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尘,你现在仍以挑工的身份去一趟青山学校,到那里后,以学校工友的身份暂时住下。到时侯才服从县委的安排开展工作。”
“好的,郑书记!”曼尘换了挑工的装束,挑着一担货,从益之祥药铺走了出来,沿着青石板街道走着。
郑欣戴上眼镜,身穿一件青灰色长袍,拿上烙有“益之祥”字样的账本,行色匆匆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他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个人影在跟着。郑欣侧身闪进一个小巷,这个小巷狭长,几乎只能容下一个人走。他忽急忽慢,左转右折,可后面的人却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必须甩掉这个尾巴,才有可能与地下党安化县委书记熊同志联得联系。”郑欣想。他用眼的余光扫视着这个巷子的两侧,却找不着可以掩身的地方,这可难倒了郑欣。此时,前面有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手持一根竹竿,摸索着蹒跚而至。
“老伯,你好!”郑欣凑上去跟老者打招呼,那老者并无反应。
“老伯!”郑欣提高嗓门再喊,老者还是没有理会,自顾自用竹竿东敲西敲的,边敲边慢腾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郑欣只好闪到一边,让老者过去,然后一溜烟往前跑。后面跟踪的那个人一时急了,一个猛冲把那老者撞了个四脚朝天,老者嗷嗷地叫唤,用手中的竹筒乱撺,这一撺竟把那人也绊了个狗吃屎。
“真他妈的晦气!”那人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定睛朝前面望去,哪里还有人影,郑欣早已无影无踪。那人只好悻悻地,胡乱朝前面狂奔而去。
郑欣此时其实并没有走远,就躲在巷子里旁边的一个草垛后面。他见那跟踪他的人已经跑远,才从草垛后面钻了出来,扶起那仍在嗷嗷叫唤的老者,然后沿着来时的小巷子,疾走而去。
甩开了尾巴,郑欣把那件长袍反穿一下,长袍由青灰色变成了米黄色,大步流星地穿过一条麻石街,来到一所教堂旁边。这教堂是县城里唯一一处欧式建筑,圆形的楼顶,更外引人注目。郑欣机警地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整了整衣帽,拍了拍账本上的灰尘,径直朝教堂内走出。
“郑掌柜好!”门口的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彬彬施礼道。
“好好好!”郑欣挥手还礼,“熊教授在么?”
“在,在,请往里走!”
郑欣快步走入教堂,来到教堂大厅,在大厅的左侧,有一个螺旋式的扶梯,铺着米兰色的地毯。郑欣在扶梯边脱下自己穿的布鞋,换上旁边的鞋套,把长袍脱下挂在墙沿,换上教士服,快步走上扶梯,来到第二层。他穿过第二层的一条宽宽的甬道,便是一间宽阔的会议室。会议室两侧各有几间厢房。
郑欣阔步来到会议室,一个侍者朝他走了过来,道:“郑掌柜,您有一段时间不曾来过,熊教授正在那边等你的账单。”
“噢,我正好要找熊教授对一对账目,顺便支一点现洋。”
那侍者领着郑欣来到一间厢房,厢房里已有几个身穿教士服的人,正在低咕着什么。
“郑掌柜,稀客,稀客,备茶!”
“各位教授,你们好!”
郑欣进了厢房,那侍者轻轻地将房间掩上,走了出去。
“大家请坐。”熊教授招呼着大家。
“今天,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把我们现在的形势有一个透彻的研究,以便使我们的工作更好的开展,现在郑欣同志介绍我县地下党所面临的处境作一个介绍。”熊教授说。
“好的,近段时间以来,我们地下党的组织,遭到了前所未所的挫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由于形势的发展,有部分潜伏在交通站的反动分子已露头,对交通站进行疯狂地破坏,而我们的同志对这种势头缺乏足够的警惕;二是国民党反动当局近期清共行动在加速,县团防局已将魔爪伸向各个交通站,大肆捕杀我们的同志;三是由于个别交通站在发动党员时对少数人员考验不到位,致使极少数人员在关键时刻意志不坚定,成为叛徒,从而给交通站带来巨大损失;四是我们的情报传递方式太过缓慢,重要情报在传递过程中误时,这使得交通站未能在敌人采取行动之前做好应急准备工作,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山口站的主要领导同志的牺牲以及全县最大的寺院被烧毁,是我县地下党组织的巨大损失。”
“同志们,白云同志是我们的得力干将,长期主持山口站的工作,为确保常安古道的畅通,发展游击武装,保护当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他的牺牲,是我们的重大损失。我提议大家默哀一分钟,悼念这位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好战士!”熊教授站了起来,摘下自己的帽子,表情沉重地肃主默哀,其他同志也纷纷起立,脱帽肃立默哀。
默哀毕,熊教授声色凝重地说:“同志们,战士的血不能白流,会后,我们将分组进行行动,组织民众以维护寺院安全、除暴安民的名义,向县政府请愿,要求严惩肇事凶手,开展各种合法的斗争。”
“同志们,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就全国形势来说,中国人民解放军已肃清了长江北岸的国民党反动势力,国共两党的谈判正在北平举行,解放军在江北已做好了随时准备渡江作战后一切准备。国民党反动当局凭借长江天堑,企图通过谈判达到划江而治的目的。就我们湖南而言,,地下党湖南省委已与省政府主席程潜先生、守军将领陈明仁将军取得了联系,争取湖南和平解放的前景。但种种迹象又表明,他们对于国民党反动当局划江而治存在着幻想,对地下党活动采取限制措施。就我们安化而言,县政府及其各部门,有相当一部分人极其反动,利用省政府的这一矛盾态度竭力进行破坏活动,致使我们多处组织遭受严重破坏。”
“同志们,我们安化的形势目前相当严峻,我们地下党的有些同志对斗争的严酷程度还认识不够,产生了一些麻痹思想,致使敌人有机可乘。在前一段时间,各地下党交通联络站,在贫苦群众中发展了一部分预备党员,这些预备党员整体上还是合乎要求的,但也有个别因党组织考察不严,混水摸鱼混进来的情况。因此,我们必须严格党员审查程序,把好新党员入党关。”
“根据省委的指示,我们今后的工作重点有三个:其一是要在各级组织中宣传中共中央关于迎接全国解放的政策,同时要做好应对国民党反动派狗急跳墙式的疯狂报复行动,确保各级党组织的自身安全;其二就是要利用有利时机,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生产生活秩序的正常运转;其三就是分化瓦解敌人,孤立顽固反动分子,必要时铲除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反动分子。所以,我们安化地下党组织的任务是保存实力,保障县城及周边的经济秩序,争取各地的土匪武装不被反动派利用,保障进出县城的古道物资畅通。”
熊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呷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现在的任务是争取广大人民群众的同情,在全县范围内发动一场保护各地寺院庵堂的请愿行动,打击反动团防局的气焰,为全县人民群众创造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这需要同志们把握斗争策略,切忌一味蛮干!”
“鉴于郑欣同志对山口站工作比较熟悉,对凌云寺的历史也有了解,因此,县委决定由郑欣代理山口站的站长职务,全方位领导护寺行动。”熊教授转身向郑欣说,“这次行动,任务艰巨,关系到全县党组织的安危,务必稳妥而行。”
“我完全服从县委安排,保证完成任务!”郑欣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