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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己悄然降临。夏夜的天空里密布着繁星。树洞早已来到药房边的一棵葱绿的樟树下。樟树底的老叶不时地被他急促的脚步踩得吱吱作响。
“呱,呱、呱。”树洞发出三声蛙鸣后,双眼盯着药房的门。可是半晌过后,里面仍无动静,树洞心里急了起来。
“鄢建春怎么还不出来?”树洞心里寻思着。
一个人影终于从药房出来了,“喂,这边,这边。”树洞轻呼着。那人影朝这棵樟树走了过来。
“你是谁呀?怎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我,树洞。”
“哟,树洞呀,你这是干什么呀?”
树洞此时才听清楚这人的声音是贵叔的。
“贵叔呀,你怎么出来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倒问起我来了。我去看看伤员情况,不料走到门口,却听见这边有叫唤的声音,所以赶了过来看看。”
“我感觉有点闷热,出来,出来透透气,乘乘凉。”
“我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快说说,你有什么事?”贵叔像一条饿蚂蝗,紧盯着树洞问。
“没,没什么事。”
“那好,现在跟我回去。这儿有蚊子,咬着你没什么好事。”贵叔走了过来,硬拉着树洞走进了药房。
树洞朝药房四处看看,除了贵叔,没见了那个鄢建春,甚是觉得奇怪。
“树洞呀,你在找那个鄢建春么?复尘把他送到和那些伤员一起去了。”
树洞这才想起复尘上次低声说过的话,心里埋怨复尘坏了大事。
鄢建春被复尘安排到与大嘴凹的那些伤病员住在一起,很不是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自己也有伤病在身,活动起来不可能与平时一样行走自如。
那伤病员都躺在地铺上,有的睡着鼾声如雷,有的则不断地呻吟。鄢建春躺在离门较近的那个铺位上,佯装睡去,只等复尘离开,他便悄悄地靠近门,细听门外的动静。当他听到三声蛙鸣时,正准备动身前往,却不料从药房内走出一个人,他只好又缩了回去,仍旧躺在原来的铺位上。
“贵叔,这些伤员的伤势如何?”树洞随贵叔来到伤员们的住处,询问道。
“现在他们都好多了,不几日有五个人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树洞边说边想弄清鄢建春的位置,可是房子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么多伤员,怎么晚上不点灯呀?他们一有情况,该怎么办?”村洞埋怨道。
“这些人能得到救治,本就不错了,还能讲究这么多么?”
“这可不行,这太不人道了。”
“就你知道人道不人道,这些人害得我们手忙脚乱的,这些天我和复尘连个安稳觉都没有。”贵叔没什么好语气地说。
鄢建春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思忖着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这样无休无止地辩嘴劲。
“贵叔,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要不,你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地护理他们。这些天你确实辛苦了,我作为大嘴凹二当家,对你的付出表示感谢。”
“感谢倒没有必要,我只觉得你是好人,好人必有好报。”贵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树洞你这些话,我贵叔爱听。”
贵叔从腰间摸出一袋旱烟,准备抽烟,可是又把旱烟袋藏了起来。
“唉,连抽一袋旱烟都不能,忘记带火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做什么事都去三落四的。”贵叔好像是故意的,他说话的音亮提高了几度。
“贵叔,你这是什么话呢?才五十多岁,怎么就言老呀?我们也有忘记东西的时侯。”
“不就是,自己经常要抽烟的,连火都忘了带,忘得一遢糊涂,不是老了又是什么!”贵叔见树洞被他的话题拖住,心里自然高兴,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
树洞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他隐约觉得贵叔在故意引开话题,让自己与他无休止地扯蛋,心里不免急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药房给你拿一个火石,顺便提一盏煤油灯。”
“不用,不用。”贵叔显得也有些急,“有了灯的话,我就穿帮了。”他想着。
“煤油灯是有,但早就没有煤油了。要不,一到天黑,我就睡觉了。”
“聚义堂还有些煤油,我去取点来。”树洞道。
贵叔这时觉得再这么缠也缠不住树洞的,索性把树洞拉到一旁,轻声说道:“树洞呀,我就不再藏着掖着,话跟你挑明了吧。我和复尘都觉得这个鄢建春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怕你被他的巧言令色所蒙骗,做出对你、对大嘴凹都不利的事来,所以呀,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与他单独行动。”
“就是嘛,我猜这是你们故意在阻着我。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你们这样患得患失,怎能成大事?这是能弄明白假钞来源的唯一线索呀。”树洞埋怨道,“贵叔呀,你是比较了解我的,你就装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和他一起去吧。”
“你肯定去不了,复尘已把这件事禀告过青面兽,青面兽已在周边布了一张大网,你和那个鄢建春,走不出这药房周围的。”贵叔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昨天,我一回这药房,鄢建春在药房里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我发现药房里一把剪纱布的小剪刀不见了踪迹。我借口给他上药,故意靠近他,他慌忙把手伸进褥席下边。我也没有再出惊扰他。你想他拿那剪刀干什么?”
“就凭这件事么?我看他有可能只是用剪刀修剪一下自己的趾甲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看你越来越弱智,剪一下趾甲就要这样躲躲闪闪?光明正大的事嘛。”
“好啦,好啦,就你聪明。贵叔,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一试。你就别再拦着我啦。”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对么?那就随你便,我也装着没看见。至于你与那鄢建春能否出得了这些房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贵叔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