来给我搭把手。”
“好的。”她俩一起动手,把豆角均匀地切好,然后晒在簸箕里。
“姚嫂,我想跟你说件事。”义娥开口说。
“什么事,你说。”
“我想去看看我的儿子冬儿,这么久了,我有点想他了。”
“好啊,明天正好我有空,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去过县城,在县城边的望城坡塘坝上,我有一个姨娘在那儿,顺便去看看她老人家。”
“我来也正是约你去的。”义娥说,“有个伴好些。”
“嫂子,我这儿有一切衣服,我现在穿起来有点小,看看你的身材,可能合适,要么,你试试。”蒋欣容望着义娥身上穿的衣服,已是大补丁上加小补丁,原来的布料几乎已没剩几下,便有意送她一件。
“好吧,那我试试。”义娥也觉得自己要回老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推脱。
“你看,就是这件。”蒋欣容从衣箱底翻出一件的确良衬衣:半新不旧,白色的底子上,蓝色的梅花煞是好看。
“这件衬衣,就是那个姨娘在我结婚的那天送给我的,我只穿过几回,显得有点小,你试试。”
义娥满心欢喜地把那衬衣试穿在身上,就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非常合身,把女人的气质完全衬托了出来。
“这里有一面镜,你自己瞧瞧,”蒋欣容说道,“三分人才,七分打扮。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
在镜子面前,义娥左瞅瞅右瞧瞧,穿了这件衬衣,她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兴奋的表情流露在她的脸上。
“这是你的嫁衣,我穿上不合适吧。”义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好你喜欢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义娥满心欢喜地脱下那白地蓝梅衬衣,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穿上自己的衣裳。
第二天天刚亮,义娥和蒋欣容就准备上路了。李聚林拄着拐杖,蹒跚着为她们送行。
“义娥,这么久没见到冬儿了,到仙溪街上,给冬儿买几个包子吧。”说着,李聚林从衣蔸里摸出几个铜板,递到义娥手里。
“好吧,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义娥从李聚林手里接过铜板时说道。
“好好好,你们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聚林哥,那我和嫂子走了。”
李聚林站在一个高坡上,直到看不见她俩的身影,才若有所失地返了回去。
两个女人,匆匆地踏上了去县城的古道。起先,太阳还没露面,山风也有意没意地吹着,把她们的头发贴着脸颊刮得些许杂乱,也同时把她们的衬衣时不时地掀起,饱满的胸脯,随着她们的脚步的幅度,在她们胸前有节奏的跳跃。可不大一会儿,太阳就露脸了,它一开始就非常的威严,把那山风逼走了,太阳光就像一支支带火的箭,把整个山野都射得非常的炽热。她们的脸上、脖子上、背部,都渗出一股股汗水,把衬衣浸湿透,紧贴着她们的身体。她们的突兀的身体,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只是一些赶路的挑工。他们的扁担,深深地陷在满是汗水的肩膀上,汗珠在他们摆动的臂弯里,像一串串珠子落下来。他们时不时地用胳膊肘,擦拭着他们额头的汗水。义娥想着自己的丈夫李聚林,也曾经是这样赶路的挑工,不免有些同情、伤感,对这些挑工也产生了很多的悯惜。
她们抵达河山桥的时候,太阳已在中天。站在一座独拱石桥上,义娥对蒋欣容说,“这座桥就是河山桥,我老家就在那个湾口里。”
“那你很快就能见到冬儿啦。”
“是的,很快了。”
“咦,那不是冬儿的娘么?”几个正在一棵毛桃树下的男娃,带着几分诧异的神色嚷道。
“是的,我是冬儿的娘,你们见到冬儿了么?”义娥急忙赶了过去,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