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二当家,大事不好啦,大当家他……”
天蒙蒙亮,药房外面就有人叫唤。
“唉,一个安稳觉都想不好,在外面作鬼叫的是谁呀?”贵叔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门,便见一个喽啰,在门外大呼小叫。
“二当家在么?大当家他……。”
“大当家怎么啦?一惊一乍的。”贵叔问道。
“大当家把、把老爸大岩绑、绑起来啦!”
“啊,真的么?”贵叔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夜都还管大岩叫爹叫爸的,今天一早就把他给绑起来啦!你不会是下套的吗?”
“不是,是。”
“怎么不是,又是呀?”
“我说不是下套,而是千真万确是真的。”
“这么说来,那青面兽真的绑了大岩?”贵叔觉得不对劲,忙跑进药房,大声叫道:“树洞,鄢建春,你们快起来,青面兽把你们老爸给绑了。”
“啊,不可能吧。”
“我看你们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到那里看了你们就会清楚。”
树洞和鄢建春两人飞快地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往聚义堂赶了过去,可是,到了聚义堂,那儿除了到处一片狼藉,并不见人影。
“他们到哪儿去了?”鄢建春大惑不解地问道。
“兄弟呀,你问我,我问谁去?”树洞瞧了一眼鄢建春,反问道。
“青面兽这人怎么会这样?”鄢建春道,“他为何要为难老爸?”
“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我们可别乱猜。”
“是。树洞兄弟。我们还是找到他们人再说。”
“报,二当家,青面兽正怒气冲冲,押着大岩往水牢方向赶去。”
“啊,快,快去水牢。”树洞和鄢建春异口同声。他们急急地跑一路疾走一路,远远瞧见一群人正押着五花大绑的大岩,在通往水牢的小道上走着。
“停,我要你养子和干儿子明白,得罪我青面兽,有什么好下场。”
“龟儿子,你不得好死,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下得了手!”大岩亦针锋相对。
树洞和鄢建春赶到。他们看到大岩被严严实实地绑着,青面兽大白天头顶一条大毛巾,正怒不可遏。
一见到树洞和鄢建春,青面兽猛地扯下自己头上的毛巾:“弟弟你看看,这是昨夜那老爸干的好事。”
树洞此时才瞅见青面兽鼻青脸肿,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都是你的王八蛋老爸,大岩给扇的。我青面兽只扇过别人的耳光,可从来没有被扇过耳光。”
“你这混账东西,你死死抓住树洞受伤的胳膊不放,这不来了气,给你扇了几下。”大岩也毫不示弱,“现在你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树洞的胳膊又受了新伤。”
“那怎么是我干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树洞,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青面兽瞧见树洞胳膊上的新伤,很是心疼,“把弄伤你的人给我揪出来,一同与那王八蛋去尝尝坐水牢的滋味。”
“青面兽你自己干的事还不同认,你算什么好汉?你当时喝得六亲不认,抓住树洞乱摇,难道你忘了?”
“我怎么会不认得我的弟弟呢?他化成灰我都认得,我怎么也不会再次弄伤我的弟弟的。”
“大当家,二当家的伤的确是您弄的。”跟在青面兽后面的一个小头目说。
“你也可恶,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大当家,当时您喝得酩酊大醉,根本就分不清天南地北,抓住树洞就是兄啊弟的,扭往他受伤的胳膊不放,大岩老爸看着急得不得了,才抡起巴掌就往您脸上抽的。”
“你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如有假,天打五雷轰。”那小头目发誓道。
“这么说来,我是喝醉了才弄树洞了?”
“是,就是你这好哥哥,又一次弄伤自己的亲弟弟。”大岩在一旁吼道。
青面兽走近树洞,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胳膊,他的伤口已被复尘重新包扎。
“哥,你怎么还是那么个暴戾脾气,动不动就去这么处罚人家?人家的身体上长着的都是肉,而不是木头,那水牢遭灾的,要是你或者你的弟弟,你会怎样想?还会,有许多事,没有弄清来龙去脉,就做出决定,带来的后果往往很严重。昨天晚上都叫了老爹,今天就把我老爸投到水牢,会不会让人觉得大嘴凹的大当家,出尔反尔,变脸比翻书还快?大嘴凹的各位弟兄又怎么能信服你呢?”
青面兽听得树洞一席话,不觉脸一顿红一顿白。他这个人总是莽莽撞撞,匪性不改,但对自己的弟弟,却没有发脾气。青面兽向四周人群望了望,见好像没人看他的笑话,便赔着脸说道:“我弟弟的话有道理,把大岩的绑给我松了。”
“是谁绑的我,要让我去坐什么狗屁水牢?”大岩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老爸,得饶人处且饶人。”树洞来到大岩身旁,欲亲自去为大岩松绑。
青面兽连忙飞身过去,“你有伤,费不了那劲,还是我来,我来。”
“这还差不多。”大岩立在那儿不动,让青面兽为自己松绑。
“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原谅我吧。”青面兽一边给大岩松绑,一边轻声附着大岩的耳朵说。
大岩望着比他只小了五岁的青面兽叫他爹,也不好意思起来,一脸羞地通红。
“好啦,好啦,已经没事了,大家伙散了,散了吧。”树洞对周围的人说。
“真是的,二当家大人有大量,我们服了。”
鄢建春在旁边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阵风波总算过去了,但树洞似乎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天我青面兽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无论谁犯了多大错,不再关水牢,我要把水牢给废了。”
“大当家英明,大当家英明。”下面的喽啰一阵欢呼。
“少来这一套,假如不是二当家,那水牢下一个关的,可能就是你呢。”青面兽哈哈大笑起来,四周也响起爽朗的笑声。
“还有酒吗,咱们喝酒去。”青面兽扯着嗓子高声说道。
“还喝?!算了吧,一喝就会出什么乱子。”
“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吃饭总可以吗?大家忙乎了这么一阵子,肯定饿了么?”
此时的每个人,都觉得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便齐声说好。
树洞总在有事的时侯,不顾个人的安危,挺身而出,与鄢建春平时打交道的上司,同事一遇到事,便极力推给别人;遇到危险,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跑,甚至挖空心思让别人成为牺牲品,在别人落难之时,不仅不搭把手,反而落井下石。两者相互比较,鄢建春觉得像树洞这样的人,才是他所敬仰的人。共产党有的是这样的人,而国民党中却很少,这或许是国民党败给共产党的真正原因。
鄢建春正这样想道,却正遇上树洞心事重重的在那沟边来来回回地走着,便赶了过去,问道:“树洞兄弟,你怎么在这儿,有心事?”
树洞见鄢建春走了过来,神色显得有些慌张,不敢正面望着鄢建春,“建
春兄弟,我没心事,在这儿随便走走。”
“不对,兄弟,你有事瞒着我。”鄢建春语气十分肯定地说。
“没,没事,真的没事。”树洞吞吞吐吐。
“兄弟,看来你对我鄢某人还是有顾虑,不相信我,是么?”
“不是,不是”树洞把头摇得跟打鼓浪屿似的。
“兄弟啊,我早就知道你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你们做的事,我全看在眼里,你们才是穷苦人的希望,也是国家的希望。要是需要用得我鄢某人的地方,我鄢某人不管是肝脑涂地,还是粉身碎骨,都会为你们去做。”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树洞故意拉长语调问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鄢建春人与鬼还是能分得清的,你是人,而且是值得我敬佩的人,我怎能说鬼话呢?”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说。”树洞还是有些迟疑不决。
“你尽管说。”
“既然你知道我是地下党员,我也用不着再瞒着你了。你的那些谍报设备,是我们的急需品,是否能提供给我们?”
“噢,你说的是这件事哟,你让我怎么说呢?”鄢建春停顿了一下。
鄢建春的这一停顿,却把树洞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那些设备,对我来说,已毫无用处,如果对你们党有好处,你们可以立刻拿去。”
树洞听到这番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都如释重负,显得格外轻松。
“好兄弟,我早就想把这些设备拿出来,但没有想好用什么方式,拿给谁为妙。通过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我想通过你交给你们党最合适不过了。”
“那我代表我们党感谢你,代表人民感谢你。”树洞显得很是兴奋,“我没有看错你,你这个兄弟,我从心里交定了。”
“你们的负责人,是不是上次在山谷口手臂被李想击伤的那个人,有机会我想见见他。”鄢建春心里荡漾起一片波澜。
“真是求之不得呀,我们正愁着那些设备没有人能用呢,希望你去教会我们的人用。”树洞很爽快地答应着,“我想尽快跟他们接上头,让你跟他们取得联系。”
“那我真是感激不尽。”鄢建春满心欢喜。
“我们要感谢你才对呢。”
“要不是你,我的人头早就当了你爹妈的祭品了,怎么会有后面的事呀?”
“好好好,大家都不说了,我与你的交流,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大嘴凹人多嘴杂。”
“明白,这点我早就明白。”鄢建春说道,“现在我的心里畅快得很哟。”
“我也一样,我之前一直不敢提起这事,因为总觉得自己那样做不厚道,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