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麻子,你也有今天。”李聚林拄着拐杖,蹒跚着来到陈麻子身边,抡起拐杖想敲打他的头,“你这混账东西,捣烂我的篾货就算了,还要欺负我的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聚林哥,陈麻子作恶多端,会受到相应惩处的,你消消气,消消气。”曼尘拦住李聚林道,“同志们,把他们押下去,严密看守,等待上级的指示来处理这帮家伙。”
“是,曼尘同志。”
游击队员们分别押解着这伙山匪,离开了曼尘他们办公的这座茅棚。
“你们真是神速,这么快就抓住了这些家伙。可要提防漏网之鱼前来扰乱呀。”鄢建春以他作为过特工的敏感,提醒着曼尘道。
“你说得极是。姚勋同志,今晚通知全体游击队成员,提升戒备状态,勿得松懈。”
“是,曼尘同志。”
“建春同志,给县委发报,通报陈麻子已被我生擒,请求县委指示。”
“是,我这就去办。”鄢建春钻进发报室,把陈麻子这颗毒瘤已拔,等待县委处置方案的事,电告县委。
县委回电,对匪首进行就地处决,对其他土匪进行严密监视,进行警示教育,然后公开处理结果,以震慑其他冥顽不化,伺机兴风作浪的山匪,安定当地百姓。县委同时还提醒曼尘,要加强游击队驻地的安全防范,把游击队员家属,转移到安全地带,严防山匪狗急跳墙。必要时,与凡风、复尘、老志他们保持联系,互为犄角,互相支援。
“与凡风取得联系,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局势。”曼尘叮嘱姚勋道。
“我这就放信鸽去,让他们做好策应准备。”
“好!”曼尘道,“上次县委来电,郑书记已就任团防局局长,团防局这方面,我们尽管放心。”
“啊!那真是太好了。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县委通过省委的努力取得的一大成果。具体过程我也是不太清楚。总之,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曼尘说,“人民解放军攻占南京后,国民党湖南省政府已开始左右摇摆,部分地放松了对共产党地下组织的管制措施,这震惊了已逃至广州的国民党反动派。”
“建春同志建立的通讯站,为我们掌握各种情报、信息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使我们能快速及时了解解放战争的进程、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各项政策和指示以及县委的具体部署。我们要加强学习,才能跟上飞速发展的形势的需要。”曼尘说道。
“是的,建春同志是功臣。”姚勋夸赞道。
“我才不呢。要不是树洞三番五次地救我,我早就是刀下鬼。即使不是刀下鬼,我的内心深处还是跟你们有抵触情绪的,虽然我也觉得国民党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但我还是准备为之而陪葬的。是你们用自己的行动感化了我,使我这个漂泊在外的异乡人,感受了温暖,看到了希望,获得了新生。你们才是我的大恩人呢。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我看到我们游击队驻地现有几个孩子,年纪尚小,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办一个识字学习班,由我来充当教员,你们看怎么样?”
“那太好不过了。我们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我们这些人,自个儿没读多少书,在我们这里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牵头。你为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呀。”曼尘兴奋地说,“就这么办,我组织游击队员为你修建一个我们这里最漂亮的房子,作为学校用房,同时置办课桌凳椅。现在,我们的办公室可作为临时教室。从明天起,我就召集这些孩子拢来,正式开课,同时还为你配备一名助手,充当生活服务员。”
“好,越快越好。”鄢建春兴奋地说。
“姚勋同志,你负责学校房子的建设,同时也把蒋欣悦给我找来,充当生活服务员,具体负责孩子们的衣食住行。”
“我们的领导就是考虑周到。”姚勋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大事,我们游击队驻地的大事,一定得把它办好。”
“是,我马上去办。”
“今夜你还是别去,这驻地的戒备要紧。明天再去。”曼尘道。
“是!曼尘同志!”
夜空,群星闪耀,大山,雄伟壮观。曼尘和衣走出这茅棚,到处巡检各地的戒备情况。各个哨口的游击队员,均是精神抖擞,毫无一点松懈的迹象。每到一个哨口,曼尘都简要地把鄢建春的想法传递给游击队员,他们都个个叫好。曼尘叮嘱每位游击队员,通夜都必须高度戒备。
……
山中的夏日,到了后半夜便有些凉意,山风嗖嗖地刮着,把爱鼓噪的蝉儿的知了声也刮没了,把整个山野刮了个万籁俱寂,除了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凌云寺废墟是驻地的前哨,通往这个前哨的是一条古朴的石级,原来是每隔一段有由寺院点亮的香油灯已不复存在,现在只剩下被杂草簇拥着的石级静卧着。
曼尘不声不响地来到这里。自从凌云寺被毁,他已经很少在夜里来到这个地方。此时,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的师父白云慈详的面容:他须发斑白,却精神䦆铄,眉宇间充满对曼尘的慈父般的爱恋。“师父!师父!”曼尘不由自主地轻唤着。可当他回过神时,白云如一阵风走了,留下的只是远处的树影和近处的凌云寺的残垣断壁。几许清泪在曼尘的眼中扑朔而下。
“有情况。”前哨的游击队员压低声音喊道。曼尘从冥想中醒悟过来,迅速躲到原来寺门边的一颗朱檀木上,双眼紧盯着那条蜿蜒盘旋而上的石级。在幽暗在星光下,石级下端隐隐约约出现一些人影,蟋蟋蟀蟀地正向上沿着石级而上。
“做好应急准备!”曼尘用极低的声音朝附近的游击队员说道。
三声猫头鹰的叫声传出,“猫头鹰”的叫声被附近的“猫头鹰”传递着,整个地盘都响起了三声猫头鹰的叫声。从不同方向,聚拢来一系列蟋蟋蟀蟀的小声音响。
石级上的人影越来越多,看上去有上百人。“来者不善。”曼尘想着。“不曾想有那么多山匪。”
“来者什么人?”曼尘声如洪钟。
突然而至的喊声,把那朝上涌的人群震住了,他们出现一阵慌乱,前面的人开始乱作一团。“他们早有准备,我们还是逃命去吧。”
“看谁敢,不要命的,你就逃。”
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吼。
“给我打!”曼尘大吼一声。顿时,枪声大作,那些山匪被这枪声吓得哇哇大叫,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蹿,没过多久,那石级上的人就只剩下一少半,而且两腿发颤。
“给我顶住,冲上去的,大大有赏。”
可是无人敢上。
“饶命,饶命,我们是迫不得已的。我们是他们逼来的,庄稼汉,庄稼汉。”人群里有人喊道。
“把他的舌头割了!”
“你们跑不掉了,举起手来,就能活命。”曼尘喝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全靠我种地为生呀。”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这群家伙真是无恶不作,竟然连种地的农民,也被他们裹胁而来。”曼尘心想,“这可怎么办?我们开枪的话,势必会伤及无辜。”
“猎人大岩在此,山匪切不可胡来。”人群后面忽一人大呼。
“大岩神勇,大岩饶命。”
“饶命可以,是山匪的,站到路的左边,不是山匪的,站到路的右边。不听话的,叫他吃我的石子。”
只见右边,已挤满了人,而左边的人,却廖廖无几。
“有我大岩在此,乡亲们别怕,你们指认一下,你旁边还有谁是山匪,被揪出来的山匪,我饶不了他。”
只见右边陆续钻出几个人,站到了左边。
“大岩这办法真神。”游击队员中一人啧啧称赞道。
“大岩是谁?大岩是这山中的无冕之王,是在这大山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猎户。许多山匪,都吃过他石子的亏。”另一名游击队员说道。
“走,下去把那些山匪绑了。”曼尘下令道。
游击队员如猛虎下山,把左边的山匪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
曼尘走到那些乡亲们面前,说道:“乡亲们,你们没事了,回去吧。”
“慢着。”乡亲们中间突然冒出一个人,一手拽住曼尘,一手亮出一把匕首,勒在曼尘的脖子上。“把那些人给我放了,否则我要了他的小命。”
人们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不知所措。
“你把人给我放下,否则你死定了。”大岩吼道。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我活不成了,拿一个垫背的也好。”
“你别乱来,我们好说。”姚勋站了出来。
“你们都退下,把那些人给放了,要么,我杀了他。”那家伙把匕首更进一步抵近曼尘的喉咙。
“好,好,我听你的,大家都退下。”
游击队员都相继退了回去。
“让那边的人先走。”
“让他们先走吧。”
“不能这样,你们不别管我。”曼尘急了,“别管我,不要让他们跑了。”
“让他们走。”姚勋道。
“嗖,”一支飞镖正扎在那家伙的匕首上,匕首咣当一声满地。大岩几步蹭到那家伙身边,将他死死地摁倒在地。
“好镖法!”大岩赞道。
“还是比不上老爸的石法。”鄢建春从侧面的草丛里冒了出来。
“你们几时成了父子啦!”曼尘舒展了一下他的脖子,说道。
“不告诉你。”鄢建春说道。
“好,乡亲们,以后你们不用害怕,祸害你们多年的山匪,已被我们连根拔除。”
“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群家伙,丧尽天良,他们也有今天,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菩萨显灵,菩萨显灵,来拯救我们这些百姓的呀。”被裹胁的乡亲们说着说着,纷纷跪在石级上,朝凌云寺,朝曼尘他们顶礼膜拜。
“乡亲们,乡亲们,山匪已除,你们可以安全回家了。”
“回家喽,回家喽。”
乡亲们走后,曼尘和他的战友们押着这些家伙回到了驻地。大岩不肯跟来,鄢建春硬拉着他来了。
队员们的家属、李聚林一家子都聚集在驻地,正焦急地等着他们归来。
李聚林拄着拐杖立在一旁,望着游击队员们押着那群山匪在旁边经过,突然他怒气冲冲地冲了过去,抡起拐杖朝那袭击曼尘的那家伙砸去。
“就是他,就是他。”李聚林愤怒地吼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呀……”
“怎么啦,聚林哥!”曼尘见李聚林如此激动,马上走过来扶住他。
“就是他,就是他不但把我的货担抢了,而且还把我推向悬崖,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义娥也愤怒了,从地上捡起石头,朝那家伙扔去,“你这丧尽天良的,看你把我大夫害成了什么样子,我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里暴发出一阵愤怒地呼喊声。
“大家静一静,这些家伙都会受到他们应该受到的惩罚。跟聚林哥一样,还有很多无辜的人,都受到他们的伤害,有些甚至还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如今,他们已经落网,等待他们的将是严惩。”
“这次我们能大获全胜,一个人功不可没,这个人就是大岩哥。尤其这次防夜袭,他施计让山匪与其他老百姓分离出来,堪称妙计,要不是他,我们不仅要弄伤无辜的百姓,而且自己的人也会遭受伤亡。因此,请我们的大英雄说上几句。”
大岩一脸羞红地面对大家,几个游击队员突然抱起他抛向空中,然后又把他接着,再把抛个可空中,再接住,嘴中不停地喊着“:大英雄,大英雄!”
“把我放下来,把我放下来!”
义娥在旁边望着大岩被大家抛起抛下,一阵阵红晕写在她的脸上,大岩在被抛起抛落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义娥的表情,自己的眼神不时地与义娥对撞着。
大岩终于被放了下来,他鼓起勇气凑到义娥身边,义娥低声低气地说了一句:“你真不起。”便娇羞地跑了开去。大岩的心里一阵热乎,狂想便在心里像一张大网铺开着。
“大家静一静,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的大专家鄢建春同志,要为我们的孩子们办一个识字班,凡是有六至十二岁孩子的游击队员,现在就可以在我这里登记,明天就可以正式上课。”
“那太好了,我家的伢子妹子有书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