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岩等义娥他们进了洞,从树洞飞身一跃,跃到了地上。他想着,刚才鬼鬼祟祟躲在草丛中的那个家伙,一定是陈麻子再次派来探听虚实的,如果他就现在离去,一旦陈麻子领人杀回马枪,那义娥一家子就相当危险了。可是,他就这么守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守得了一时,守不得一世,尽快为他们重新找一个可以安身的新住处,才是上策。
当大岩在洞外举棋不定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洞内李聚林的嚎哭声,感觉里面情形不妙,飞快地朝洞口奔去,李聚林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声,也撕裂着大岩的心,“李聚林夫妇一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争吵,我掺和进去,势必给他们火上浇油。”
他在洞口朝里仔细地听着,“按理,夫妻吵架,应该能同时听到两个人的争吵声,可现在怎么只能听到李聚林的嚎哭声,而义娥一点声息都没有,是不是义娥遇到了什么意外?”
大岩的心纠结着。
洞口的篱门一点一点地被打开,菊儿神色惊慌地探出她的小脑袋,一看到大岩站在洞口,菊儿哭丧着脸,拉着大岩就往洞内跑。大岩跟着菊儿来到洞内,只见李聚林斜躺在那里,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哭着,菊儿没有理会她爹,指着里面,朝菊儿手指的方向,他看见义娥蜷缩着躺在那儿,身子抽搐着。大岩跃过李聚林的身体,一把抱起义娥,用手指掐住义娥的人中穴。
义娥的额头上渗着血,微微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大岩模糊的脸后,把头偏到一边,并试图推开大岩。
李聚林见到大岩,内心深处五味杂陈。对于这个每每在他遭遇灾难如同神灵般出现的大岩,说实在的,他心怀无限感激;而他,作为男人,又有男人的强烈的自尊;然而他又是一个身体生理都是残疾的人,守护好义娥,自己的妻子,以及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又是一件自己无法企及的事。
李聚林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跄到大岩身边。
“大岩兄弟,义娥她就拜托你啦。”李聚林说这话时,内心无比地纠结。
“聚林哥,你这是哪儿话?义娥可是你的妻子。”大岩觉得这话一出,不仅会伤到李聚林,更会伤到义娥,但他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大岩心里很乱,李聚林心里很乱,躺在地上的义娥的心里,何尝也不很乱呢?
“聚林哥,”大岩轻轻放下义娥,拉起李聚林朝一边走去。
”聚林哥,义娥现在的情形,必须请郑郎中来看看,你好好在这里看着,不能冲动,我去请郑郎中去了。”大岩吩咐李聚林道,“刚才陈麻子带人来过,被我赶跑了,一时半会不会来,万一他们再来骚乱,你必须如此如此。”
大岩把如何暂时应付陈麻子的方法告诉了李聚林,才如离弦之箭一般而出,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疾奔着。
“大岩,那不是大岩么?怎么走得那么急呀?”
大岩急忙站住,回头一瞅,见是复尘,说道:“我有急事找郑郎中。”
“到底什么急事?”
“李聚林堂客受伤了,我去请郑郎中呢。”
“郑郎中出去了,我刚才碰见他背着竹篓,到那边山里去采草药了。”复尘说道,“那义娥的伤严不严重?我可以去看看么?”
“不严重我那么急干什么?明知故问。”大岩急道,“郑郎中到山上去采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去看看也好。”
“复尘呀,有一件事真让我伤透了脑筋。”大岩边和复尘一起急匆匆往回赶,一边聊起李聚林一家的安全事。
“什么事,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忙解决?”
“原来李聚林是和我一起住在麻溪边的茅棚里,他堂客来了,我把茅棚让给了他们,可是不久,陈麻子以砍了山上的竹子为由袭扰他们,当时被我赶跑,可陈麻子他们也是无赖,说什么你大岩守得这儿一时,守不得一世,早晚有一天我会烧了这个茅棚。所以,我只好为他们找了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岩洞,让他们一时有安身之处,不料近段时间以来,那岩洞不知什么原因总是有人进进出出,把那条很隐秘的小路踩成一条小道,又被陈麻子他们发现。陈麻子一直觑觎义娥的姿色,我怕他们会做出对李聚林一家子不利的事,设法将他们赶跑。这样一来,李聚林一家子的安全又是一个大问题。”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要么我跟树洞说说,让李聚林全家搬到大嘴凹去住。”
“那可不行,李聚林在古道悬崖边是怎么受伤的?难道你不知道?万一李聚林知道了抢他干鱼,推他掉下悬崖的事是大嘴凹的土匪干的,他不会去跟大嘴凹的人去拼命?”
“也是,这再让我想想。”复尘摸着自己的秃头道,“要么,凌云游击队驻地怎么样?”
“那行,就这么定了。”
“可这我得先与曼尘联得联系才行。”
“取得什么联系,人去了再说,不就是多盖一处茅棚么?我来盖。”
“这不是盖不盖茅棚的事,是纪律!”
“就你们这些人纪律多。好吧,我等你的消息,越快越好。”
他俩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赶到了那岩洞洞口。
“这的确是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怎么会被人发现呢?”复尘环顾了一下四周,陡峭的壁崖,茂密的草木,将这岩洞屏障得严严实实的。
“我哪里清楚呀?我才几天没来,却被人踩出了一条道。”
“进去看看义娥的伤势怎么样。”复尘踏着被多人踩出的小路来到洞口,“也难怪招人耳目,还真是把这儿当成是长期住下来的家啦,筑篱笆墙的手艺也不错。”
大岩领着复尘进入洞内,洞内几乎是无声无息。
“聚林哥,我是复尘。”
“是复尘呀,我们在里洞,进来吧。”
“里洞?可里洞在哪儿?”大岩想着,“可我从不知道这洞还有里洞外洞呢。”
“菊儿,你去把复尘叔叔领进来。”
只听得一声轰隆的声响,前方左侧的墙壁开启一扇小石门,菊儿从石门走了出来。
“复尘叔叔,”菊儿看复尘,怯生生的,住后一看,大岩也在,又赶紧兴奋地向大岩打招呼。
大岩与复尘一块儿进入内洞,不觉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里面甚是宽敞,除了光线暗点,其他生活器具几乎一应俱全。
“聚林哥,让复尘看看义娥吧。”大岩对眼前的疑惑来不及多想。
“好,她在那边。”
复尘顺着李聚林的手指方向望去,内洞光线昏暗,根本看不太清楚。大岩摸出火石对撞了一下,冒出一阵火光,凭着火光,复尘看清楚前面的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有没有灯?”复尘问道。
“好像有一盏洋油灯。”李聚林说道。
“在哪里,能不能找到?”
“我知道,在那边,我去拿。”菊儿一边往那也挪,一边说道。
“在这儿呢,里面还有洋油。”菊儿提着洋油灯走了过来。
“好,谢谢菊儿。”复尘把洋油灯递给大岩让大岩点亮。
洋油灯的灯火扑闪扑闪地,复尘走到义娥旁边,用手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接着捏住她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脉,再察看了她的额头,除了擦破点皮,渗出点血,没有找到其他伤,才转过身来,对李聚林和大岩说道:“她这是一时气火攻心,休息休息,平复一下心情就好了,没有什么事。”
“辛苦你了,复尘。”李聚林与大岩近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弄得这两个男人显得十分地尴尬。
“聚林哥,有没有茶油,在她的额头上抹一点茶油,这样散一散淤青。”
李聚林摇了摇头。
“我那儿有,我去拿。”大岩即刻起身,往外就走。可是他慌乱之中,碰在了洞壁上。
“菊儿,把门打开,让大岩叔叔出去。”李聚林吩咐菊儿道。
菊儿来到洞壁前,轻轻地旋动上面的一个旋钮,那洞壁的石门缓缓打开,大岩从石门里钻了出去。
大岩心慌意乱地从洞里走了出来。“我这是怎么啦,我?”
他太在意义娥了,义娥的安危,一直牵动着他的心。
“想不到李聚林也很细心,找到了这么一个密洞,有了这个密洞,他们一家暂时还算安全。”大岩一边想,一边如蛇一般在山道上游动,一下子子消失在山中。
……
“我叫我的师父说,从前有一位叫慧林的高人,为躲避官府的追捕,一直隐居在这一带,这个岩洞,想必是他的住处。”复尘对李聚林说道。
“那肯定是吧,这个密洞,是我菊儿几天前发现的。起初她是发现这洞壁上有这个疙瘩,觉得很好玩,天天围着它把玩,不料却被她无意之中打开了这道石门。”
“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复尘道,“但是,这个地方你们一家子住着,还是不安全,上次找茬的陈麻子,已发现了这个岩洞,被大岩用小石子击退,可他们还会随时再找到这儿来的,因此,我们打算考虑将你们接到游击队驻地去,那儿你们一家子才安全呀。”复尘对李聚林说道。
“好是好,可是我一个废人,还有家小,怕连累别人。”
“你这是什么话呀,你不是有一手制篾货的手艺么?靠那手艺,在游击队驻地养活一家子是没有问题的,在那儿,你们一家子就不再担惊受怕了。”复尘劝解道,“我跟曼尘联系一下,曼尘他们,都是老熟人,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吧,我李聚林全家感谢你们啦。”