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在外面敲门:“嫂子,醒来了没有?”
“醒来了,醒来了,我就来开门。”
“我是姚勋的妻子叫蒋欣容,特来看看嫂子。”
“噢,我来了。”义娥把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正满脸笑容地站在了门口,手里还牵着一个与菊儿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孩。
“请进,请进。我们初来乍到,屋子里乱得很。”
“没关系的,我们一起来帮你收拾。”
“你女儿呢?”
“她呀,在那边睡得正香,还没翻边呢。”
“哦,你女儿多大了?”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菊花开的时候出生,所以叫菊儿。五岁半了。”义娥微笑着说。
“我的叫梅子,民国三十二年腊月生的,六岁多。”姚勋的妻子蒋欣容说,“你就一个孩子么?”
“还有一个崽叫冬儿,是民国三十一年冬月生,七岁多了,寄养在河山桥。”义娥说,“我已有近二个月没看到他了,心里有点想他。”
“等你们安顿下来后,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好么?”
“那好呀,我求之不得。”义娥兴奋地说。
“谁在那儿?”李聚林睁开朦胧的眼睛,听到两个女人在屋子里谈话。
“是我,蒋欣容,姚勋的妻子。”
“噢,那你们聊。”李聚林从床上爬了起来,正欲寻他的毛巾洗脸,可是找不到,便问:“义娥,我的那条洗脸手巾呢?”
“失万年时的,我把那个瘩袋忘在了那山凹里了。”义娥忙道。
“不打紧,梅子,你去我家帮这个伯伯拿条手巾来。”
“好的,妈。”梅子干脆利落地答应道。
“慢点,梅子,看他们还有什么需要的。”蒋欣容回头问义娥道,“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要梅子一并拿来。”
“那太麻烦了,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梅子,你快去快回。”
“好的,妈。”梅子一遛烟地跑了去,过一会儿又一遛烟跑了回来。
“小孩子就是快。”蒋欣容道。
“哦,姚嫂子也在呀。”曼尘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聚林哥,你也起床了,正好有件事请你帮忙。”
“啥事情呀?有什么这么客气?你们不是帮了我大忙么?快说。”李聚林边洗脸边说道。
“昨天夜里,不知是野猪还是什么的,把蔡家嫂家的篱笆墙弄坏了,她正急着呢。”
“好,那是我的拿手戏,我这就去。”李聚林回头对义娥说,“我的篾刀呢?”
“篾刀?也在那个瘩袋里呢,要不,我去把那个瘩袋寻回来?”
“不用了,蔡家嫂家里有,只是她当家的前天去了常德,要好些天才能回来,你只需去一个人,蔡家嫂一早就把竹子砍了回来了。”
“好好好。我终于有事可做了。”李聚林拄着拐杖,就要动前往。
“梅子,聚林伯伯不晓得路,你给他带带路吧。”
“好的,复尘伯伯。”
“乖孩子。”复尘笑着说。
“嫂子,这地方还习惯么?你们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我们再在那边给你们修一个木房子。”
“怎么不习惯,比在那岩洞里每天提心吊胆地呆着要强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呀。不过,让你们一家子挤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修一个木房子,对于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曼尘转身对蒋欣容说,“姚嫂,姚勋呢?”
“他一早就出去,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夜他交代我说,我们这儿新来了一户人家,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我来陪陪他们。”
“这小子,想得蛮周到的。”曼尘称赞道,“我有点事要找他,我知道他去哪儿啦,我走了。”
曼尘走到一个山冈,便听到山脚下有伐木的声音。“喂,是姚勋吗?”
“是的,有什么事么吗?”
“我下来跟你说。”
“好的。”
曼尘顺着伐木小道,很快就找到了姚勋。
“曼尘同志,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姚勋同志,不曾想你也粗中有细呀。”
“怎么啦?”姚勋问道。
“我也观察到李聚林一家子,情绪很低落,总是闷闷不乐。所以才想到让李聚林去找点事做。而你倒好,把嫂子搬出来当救兵,自己倒躲在这个地方伐起木来了。”
“昨夜李聚林堂客义娥走丢一事,请我好担心喽,我想义娥一定有很重的心事。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所以昨夜我跟我堂客略略一说,不料她满口答应,这不一早就上了李聚林他家,还带上自己的宝贝女儿梅子当下手。”
“哈哈哈哈,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用担心,他们心中的疙瘩很快就会被解开。”曼尘爽朗一笑,“还有一件事,鄢建春的个人问题,不知有没有眉目?”
“这个嘛,让我想想。你觉得我小姨子蒋欣悦怎么样?”姚勋笑道。
“你小姨子?我看还行,只是她书读少了点,不知我们的大专家能否看得上她。”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郑勋仍是一脸堆笑,“说不定呀,我千屿鄢建春就摊上了亲戚呢。”
“好,那我安排他们俩见上一面。我来当一当媒公公。”曼尘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曼尘止住了笑声道,“姚勋同志,还有一件正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窜匪陈麻子的事,他们在附近变本加厉地危害周边百姓,已闹得鸡犬不宁,县委决定让我们要拔掉这颗毒瘤。而这些家伙行踪诡异,神出鬼没,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姚勋放下斧子,摸了摸脑,“要不,我们来个引蛇出洞,怎么样?”
“怎么个引蛇出洞法?”
姚勋靠近曼尘的耳朵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危险,使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狠呀!我们做好保护措施就好。”姚勋说道。
“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有拔掉这颗毒瘤,杀一儆百,才能给其他蹿匪起到很大强大的震慑作用,安定本地方的民心。”复尘道。
“好,就这么定了,那么,诱饵的事,我来想办法解决。”姚勋说道,“让我和蒋欣容来共同完成。”
“这,我还是不放心。”曼尘担心地说道,“你们对那岩洞区域的地形不是很了解,万一有什么闪失。”
“我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有,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那好,我去联系一下大岩,他是猎人,经常出入这些地方,他身手敏捷,再者他行侠仗义,一定会出手相助的。”曼尘道。
“有他在外围掩护,我们便有九成人胜算。”
“很好,我现在就去找一下大岩。”
“好的,那我们明天就开始行功。”
曼尘从山脚顺着伐木道上了那山冈,离开游击队驻地,直奔大岩住处。
“大岩哥,大岩哥,”曼尘在大岩竹屋外面喊道。
“谁呀,谁在大呼小叫呀?”曼尘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异常,便进入了大岩的屋子里,只见大岩,像一个黑雷公,满脸烟火熏过的痕迹,坐在桌边喝闷酒。曼尘一把夺过大岩手中的酒碗,问道:“昨夜,救山火你也在场?”
“没,没有。”大岩吞吞吐吐懒洋洋醉熏熏地回答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帮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帮不了,我不帮。”大岩心灰意冷地回答道。
“这个忙,你必须得帮,是帮你养子树洞。”
“树洞,树洞没跟你们一块。”
“你看你,树洞就要来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你儿子?”
“树洞真的来了?那我得赶快洗洗。”大岩像一张弹弓,飞快地起身,拿了条毛巾,跨过门坎,像箭一般冲进那麻溪里,拼命地洗着脸上的烟火。周围的溪水呈现一道道黑练,他手里的那条毛巾,也被染得抹黑的。他睁开眼睛瞅了瞅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自己的脸成了一张大花脸。
“这是我大岩么?屁,你这个大花脸,怎么跟我的脸有点相像。”
曼尘见大岩去了许久,仍没回来,他便来到溪边探究竟。只见大岩,傻傻地瞅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发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下得溪来到大岩身边,说道:“树洞马上就要来了,你还在干什么?”
“你看我这样子,怎么能见我儿子?”
“赶紧洗洗,不就完了么?”曼尘从树洞手里拿过毛巾,在溪水里用手搓了搓,毛巾上的烟灰浸染得周围的溪水抹黑抹黑的。他花了很长一段一时间,总算把毛巾洗了个干净,帮大岩擦洗着脸上的烟尘。大岩此时像一个乖巧的小孩子,任凭曼尘在脸上清洗着烟尘。
“大岩这是怎么啦?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曼尘很是心疼,树洞见了,也一定会很心疼的。“树洞也会马上过来,我怎么能向他交代?”
曼尘很是茫然。
“老爸,曼尘,你们原来在这儿?”树洞在大岩的屋子里找了遍,满屋的酒气使他很是心急。
“儿子来了。”
“是的,你儿子来了。”曼尘帮大岩用手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扶着他上了溪岸。
“老爸,你这是怎么啦?”
大岩瞅了树洞一眼,“你是儿子?我儿子的胡子没那么长呀。”
树洞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这些天确实没有搭理过它们,长长了不少。
“老爸,我真是你儿子。”树洞急迫地说。
“可真把我弄糊涂了,我真有这么个儿子?”大岩还是有点迷糊。
“我儿子是大嘴凹大土匪青面兽的弟弟,可是你不是他的弟弟,当然就不是我的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上次在体内的箭毒没有完全排除干净,到现在又发作了?”曼尘把树洞叫到一边,说道,“要不,我们请郑郎中采瞧瞧,他参与了我老爸的救治工作,可能会清楚来龙去脉。”
“嗯。可是明天就是我们采取行动,拔除陈麻子这帮毒瘤的时候,我们是来请我老爸帮忙的。”树洞说道。
“你们说什么?要拔陈麻子,我去。”大岩一时来了劲。
“老爸,我们没说要拔掉陈麻子。”树洞道,“我们是说大嘴凹的寨门上的陈钉子。”
“你骗人,我明明听清楚了!拔掉陈麻子,我赞成,免得他们再出现祸害百姓。”大岩一板一眼地说道,“要不是陈麻子,李聚林一家子就不会东躲西藏的。”
“噢,这些你都清楚。”
大岩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再瞅了瞅曼尘和树洞,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大岩不知道阳世上的事了么?曼尘,树洞。”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曼尘道,“我们的确想拔掉陈麻子,还地方一个安宁清静,也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对付陈麻子,我有一手,他绝对怕我。”大岩来了兴致,“他多次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是要顾及义娥她母女俩,我早就把他除了。”
“要除掉陈麻子,对你大岩哥来说,是易于反掌的事,但是他背后还有一大窝,他们若是狗急跳墙,麻烦就大了,他们在一带行踪不定,会令人防不胜防的。”
“曼尘你说得很对,要不,我也不会同意义娥他们搬来搬去的。那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曼尘把自己与姚勋制定的计划同大岩和树洞说了一遍。
“好,她们的安全,我来保护。”
“大岩哥,你只能在暗中保护,不能明的与陈麻子的纠缠,剩下的事,由我们游击队来完成。”
“那是我的拿手戏!”大岩拍了拍胸脯说。
“那就这么定了,姚勋与他的妻子孩子,今天下午就前往李聚林住的那岩洞察看情况,并作一些在那里定居的伪装,大岩哥你就在外围活动,引诱陈麻子他们靠近那个岩洞。”
“好的,我的活计来了。”大岩兴奋起来,脸上也重焕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